狼王芬尼安压着飞机耳,呲着牙,一副不肯退让的模样。
大尾巴一甩一甩,粗粝的狼毛打到唐纳德脸上。
唐纳德撇过头。
“呼呼……”狼王毛发倒竖,跟埃罗尔对峙着,似乎坚决认为唐纳德不该留在埃罗尔身边。
埃罗尔眯了下眼,向狼王伸出手——
弹了一下它的额头。
“不乖。”埃罗尔的语气像是在面对不省心的小朋友。
耳朵一下耷拉下去,狼王嘤嘤嘤委屈起来。
埃罗尔再次伸出手。
这一次他揉了揉狼王的脑袋。
“呜嗷!”狼王踩过唐纳德,跑去跟埃罗尔贴贴。
硕大的狼头埋下来,使劲拱埃罗尔的颈窝,又摇着尾巴舔他的脸。
狼群一看有些焦灼的气氛一下轻松起来,呼啦啦又围过来。
无狼在意的唐纳德从地上坐起来,见埃罗尔淹没在一群毛茸茸生物里,一时有些呆滞。
啊,真羡慕。
看着小狼用脑袋顶起埃罗尔的掌心求摸摸,唐纳德心里酸溜溜的。
有种输在起跑线上的不甘。
“唐纳德,”埃罗尔拨开群狼,在唐纳德面前蹲下,“你有没有受伤?抱歉,我没有想到它们反应会这么大,我应该提前再跟它们商量一下的。”
学着帕克撒娇卖萌的口吻,唐纳德马上开始作妖:“嘤,真是吓死我了!我这里、这里都好疼……”
睁眼说瞎话,明明身材结实的他连块碰伤的淤青都没有。
埃罗尔挑眉,歪着头,拿清澈的碧眸打量唐纳德。
“呃,我就是,嗯,没事。“唐纳德承认自己还是没有帕克脸皮厚,极速破功,尴尬地拍拍身上的雪。
一双温暖的手捧住了唐纳德的脸。
洗灵师温润的力量流进唐纳德体内,唐纳德感觉血液都欢快起来。
“这样好些了吗?”埃罗尔双手捧着唐纳德的脸,左右转了转,“嗯……还是这样?”
这下被漂亮半精灵摸头的轮到唐纳德了。
感受到埃罗尔的手指揉过发根,唐纳德舒服地眯起眼,连骨头都发酥。
“嗒。”
又被埃罗尔弹了额头。
唐纳德撇下嘴角,委屈巴巴。
“你是人,不可以学妖灵。”埃罗尔又拿唐纳德的话反过来教训他。
唐纳德一扬眉,毫无悔改之意:“那不一样!争宠是不分年龄性别物种参差的!”
埃罗尔睁大眼。
对人类社会认识浅薄的半精灵遭受到了奇怪知识的冲击。
“好了,别磨蹭了,今天还要走很远的路呢。”埃罗尔不由分说地把唐纳德从地上拔起来。
唐纳德亦步亦趋:“你是打算把我介绍给你的妖灵朋友们吗?”
埃罗尔一副当然如此的模样:“阿拉说,妖灵都很敏感,你身上有令人讨厌的气息。如果我不在,你会受到欺负的。”
刚被群狼欺负过的唐纳德赧然:“真的吗……我有那么讨厌吗?”
“不知道。我不觉得。”
唐纳德偏头看向埃罗尔。
愈加灿烂的春光随行人的步伐,在埃罗尔肩膀上反复跳跃。
这金发小孩虽不擅表达,却意外的坦率。
嫌唐纳德走得有些慢了,埃罗尔回身拉住唐纳德的手腕:“别担心,我在这里说得上话,它们会接纳你的。”
“好。”
心念一动,唐纳德翻过掌心,握住埃罗尔的手。
于是接下来,两人就像过年走亲戚一样,把北境妖灵自然栖息地里有头有脸的大妖灵拜访了个遍。
“好,”办完这项大事后,埃罗尔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这样等积雪融化后,我就可以带你去北境更远的地方了。”
唐纳德以五指为梳,顺了顺埃罗尔微乱的发丝:“好啊,你想带我去哪就去哪。”
埃罗尔早已习惯被唐纳德摸头发:“带你去看血骨花。”
唐纳德愣住。
“血骨花,你之前不是拿着个徽章吗?那上面的是白色的,我要带你去看的是……不提前跟你说。”
唐纳德的手搭在埃罗尔头发旁,微微蜷曲。
自从索恩拒绝提供有关那块族徽的线索之后,唐纳德就对此不太上心了。
因为从索恩的话里话外中可以察觉到,这族徽很有可能很难挖掘背后的深意。
他也曾指示帕克收集信息,得到的却是全国各地对这种花不同的文化理解:
北境和西境都不甚在意,东境把这品种的花当做灾厄和预警,南境那里风评还不错。
至于以白色骨花作为族徽的,没有。
倒是有个以血红色花为族徽的家族。
……不会是对家吧。
话说回来,这块族徽大概只是跟他“角色个人线”有重要关系而已。
拖一拖有什么关系嘛。
他心里最重要的是埃罗尔。
而埃罗尔却把线索带给了他。
唐纳德轻笑了一下,眼里闪烁微光:“……这就是盲打剧情的奇妙感吗。”
“你说什么?”埃罗尔拽了一下唐纳德的手。
“啊,没什么。”
“如果你实在好奇,我可以透露一点点——我很喜欢那里,我想你也会喜欢。”
埃罗尔浅浅笑了一下,像是一抹阳光晃了一下唐纳德的眼。
“欸,你笑起来真好看。”
“哦。”埃罗尔不笑了。
“……你这个小朋友多少有点叛逆啊。”
“为什么你们都想看我笑?就是图好看?”自己说着,埃罗尔竟有点生气了。
“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唐纳德抬手敲了一下埃罗尔头顶,“只不过看到你笑了,我就知道你高兴了。”
“埃罗尔,我想看的是你开心。"
*
积雪初融,埃罗尔就带着唐纳德前往北境边境。
他挑选的是妖灵栖居地的边境,谨慎地绕过北境边防驻区。非特殊情况,王国边防是不会干涉野生妖灵自在生活的。
唐纳德总算知道为什么埃罗尔先前要铺垫那么多功夫了——
一路上,他们的代步工具是各式各样的妖灵。
骑着巨狼,跨过狼王芬尼安的领地,在接壤的另一片土地前,已有数只灵鹿等候。
灵主是一只莹白色的鹿,它温和地用额头各自贴了贴埃罗尔和唐纳德,以示问好与祝福。
灵主身后,两只强健的灵鹿屈膝半跪下来。背起两人后,它们扬蹄开跑,奔赴下一个灵主的领地。
如此不断的接力,最终唐纳德两人停在了一座山峦之前。
野马喷了个响鼻,把唐纳德从背上摔下来,与埃罗尔惜惜相别后,才与同伴一同离开。
而这里,无妖灵接应。
唐纳德揉了揉肩颈:“这是到了吗?怎么没人了?“
埃罗尔率先起步,爬上这座小山丘:“嗯,这里就是边缘。它们不会再往前了。”
“为什么?”
“因为……”
等等,唐纳德突然反应过来。
既然这里是“边缘”,那就意味着前方不再是弗里德王国的国土,而是魔兽出没的域外之地。
埃罗尔清冷的声音顺风传来:
“因为这里是曾经的战场。“
翻过小山,视野豁然开阔——
血色如海,在小山另一侧肆意铺开,无尽延绵,充斥天地间。
无数鲜红的花朵扎根在这片埋骨地,迎着日头高举着头颅。
旷野的风袭来,血红花海泛起汹涌波涛。
唐纳德立在山头,只觉有什么东西随疾风忽地迎头劈来,心头震撼。
“我有位来自南境的老师,叫黛西夫人。她告诉我,血骨花是一种上古植物,以血肉为食。红色血骨花越艳丽,就代表着根系下的亡魂越多。”
埃罗尔拉着唐纳德坐在花海中,语气平和,娓娓道来。
“黛西夫人说,南境有一个古老的英雄家族,以红色的血骨花为族徽,代表着无畏牺牲、骁勇善战。那个家族名叫……”
“阿斯克。”唐纳德突然道。
这个名字,无论是哪家从远方而来的商队都会脱口而出。
有些商队甚至会向他们展示一枚艳红的血骨花印章,意为这只商队曾帮助过南境驻军,荣获表彰。
埃罗尔半眯起眼,目光轻飘飘地落在花海中:“嗯。可惜阿斯克家族在不久前南境爆发的魔兽瘟疫潮中,全族殉国了。唐纳德,你……”
“唐纳德!你怎么了?”埃罗尔慌张地捧过唐纳德的脸。
只见唐纳德眼眶发红,一滴泪从眼角无声滑下。
明明这片鲜红的花海,无任何花香或异味,唐纳德却嗅到铺天盖地的血腥之气,如一张网将他扣入其中。
红色,血色,花……
阿斯克……
唐纳德忽地被抛入记忆的洪流中——
无数血骨花徽章镶嵌在墙壁中,幽幽闪烁着暗红的金属光泽,隐约可见徽章边缘亡者的姓名。
混沌的房屋中间,只有一副桌椅、一盏小灯、一本翻开的族史。
还有一座形如宝剑的小雕像,白骨的色泽和质感。
一个栗色头发的小男孩坐在桌前,沉默着,面目模糊。
屋外有人在激烈争吵。
“你疯了?你让一个丁点儿大的孩子做决定?他懂什么?能决定什么?”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唐纳德想起他在上一段被索恩收养的记忆碎片中听到过这个女声。
有些模糊的概念从心底冒出……她是母亲。
一个男声出现,强装镇定,话语间的颤抖又很快暴露:“他可以的。他很懂事。他……他一直都明白身为阿斯克家族一员、与生俱来的使命和义务……”
“我呸!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一个孩子去顶!你,我,还有王城那么多人都是废物吗?”
“可是,你也听到**师说了,我们孩子的根骨很特殊,只有他可以救二皇子……”
暗屋中的男孩蓦地起身。
他走出了几步,突然身形不稳,跪在了地上。
房门猛地大开,一个女人冲进来,将男孩揉进自己怀里。
“别怕,宝贝,妈妈会有办法的,别怕……总会有办法……没什么是非你不可的……”女人胡乱亲吻着男孩的脸庞。
“妈妈。”
男孩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
“如果这是只有我能做到的事,那便是我的使命。”
“请您转告亚德里克,他不需要为此感到内疚。”
“这是我们阿斯克对守护弗里德王国的践行。也请他们弗里德安皇室履行最初的诺言,永不背弃。”
男孩亲吻了母亲的额头,从母亲的影子中站起身来。
门外,一个健壮的男人疲惫地看着男孩勉强地笑了笑。
“父亲,我们走吧。”男孩说。
仿佛行走在迷雾之中,视野再次清晰之后,面前出现了一位银色长发的精灵——慕林**师。他五官精致,却气息疏离。
慕林浅色的瞳孔无悲无喜地望过来。
春节忙来忙去不好意思小鸽了一下www速速赶完啦!
祝宝子们新春快乐,蛇年大吉![比心][比心][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血色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