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司炀从县衙回来,因着他是清水县县丞的缘故,与另一位王姓同事共同辅佐县令关于本县的文书、粮食、仓储和财政等事务,故而经常在县里忙不知时。
当昨晚得到今年本县秋察要加塞一个任的消息时,胡父感到不安。
按照分配,这次秋察清水县可向城中推举两人,由县里推到殷城,考察提官。若是得了赏识,继续往上提官也说不定,若是没有得赏,也可以分配个城辖官做,足可见秋察机会难得。
清水县本已有两位人选,虽未明说,但已是铁板公认的事。
这两位人选一位是胡司炀的长子胡灵玉,另一位是苏县尉苏得生的三子苏渎。
清水县的县令白俱与胡司炀算是有一起长大的交情。那时,胡司炀兄父皆在,家里有些产业,后来胡司炀父亲早去,兄长走马他乡,他不得什么灵长的本领,只能半靠家荫,散些产业得了个官做。这些年好在与上司自小熟识,自己又识字断数,处理县里的杂事琐事倒还顶用。
胡父长子胡灵玉顽皮好动,学什么并无所长,胡司炀倒豆子似的愿意下本培养,如今长子弱冠年华,也不算不学无术。
白县令因城主族亲之故,像这样的察举机会,他早早就给自个儿孩儿行了不少便利,如今机会倒是落在了下属头上。
胡县丞自是不必说,膝下独子,又有些自小的交情,这个名额定给他留一个。
苏县尉年长他们许多,已到了知天命,已然五十又三。此次为家中第三子苏渎向白县令求得一名额。
苏县尉苏得生因维护清水县治安,他前面的两个儿子也都子从父业,着实为白俱管辖地方献了不少力,所以清水县另一个察举人才的名额,白俱就给了苏家。
可现在,秋察时清水县突然要再塞进来一个人选。此人乃是殷城城主的妻弟,听说已然而立之年,只为求得一个官名,养活下半辈子就行,可着实让两家犯了难。
威国察举制度基本无定期,除了南患需要些武将,其他官员并不经常空缺。像是本次清水县秋察,已经距上次察举五年之久了。
胡司炀不想失去这个机会,确切的说,是他的儿子胡灵玉不能失去这个机会。
无过人才能,又无像白氏这样在殷城一手遮天的背景,他的儿子若是此次不入秋察,那此生都可能没有机会了。
胡灵玉已经二十二,弱冠已过,因着秋察的原因暂时没考虑家室。若这一次秋察不中,也就无望给他找个得力的岳家。
胡司炀一边暗骂强塞进来的城主妻弟,想他明明靠着城主也能一辈子吃香喝辣,如今已经三十多岁了却还要跑过来和一群年轻人抢秋察的名额。
一边又暗自思索,对头苏县尉的儿子苏渎平日里是个什么样,与自家儿子比有什么优势劣势。
想到这里,胡司炀又暗骂“苏得生”明明糙汉武夫一个,不教自己的三子习武走个武察,非要走文察。
这下好了,现在又多了一个人,他的儿子和苏得生的儿子便只能一去一留。
白县令怎么决定,胡司炀也无法猜测。
胡司炀这般思考着,已经跨步进了胡家内院。抬眼就看见自己的女儿胡彩迎,听见嘤嘤弱弱的一句“父亲”。
胡彩迎一袭浅妃对襟纱衣,一围素雪迭裙,轻盈盈服了一礼。
胡父口中训斥的话拐了弯,听在彩迎耳中,便是不知喜怒的是问,“这个时辰,不在你母亲房里请安,在外面干什么?”
胡彩迎当然不敢说自己是刚要过来,只能低头不语。
她刚刚趋步奔走,实在不算端庄,幸而没被父亲指责。
胡司炀看见女儿发间一抹鹅黄,又等不到她的回答,微皱了眉头。
立在一旁的流雪看到,忙出声,“夫人已经备好了早膳,只等老爷和小姐一起用呢!”
胡司炀回过神来,儿子的事,还是得快些告诉夫人,商量下对策要紧。
他从女儿身边跨过,“既如此,还不快些随过来!”
胡彩迎应声跟在了后面。
正堂内,李氏看见老爷和女儿一前一后地进来,放下了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