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来自于慕颜。
若不是慕邺疼爱慕颜,她也不会有现在的权利。
慕邺因为慕颜的原因,对自己多加优待多加重视。
连她的状元之名,也是因为慕颜对他说她有些不同,有意思,才会让慕邺对她多看了两眼。
所以,她能有现在的权利地位,不是自己得了的,都是处在因为是慕颜的三驸马是吗?
难不成真的像他们说的一样,如果没了慕颜,没了三驸马的身份,慕邺早就容忍不了她了,也不会给她那么多的权利吗?
要是这个三驸马的身份换做他人,那…那个人也是能像如今自己这般吗?
洛浔坐在马车里,整个人的思绪都很低落。
低落到,连在外面架着马车的叶筱,都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
叶筱感觉到洛浔自从出了刑部后,整个人的气压都低的出奇,里头的人没有传出动静,她也不敢贸然打开马车的门查看。
难不成,这案子很难办吗?
那只有殿下,才能解开她的愁绪。
叶筱这般想着,驾驶马车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不一会儿,就到了公主府。
洛浔静坐在马车内,待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才进了公主府。
一路上下人们对她行礼,她都只是淡然点头表示,欣儿与叶筱相视一眼,不知为何看着驸马的背影,感觉到她有些失落。
洛浔行至桃源,在外驻足片刻,桃源内的桃树开的很好,里头的桃花香味甚是浓郁,都已经飘了出来,似勾着她,让她不受控制的往里头走。
欣儿见洛浔改变了去书房的方向,而公主正捧着药在书房内等着洛浔,她急忙唤道:“驸马,殿下还在书房内等你呢。”
洛浔停下脚步:“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桃源的桃树,大多数都是慕颜亲自种下的,从还未搬到公主府前,她就已经规划好了这么一块地,已经不少次数来此亲自种植。
搬入公主府时,桃源的桃树都已经长大开出了桃花。
慕颜闲暇的时候,也会来此打理,她真的很细心,将这些桃树培植的很好。
洛浔走至其中,蓦然想起凌国的那片桃园,若彼时还在,那桃园说不定都被父皇扩大了不少。
她儿时戏言,说自己不想住在那些砖块堆砌雕刻复杂的寝宫,只想求着父皇,在桃园给她建造一个用桃树做成的木头房子便好。
虽知此事有些不合礼数规矩,旦父皇还是会哄着她,应着她的请求,只道是等她长大及笄就将那桃园扩建,为她打造一座宫殿在里头。
洛浔心中思绪万千,她扶着那桃树缓缓蹲下,看着落了一地的桃花,内心怅然。
伸手将那些桃花瓣一片又一片的捡起来,放入掠起的衣袍下摆里。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俨然察觉不到身后的人悄悄的靠近。
慕颜轻声挪着步伐,生怕惊动了这只沉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看她一片一片捡起花瓣,还有轻微的细数着捡起来的花瓣有多少,心里起了一丝担忧心疼。
她知晓,她这是心绪低落。
儿时她就见过顾子莘,也是这般蹲在桃树下,将落了满地的花瓣捡起来,在那细细数着。
那是她第一次情绪低落,仿佛整个人都失去了光芒般,安安静静的一个人蹲在那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阿浔,在这做什么呢?”慕颜轻声唤着,眼前单薄瘦弱的背影明显一惊,她捧着衣袍里的桃花愣愣转过身来。
洛浔低头看着桃花,轻声道:“数…数桃花瓣。”
慕颜走至跟前,方发觉她手上有干涸了的血迹:“你的手怎么回事?可是又受伤了?”
她忧心的握上洛浔的手,想看看她哪里有受伤,却打散了洛浔刚捡起来的桃花。
洛浔抿唇,抽出了被慕颜握着的手:“殿下,我没事,这是在大牢里审训时,不小心沾到的。”
“阿浔,你可有何心事?”
慕颜声音轻柔,她看到洛浔的眉眼里带着一丝忧愁,不忍问着。
“我…我没事,只是在想接下来该做什么…”洛浔说着,眼神默默瞟到了别处,她不敢去看慕颜的眼睛,她那双眼里的温柔总能让她不自觉的沦陷进去。
洛浔想要逃避她的时候,总是会把眼睛看向别处,不敢看她。
“阿浔,我是你的妻子,你不用在我面前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我知晓有些事情,在你心里负担很重,看你如此愁绪,我心中不忍。”慕颜牵起她的手,拿出自己的手帕,温柔的将她手上沾染着的污渍擦去。
洛浔眼眸间漆黑一片,看不见一点情绪,她只是愣愣的看着慕颜将她的手擦拭干净。
“可是在外头,受了什么委屈?” 慕颜耐心的问着:“你若不说,我怎么为我们小狸猫做主呀?”
洛浔抿着唇,她所有的低落都在慕颜的温情中被化解了开来,抬头望向慕颜那双盈盈似水,朦胧温柔的眼睛。
“他们说…我有今日的权势能力,都是因为…娶了殿下才有的。”
慕颜神色微愣,洛浔努了努嘴,耸肩道:“他们说,只要我哄好了殿下,就什么都有了,若是离了殿下,不是驸马,就什么都不是了。”
听洛浔这样说,慕颜就知道她遭遇了些什么。
“他们那是嫉妒你。”慕颜牵起她的另一只手,那手上干涸的血迹也就只能用清水才能洗去,她指尖摩挲着那一处:“他们自己无能,便看不得他人比自己强,一朝跌落谷底,不过无能狂吠罢了。”
自从洛浔被定为她的驸马后,那些人就只会把她受到父皇的重视,以及她所做的事情,得到的权利都和她归系在一起。
那些人对她嗤之以鼻,认为是做了她的驸马,才能如此仗势欺人。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父皇就已经开始重视她了。
“你的状元是父皇钦定的,虽然他询问过我,觉得你的策论如何,可最后的决定是在父皇手中,他是看上了你的才能,才会点你做状元,并不是因为我的原因。”
慕颜说着,将她的手握在掌中揉了揉:“他也是觉得,以你之才可与我相配,你若非良人,怎会将我许配给你?”
洛浔不语,静静的凝望着慕颜,她眉间的愁绪稍减,慕颜微微一笑:“你想啊,在你之前,朝中也有不少能人栋梁,为何父皇不把我许配给他们呢?定是因为你的才情胆识,为人处世以及自身的涵养素质,都通过了他心中与我相配的驸马人选,他才有意会为我们指婚。”
洛浔心中一动,她自从入朝以来,在别人眼里诸多的不是,万般的贬低。
可是在慕颜心里…她是最好的,她将她视作珍宝,摆在众人不可轻易触及到的位置。
“阿浔,你的权势地位,以及被父皇的重视,并不是娶了我才拥有的,是你凭借自己的能力得到的,若是离了我,我相信你也能做到。”
慕颜说着,将头靠在洛浔的肩处,手环着她纤细的腰肢:“我的阿浔,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光辉,是那些人不可匹及的,是独一无二的。”
洛浔心中因自我怀疑而产生的所有阴霾失落,因慕颜的话和她的举动,被清扫而空,她回抱上慕颜,似释怀般呼出一口气:“以前就听闻做驸马有多难,没想到做殿下的驸马更难,做不好会被圣上太后训斥,做的好呢,又会被别人说是全仰仗殿下,才能耀武扬威的。”
“阿浔有这张扬的能力和资格,他们没有,只能口出酸语。”慕颜抬头,眉梢带着一丝玩味:“不过有一点,他们说的对,你若是哄哄我,有些东西就都能轻而易举得到了。”
洛浔眉梢轻挑:“那照殿下的意思,若我不哄着殿下,我现在拥有的东西,也就没了?”
慕颜见她此刻没了刚才的失落,反而有些调笑的样子,她双手松开她的腰身,转过身轻哼了一声:“别人还没有这个资格呢!”
难得见慕颜这般俏皮的模样,傲娇的像个哄不好的孩童。
洛浔心间的不愉快已被她温柔似水般的柔情冲散,她心念一动,在慕颜身后环住了她。
嘴唇附在她的耳边,轻轻吻了吻她渐渐红润起来的耳朵。
慕颜身子微颤,她能感受到洛浔的情绪好了起来,她嘴角勾起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难过了?”
“多谢娘子,是我多想…不难过了。”洛浔将脸埋在慕颜的脖颈间,轻蹭了蹭她的脖子。
慕颜轻笑出声:“他们眼红,见不得我们好,你若还真把他们的那些犬吠之语听在耳里,记挂在心中,妄自菲薄看轻自己,那就是遂了他们的意,那我…可就真不搭理你了。”
感受到脖间传来温热的呼吸,湿润的触感轻轻一碰就离了开来,那是洛浔在轻吻着她的脖子。
洛浔趴在她的肩头,声音悠悠:“娘子最好了,我日后再也不这样了。”
底下的人动作很快,得到了指示就照做,传言一下子就传入了韩维远的耳中,他自从韩景山因武举一事入了刑部大牢后,日日心忧不已。
他为官多年,自是知晓刑部里的那些刑罚多么的厉害,他也知晓自己的儿子难以完好无损的出来,可是那些秘密,还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守得住。
只要守住了,宋连和上头的那位,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他们出来。
可他乍然听闻东屿之事,一时慌了头脑,哪怕不知真假,只有去看了才能让自己安心。
韩维运带着几个心腹侍卫就悄悄赶往东屿,在老宅中看到了那院中的老槐树。
老槐树底下的泥土还是和之前看到的一样,他并未多起疑心,为着里头东西的安全,还是叫人挖开了泥土。
他打开了锁,带着人下去一一查探,知道东西都没有丢失,才带着人上来。
只是刚上来,他就愣在当场,那些心腹侍卫还未拔出自己的配剑,就被刑部的人挟持住,而韩维远已经颤抖着身子,强装镇定的看着眼前执剑的黑衣女子。
只见那黑衣女子,面色冷若冰霜,那漆黑的眸子里透着一股杀意。
她的脸在这夜色火光下,忽明忽暗,犹如地狱来的修罗一般,她别在腰后的长剑,已然出鞘,正泛着骇人的寒光。
韩维远颤颤巍巍,伸手指着她:“你…你是谁?”
女子目色一凛,拿出怀中的令牌,那令牌上头赫然雕刻着皇家护卫的特有图案,她冷言道:“三公主府侍卫长,洛月。”
韩维远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几步,嘴唇颤抖着,不可思议的喃着:“三…三公主…怎…怎么会?”
洛月拔出长剑,冰冷的剑身架于韩维远的肩处,他不由得害怕的身子更加抖动起来:“韩大人,请吧。”
韩维远看着她目光示意那地窖的入口,他才回过神来明白这一切:“那传言…都是你们谋划的?就是为了等本官,自投罗网?”
“若你没有做亏心事,又何须担惊受怕,自己入网呢?”洛月说着,她的长剑往韩维远脖子靠近了几分。
韩维远能感觉到自己脖子,只要轻轻一动,洛月的长剑就能轻易的划破他的脖子。
如今人赃俱获,他也无法再辩驳些什么,只能跟随着洛月的指示,一行人又都入了地窖里头。
地窖内昏暗无比,侍卫们举着火把,一前一后的下了台阶,走到通道的深处,点亮两边的烛火,霎时间众人呆滞当场。
眼前摆放着许多箱子,金银玉器,洛月将韩维远推到侍卫跟前,她拿过火把,看着那一个个上了琐的箱子,让人撬了开来,打开箱子,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黄金白银。
她脸色铁青,命人将这里的东西都抬了出去,自又派人清点,果不其然这些都是账簿上所登记的数目所加总和。
看来,韩维运将那些受贿的银两,都藏在了这老宅的地底下。
韩维运不过才前几年开始被记载上面,就有如此财富,那么,那些一开始就被记着的人,又该是何等的财富?
本来所记在账簿上的数字就让人心中愤然,那还只是一个数字,如今那些数字转变成实物,真切的摆放在眼前,让人瞠目结舌,那前头那些人,不就更令人震惊吗?
洛月咬着牙,让人将韩维远的双手束缚住,那些跟随他而来的侍卫,也都被捆绑。
她用一根绳子系在韩维远的手上,她翻身骑上马,在韩维远的震惊之中,一夹马腹,那马儿就开始慢跑起来,而韩维远在洛月的牵制下,只能跟着跑动起来。
“你…你只是个小小的侍卫,你怎能如此待朝中大臣!我是人,不是畜生,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洛浔教过她,对于这种人,丝毫不用有怜悯之心。
他们这样的人,生来就是锦衣玉食,却还是填不满他们内心的贪婪之欲,将那些苦难强加在无辜之人身上,
他好歹还活着,而那些死了的人呢,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洗清冤名,死后还要被泼尽脏水。
他这样的人,杀了他太便宜了,自是要让他吃够苦头,再让他死。
洛月微侧头看他,那双漆黑的眼里泛着怒意:“当日你做出这些事情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人了,连畜生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