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把这些都忘的一干二净吧。”
赵桓长长叹了一口气,仿佛把几辈子都叹干净了。
结果,她真的忘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重生两次,她还是不记得自己。
他怅然,她既然不记得,自己也没法说出口。更别提现在的这个她,忘的更多了,而且还爱着老三呢。
“造孽啊。”
他这叫一个纠结,虽然现在表面上老三选择的是顾昭,拒绝了宋衣。但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结局啊。
他为了救宋家的人,豁出了这条小命,就是不能让老三和宋衣之间横上多少条人命,再不能在一起了。
想尽办法,他也一定要把老三和宋衣撮合上。
你说这样,顾昭岂不是会很痛苦,岂不是最终会知道自己死后的那些事?
“长痛不如短痛,宁可一时痛苦,也不能一辈子地被蒙在鼓里,那岂不是跟个傻子一样。”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赵桓相信,他给顾昭选的这条路,一定是对的。
等她记起来一切,也一定会认同的,不会后悔。
他们两个人和老三都是互补的性子,老三这人太优柔寡断了,从他当年处理阿泽顾玫和李珏李钰的事就能看的出来。
既然后来他已经喝宋衣生了孩子了,当然就不可能立李珏为太子了。
你可以补偿他们,但你不能够给他们没有可能的希望。
如果当时,老三能当机立断,给自家弟弟安排一个蜀中那样的富饶之地,让他去当个闲散的王爷,多多赏赐,大家未必不能相安无事。
就算李珏有野心,他也没有机会啊,总不能从蜀中打回洛阳吧。
可偏偏李明祈还要把那一家留在京城,洛阳的水有多深,他又不是不知道。
李珏李钰这小孩子,哪里能够禁的住别人的怂恿和利用啊,结果确实无法收场了。
但阿昭不一样,他也不一样,他们两个都是说一不二、绝不回头的。
如果当年他们早早认识,一定还是挺针锋相对的。
不过好在二十多年的鬼涯,磨合的差不多了。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心里想的是什么。
如果顾昭早晚会想起那些事,那他不能让她在之前就做出错误的选择。
“如果她想不起来,那我来帮她。”
说白了,他爱的也不是现在的这个顾昭,而是后来那许多年和他风风雨雨的阿昭。
那个爱人就这样消失在时光的碎雨当中了吗?
不,他不信。
他想过要不要把自己的事和李明祈和盘托出,但最终还是没这么做。
“我问老三要顾昭?不,顾昭不是他的,他也没有资格决定她的去留。”
“我让他放弃,这也……”
一旦他开口,李明祈甚至已经无法选择了。
自己救过他两次,一次为他而死,做了鬼还为他而死过。
赵桓觉得,哪怕是自己想要他的命,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那毕竟是顾昭啊,阿祈青梅竹马、心心念念、愧疚一生的妻子。
他没法拒绝自己,也没法甘心放下。
不,准确地说,老三可以自己放弃,却不能因为他的要求而放弃。
即使赵桓现在认为,对顾昭,阿祈更多的是愧疚、而不是真爱。
所以,他开不了这个口啊,只能退而求其次,牟足了力气撮合阿祈和宋衣。
宋衣拯救了李明祈,而赵桓和顾昭互相拯救,各人有个人的宿命。
“阿昭……”
看着面前顾昭修长白皙的脖颈,还有微微红润的耳垂,赵桓心痒的不行,真想上去啃一口。
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真是巴不得顾昭把直接自己给怎么怎么了。
求你——求求你了——
“要么你疼我……要么让我疼疼你……”
当然,饱暖而思□□,现在着实是还没到这样意志松懈的时候。
眼前头号第一大问题还是宁王。
从知道宁王也是重生的,带有前世的记忆之后,赵桓就知道李明祈的这一仗不太好打。
而且,宁王居然从蛛丝马迹当中推断出了宋衣的身份,捏住了他们的七寸,这仗就更不好打了。
他们最后是一定会赢的,但是惨胜未必就是胜了。
他问顾昭:“外面到什么地步了?”
“大概是准备攻城了吧。”
最好是不要攻城,但是不能攻不起城。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时间不能拖得太长。
宁王拖得起,他们可拖不起。
洛阳城中的文武百官拖得起,老百姓可拖不起。
“那个……”赵桓支起身子,“我想出去看看。”
顾昭冷笑:“我看你是活腻了。”
赵桓讪讪:“没事,死不了的。”
又是鬼、又是重生的,导致他确实对“死”这个字眼越来越淡漠了。
习惯成自然,毕竟死了已经不是一两回了,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是终点。
不过,他知道顾昭不会放自己出去的,就退而求其次。
“要不,你把军报什么的都拿过来让我看看?现在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你还知道性命攸关?”顾昭阴阳怪气地说,“我还以为十八层地狱是你家开的呢,天天来去自如。”
她去外头挑了几个重要的,丢在赵桓面前。
赵桓已经趴了好几天了,趴的脸都要青了,顾昭就给他抱了几床被子勉强靠着。
“伤口还疼不疼了?”
“不疼,没事。”
真的?顾昭伸手在他后背轻轻一拍,好在赵桓有所准备,咬牙硬是挺住了。
“你看,我就说吧,一点儿都不疼。”
顾昭无语,死鸭子嘴还挺硬,让你装。
她看着赵桓把那些军报前前后后翻了几遍。
“就这些?不够啊。”
“今天先看这些,剩下的明天再看。”
“这怎么行,万一贻误了战机……”
“这不是有李明祈么。”顾昭可不高兴了,“怎么,就你厉害,他就一无是处?”
顿时,赵桓心中醋意大发。
——我当然厉害,厉害的很,只是你现在记不得了而已。
他不是不知道,老三现在这几十年的老狐狸了,事情不会办不成,只是关心则乱。
“好好养着吧,别想这些有的没的。”顾昭斜睨了他一眼,“要是把身子板搞坏了,小心你的意中人就看不上你了。”
“意中人”本意对着你说这话,听在赵桓耳中,和挑逗真是的没有区别了。
赵桓心里啐了自己一口——行吧,我心脏,所以听什么都脏、看什么都脏。
他嘟囔:“她,才不是这样肤浅的人呢。”
“怎么,敢情我就肤浅了?”顾昭柳眉倒竖,“和你心上人站一起,天上地下不能比?”
话一出口,她也觉得别扭不对劲。
——我干嘛要吃赵桓那不知道哪里的劳什子老情人的醋,还非上赶着要和她比,真是见了鬼了。
她骂骂咧咧把赵桓手上的军报收走:“别看了,待会儿吃饭喝药换药睡觉。”
赵桓扯着她袖子说:“别这么凶巴巴的,人家可是病人。”
“行吧。”她拿捏了一下那矫情的劲儿,“咱们待会儿吃饭饭喝药药换药药,好不好?”
赵桓一脸坏笑:“还有呢,怎么少了一个?”
顾昭瞪他:“流氓。”
出了门,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一阵发红,不知道是不是屋里炭火烧的太旺,太热了。
她和赵桓应该是从来都规规矩矩的,玩笑也开,但从不开这些方面的。
朋友妻、不可欺么,何况大家还是亲戚。
“上次赵桓说他喜欢有夫之妇,要不是之前我和他不认识,搞不好还以为他喜欢的是我呢。”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笑了。
脑补了一下,李明祈和赵桓都爱她爱的要死,斗的你死我活的场景。
“难道,我是什么天下第一大美人、绝世妖女?”她喜滋滋说,“怎么想的我还挺得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