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妻回忆录 第10章 生日

李明祈翻了个身，看着顾昭熟睡的脸庞，凑上去亲了一下。

“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顾昭并没有睡，李明祈吻上来的时候，她几乎要跳起来了。

怎么又来了？！

初见她还没死、活的好生生，有些激动、可以理解，毕竟也是他的亡妻。

比不上那二十多年的，他们也是有十年。

可这一转眼，都快三十年过去了，伤痛也早就淡了。

最初，一定是刻骨铭心的，可时间能抚平一切的伤痛，后来想起来、大概也就是简简单单痛一痛、悲一悲吧。

说实在的，她只想和李明祈好聚好散的。

——“上辈子，我也算是为了你死的。这一世，你继续走你的花路，给我想要自由就好了。”

次日一觉醒来，李明祈人已经出去了。

今日天气不错、照着遍地的雪都透着暖意。

阿泽没见过凉州这么大的雪，和玫玫一起堆着雪人玩，堆到一半不知怎么又闹起矛盾来了，互相捏了雪球打来打去，都给打哭了。

这俩孩子也是同龄，和她和李明祈一样。

顾昭斜倚着门外，看着跑过来扒着自己的腿嗷嗷乱叫的妹妹，淡淡问：“玫玫喜欢阿泽吗？”

“不喜欢。”

她转问李明泽泽：“阿泽讨厌玫玫吗？”

“讨厌。”

她笑了，是啊、这俩小子丫头从小就不对头，李明祈真是脑子晕了、非要把他们给凑成一对，能不成怨侣么。

李明祈啊李明祈，你自己日子过的春风得意、琴瑟和鸣的，却把自家弟弟和我妹妹搞的这么鸡飞狗跳。

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初来也算是好心，可好心办成坏事的从来都不是少数。

她如今可要好好为玫玫把关，不让她这一生又错付了。

这天，是顾昭的生日，二十一岁生日。李明祈既和她同年同月同日生，也是同一天。

不过他显然太忙，顾昭吩咐阿离准备了长寿面。

“殿下怎么回事。”离姐不满，“这样的日子，居然让姑娘一个人？”

“放着吧，咱们先吃。他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给他下碗面就行。”

她与李明祈第二次见面，是在那次他差点儿掉下去一年后，他俩十三岁生日当天。

太子殿下知道他们两人同一天生日，特地将她召进宫去，说要给他们两人好好庆祝一番。

她当时老不乐意了，脸直接就垮下来了。

“给我们两人庆祝？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明明是让我给李明祈庆祝吧。”

真是见鬼，明明她可以好端端地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这一天大家都是捧着她。

怎么就要让她进宫对着别人三跪九叩、吃人家赏下来的残羹冷炙啊？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么？

“就是。”玫玫也替她抱不平，“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玫玫就别捣乱了，在家好好呆着。”老爹催促她换衣裳，“太子殿下好意，你听话。”

她只能委委屈屈进了宫，先给皇后磕头，再给妃子磕头。这是给她过生日，还是让她练铁头功啊？

“宫里说不定会有咱们吃不到的山珍海味呢？”

她缺这口吃的么，少吃这一顿会饿死么？

京中都知道，顾家的两个姑娘天可怜见的，没有亲娘教养，所以都没规没矩的。

小的那个更是被宠坏的，毫不知礼仪。

礼仪方面，顾昭倒是没什么可被别人指摘的，可只有自家人才知道，她可比玫玫野多了。

“臣女参加三殿下。”

她叩首起身，时隔一年又看见李明祈，他个子高了许多。

一年前还同自己差不多高的，如今已经能分出高矮来了。眉宇之间也仿佛更舒展了，与他母亲有几分相似。

李明祈的母妃是凉州人，不似江南水乡那样的婉约动人，而是一个明艳的大美人。

嗯，从这点上来看，可惜了惠妃娘娘只生了皇子、没能生一个公主。

“顾姑娘。”李明祈肩动了动，“手上的伤还好了？”

那日，她救了李明祈，对方手脱臼了，她手臂也疼了好些日子。

好在她皮糙肉厚，不以为意而已。

“早就好了，伤了殿下千金贵体，实在是过意不去。”

这种场面话，她还是会说的，而且已经是他们家最会说的人了。

本来太子说是要来陪他们一起用饭的，不过临时朝堂上出了什么岔子，他忙别的事去了，只让人送了礼物来。

等箱子抬过来，顾昭惊到了，这么大的箱子，难道是一箱子金子？！

不，不可能，一箱子金子可抬不动，看着挺轻的模样。

东宫侍从和蔼地很：“太子殿下给平日里姑娘玩的。”

说着，打开盒子一看，好家伙、满满当当的东西。

布老虎、泥娃娃、弹棋、风筝、陶响球、空竹、九连环、牛头埙，还有各种各样顾昭叫不出名字的玩意儿。

她常出门去集市玩，各种玩意也买的不少，还有很多打着给妹妹买东西的旗号，实际上是自己的玩的。

但民间的玩具大多粗糙的很，这一箱必然都是宫中御制的，一眼瞧着就不是普通的货色。

李明祈也有一箱子，东西看着差不多，但也不太一样。

“我来看看。”二殿下探头一瞧，纵然他平日里淡定的很，此刻也是眼红，“这……这……还有这我怎么没有？！”

“你去跟大哥要啊。”

“我不管。”

宫中密事，顾昭也是听说了一二。

太子殿下固然是性子极好的，对弟妹们颇多友爱。但下头的皇子公主是断然不敢去太子面前卖好卖乖，要是让皇帝知道了，必然有他们好果子吃。

而皇帝又是一定会知道的。

“我喜欢这个。”二殿下拿起一样就要跑。

李明祈立刻拦住他：“不行不行，这我没有的。”

“老三，你也忒小气了，上次你问我要东西，我可是给了。”

“你也不是每次都给的，反正这个不行，别的你挑。”

还好大家不算太熟，二殿下不可能来她的这一箱子里面抢东西。

桌上的饭菜也是丰盛的很，只是只有他们几个吃吃喝喝，长辈们都不在而已。

李明祈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

“真盼着能过普通人的日子啊。”

顾昭翻了个白眼，普通人？你这一桌子，够普通人一家吃一年了。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让你吃糠咽菜两日你就知道苦了。

如今又是一个生日，日渐西斜，这里本来就比洛阳天黑的晚，此时的洛阳天早就黑了。

“我回来晚了。”李明祈推门进来，看着他们已经吃上了，也是一愣。

赵桓跟在他身后，就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

离姐忙站起来说：“姑娘给殿下留了饭菜了，赵将军也还没用饭吧。”

赵桓摸了摸鼻子：“其实我已经……”

李明祈踹了他一脚：“他同我们一起吃。”

这个时候还没有宋衣，那她和赵桓就是李明祈的左拥右抱了。

她又吩咐离姐另外加了几个菜，李明祈祷跟在她身后听了、笑着说：“这都是赵桓爱吃的。”

顾昭愣了：“是吗？”

她只是随口说的而已。

她另取了一副杯碗碟出来，李明祈突然拉住她：“生辰快乐。”

“同乐。”

“今日的事太多，我没来得及给你准备什么礼物。”

“我知道的。”

顾昭倒是给他准备了，是自己在这一路上细细缝的一身衣裳。

她从来都不擅长女红，但为了李明祈、她愿意。

为了爱的人，不就是做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么。

“我来这里有两天了，理应先拜见舅舅才是。”

“过了这几日吧。”

“陛下跟太子的事……当真确定了？”

“已经派人去打听了，而且陛下的诏令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上辈子，宁王就没有干掉这封诏书，只好来干掉诏书上的人了。

“你舅舅他不信？”

“倒不是不信但这种事情，总要有十足的把握。”

而且他们担心的是，这是陛下用来诓他们的一个局。

若不是重生一世，李明祈向来是愿意以各种恶意来揣摩自己这位父皇的。

舅舅也担心这是个圈套，或许是陛下设的、或许是别人。

“且陛下之前早有旨意，即使他驾崩，我们这些做儿子的也不必入京奔丧。”

不是不必，而是不能。

所以他若擅离职守、离开凉州，就是死罪！

“那你准备怎么办？”

“再等等看吧。”

相信只要有了十足的证据，舅舅一定会支持他赌一把的。

顾昭点头，她想了想，觉得等到出发自己还是一定要跟上的。

重生也不代表能够掌控一切的先机，毕竟人还是那些人，而人也不能胜天，一切变数还是很大的。

两个重生的加一起，总比一个强吧。

李明祈只是在她死后又娶了一个老婆而已，罪不至死。

她总要经历保他周全的，也算是她全了两人这么多年的夫妻情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