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根本不信。但他知道,这么问她肯定不会回答,索性不再追问,只是刚才有点放下的戒备心又起来了。
“说起来,你联系过你的同伴吗?”
秦鹿摇头:“我的卫星电话没电了,备用电池留在车上没带。”
“没电?这么巧?”
“是吧,我也觉得怎么会这么巧。”秦鹿带有讽刺意味地笑笑,“如果是巧合就好了。”
她什么意思?怎么和黎簇预想的反应不一样。
“对了,黎簇,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我还是要说,不要太相信蓝庭那几个人。”秦鹿收起笑容,神情少见地严肃起来。
“为什么?”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黎簇最讨厌别人,尤其是年长的人,仗着岁数高高在上地发号施令,像对待小孩一样连解释都不给一个。
“刚才说了,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秦鹿叹口气,“所以我请你,至少像不相信我一样,不相信蓝庭。”
黎簇歪了歪头抱起双臂,感觉越发不明白秦鹿的意思了。
“你一直对我们这些陌生人保持很高的警惕,这点很好,这是在这种环境下必备的心态。我只希望你能继续保持这种心态,对我也好,对蓝庭也好,我们叫你做什么事、叫你到什么地方,都不要随便照做。包括你的朋友们也是。”
“这点用不着你提醒。”
秦鹿点头:“那就好。到你信任我为止,一定要平等地对我们所有人有所防备。”
“你就这么自信,我之后会信任你?”
“当然。”
黎簇呵呵一笑,正要讽刺,又听见一阵脚步声。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在这儿聊天?”是梁湾。
“吃太多了,消消食。”
“刚好秦鹿你也在。老板,我们房间的窗户是坏的,关不上。”
“坏的?可能是时间久了有点生锈,用力试试。”
梁湾摇头:“我让隔壁两个小伙子都来试过,还是不行。你这儿还有没有别的房间啊,这沙漠晚上这么冷,窗户大开着不得冻死。”
“没了,我一共就四个房间,那几个客人已经住了两间了。”车嘎力巴为难地摇摇头,“这样,我上去修修看,修不好再说。”
四个人一起上了楼,黎簇特意跟着去看了一下窗户,合页不知为什么卡死了,怎么拉都拉不上,车嘎力巴反复用力几次力反而把本就有点晃动的窗框给一下子拉歪了。他扶好窗框,尴尬的擦擦汗,回头谄媚地笑:“要不,你们和小伙子挤挤?都认识嘛。”
“那怎么行?”
“那我也没办法了嘛,就这么一个房间,要么在这里挨冻,要么跟他们挤挤,我还有两个床架子,给你们搭上嘛。”
梁湾烦躁地抓抓头发:“唉,这都什么事儿啊。”
黎簇观察着秦鹿的表情。她没说什么话,但也微微蹙眉,显然对这种情况不太满意。
车嘎力巴说:“你们怎么选,到底住哪儿呀?住隔壁我就去搬床架子。”
梁湾求助般地看看秦鹿,后者抿着嘴唇,正要说话时从外面吹过一阵风,把他们几个人都冻得一哆嗦。
“算了,隔壁就隔壁吧。”梁湾扯了扯外套叹口气。
“行嘞,我这就去搬。”
“那这间房的费用……”秦鹿道。
“唉不收了不收了,退给你们嘛。”车嘎力巴有些懊恼地嘟囔着离开。
听说两人要住到他们房间来,苏万和杨好明显有些窃喜但又尴尬,手忙脚乱地帮她们搬行李。黎簇趁这乱哄哄的时候,凑到梁湾身边。
“湾姐,这窗户,会不会有人动过手脚?”
“不会吧,我们下去吃饭的时候锁门了呀,吃完饭后我一直在房间里。”
“鹿姐呢,她有没有动过窗户?”
“怎么?你怀疑是她弄坏的?”梁湾有些惊讶。
“万事留个心眼总是好的,我总觉得这窗户坏得蹊跷。”
梁湾沉吟道:“应该不会,我记得吃饭前我们俩都忙着收拾,她没到窗户边去过。吃完饭后,她倒是在窗边站了一会儿,虽然我没看着她,但也没听见什么动静,而且她站了总共才一分钟都不到吧,不,可能只有二十秒。”
“你确定?没有记错吗?”
梁湾白了他一眼:“你可以怀疑湾姐的专一,但不能怀疑湾姐的智商,更不能怀疑一个医生的记性。”
黎簇只得点头。二十秒,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如果秦鹿受过什么特殊训练,也不是不能做到。真麻烦,到现在还是看不清这个人到底是敌是友。
等到车嘎力巴弄上来两个铁架床,又张罗着铺完被子,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众人都累得不行,一个个躺倒在了床上,只有秦鹿坐在门边的椅子上还在翻一沓资料。
“鹿姐,你不睡吗?”黎簇挑眉。
秦鹿摆弄着身旁高脚凳——充作小桌子——上的蜡烛,朝他笑笑说:“我睡眠不太好,睡得少。你们先休息,我点蜡烛不影响你们吧?”
苏万杨好已经完全没声音了,梁湾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声。黎簇本想说影响,但又一想,如果她真的想做什么坏事,全黑的环境似乎更难察觉,于是摇摇头。
“可是你不睡觉,我也不敢睡啊。”大概是前面和秦鹿的谈话相当直白了,他现在敢直接显示自己的敌意。
秦鹿显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注视着他,然后淡淡地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和她之前的完全不一样,尤其是她的眼神——她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平静地,一眨不眨地看着黎簇的眼睛,他只觉得那道目光像是穿透了他的一切伪装,直视到他的心底。他想移开视线,却又着了魔似地继续和她对视着。
终是秦鹿先垂下眼睑:“快睡吧。做个好梦。”
黎簇还想说点示威的话,但经过刚才这一下,整个人已经泄了气,不情愿而又无可奈何地躺下了。他当然没有完全放弃,还硬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跳动的烛影,打定主意要和秦鹿耗着,一有情况他就立刻跳起来。然而五分钟后,他就陷入了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