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美人昔 第33章 姚先生

一绕过屏风就看到了霍仙姑。她和我记忆里的样子相比竟然没什么变化，皱纹好像多了一点，但那高傲严肃的表情举止都别无二致。旁边坐了一个女孩子和大概三十多岁的女人，女孩很精致漂亮，女人也同样很有气质。两人自顾自地说话，并没有回头看我们，想来刚才招呼我们过来的应该就是这女孩。

我正在暗暗计算小时候一起玩的霍仙姑的孙女的年龄——比我小三四岁，现在应该是十**岁——推想这少女是否就是霍仙姑的孙女，霍仙姑却从头到脚打量了吴邪和我一番，突然对我开口了：“你最近很出名啊。”

我一愣，没想到吴邪走在我前面，她却先对我说话，然后意识到这可能是她故意想挫吴邪的锐气，当下有点尴尬，带着歉意看吴邪一眼，赔着笑回答：“霍婆婆，我不明白，您这是哪儿的话呀。”

“方书铭刚出事，你就让上海两个协会起了冲突，还要吴二白出面摆平。”霍仙姑哼了一声，“多出风头啊。”

“看您这话说的，这风头我宁可不要。”我心中不快，反而忘记了方才的紧张和胆怯，直视着她笑笑，“换做是您，会在家里人失踪时出这风头吗。”

霍仙姑脸色一瞬间僵了一下，连后面聊天的两人都停了话头转过来看着我，我顿时觉得不妙，怕是刚才说得太过了。正想着怎么找补，霍仙姑又恢复如常，冷笑道：“哼，年纪轻轻倒是牙尖嘴利的，你小时候可乖巧多了。”

我稍微放松下来，就感到背上沁出了一层汗。她又看一眼我旁边的吴邪，对我说：“丫头，给你个忠告，离吴家的男人远一点。”

我心中疑惑，这是在说什么？不由得转头看看吴邪，他也一脸莫名其妙。我突然想到吴邪说过，他爷爷似乎和这霍仙姑有段往事，难道指的是这个？看来怨念颇深啊。那这一路过来对吴邪的几番刁难也是出于这个缘故了？这几十年前的事怎么还报复到小辈头上。

霍仙姑不理会我们，转过头看向下面的戏台，漠然道：“行了，今天不是我要找你。小张，给方小姐带路。”门口的伙计之一就推开门走进来。我纳闷：“霍婆婆，不是您发给我的邀请函吗？”

“是我，怕不写我的名字你不来。”她头也不回地说。

“这……不合适吧。”这新月饭店里的都是各路人物，多少沾点灰色产业，莫名其妙地让我跑到哪个包厢去也太不安全了。

“有什么不合适？”她乜我一眼。那个伙计就上前来，吴邪一个跨步把我拦在身后：“霍婆婆，这是要用强吗？”胖子向前跨一步咧嘴笑着看那伙计，威胁的意味非常明显。

眼看那霍仙姑面色不悦起来，气氛陡然紧张，我担心他们后续不好谈那样式雷的事，赶紧赔笑道：“霍婆婆，别怪我们小题大做，这邀请函上写的是您霍家的名，现在我人也是在您霍家的包厢，都有据可查。”我尽量笑得温和，“如果出了这个包厢遇到什么事，又该找谁去呢。”

“怎么，你这是信不过我老太婆了？”她扬起眉毛。

“怎么敢。只是我对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迟迟没有回来，我几个朋友也得知道去哪里找我呀。”

“都是这二楼的人，互相都瞧得见。再说这是新月饭店，我霍仙姑做不出那种下三滥的事。”她脸色不耐烦起来。我知道不好再问，如今只能信她硬着头皮去了，拍拍吴邪挡在我身前的手臂向他点头示意。他和胖子担忧地看着我，我轻声道没事，跟着那伙计走出包厢。

其实我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北京的圈子我从没接触过，很不熟悉，现在只能祈祷真的像霍仙姑所言，这些人在新月饭店还是守规矩的。再说，此次来的目的是问到样式雷的来历，如果闹僵了必然是不好再问，那吴邪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要断了。

希望霍仙姑只是嘴上厉害，不会真的为难我。

伙计带我沿着走廊向前，感觉绕了大半圈，终于在一间包厢前停下。和别的包厢不同，这间包厢门口没有站人，因此反而非常显眼。

霍家伙计上前叩门，轻声道：“小姚爷，人到了。”

“噢，进来吧。替我谢过婆婆。”里面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语气很轻松，甚至带有一丝愉悦，和我们进新月饭店以来感受到的氛围有些微妙的不符。

伙计打开包厢门，向我做了个向里请的手势看着我，看来是要看到我走进去才会离开了。我苦笑一下，走进了包厢。这间包厢的格局布置和霍家包厢别无二致，但装饰多了一些现代西式元素，看起来更有活力一些。穿过珠帘走到里间，餐桌上没有人，同样的一道屏风隔在餐桌和看戏的围栏之间。绕过屏风，就看到茶几旁只坐了一人，竟然是之前在门口碰到的穿粉衬衫的那位。

“你好啊，方小姐。”他很亲切地笑笑，“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我点头致意：“您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啊，失礼了。我姓姚，是霍婆婆的远房亲戚。”他示意我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冒昧请你过来，是我求婆婆把你借给我一小会儿。放心，不会耽误你太久。”

我坐下，心里稍微放心一点，虽然也是个陌生的成年男子，但毕竟只有一个人，而且看上去很好相处，也有修养。边想着我就边回头去找霍家包厢，就看到吴邪他们左顾右盼，看到我后表情缓和下来。我向他们点头，他们随即盯着我旁边的姚先生，一脸疑惑。

“你这几个朋友还真是不错，很担心你啊。”姚先生玩味地看着吴邪他们，“但是一直晾着霍婆婆，怕是不太好。”

我闻言又转头去看，就见吴邪已经转向霍仙姑了，后者板着脸在说些什么，他似乎有点尴尬，赔着笑脸应和。

他现在应该可以安心干正事了。那我也得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我转过身子对着面前的人：“姚先生，请问您这样大费周章，想要我做什么呢？”

他奇怪地笑笑：“像邀请函上写的，想请您欣赏拍品。”他伸手把茶几上两只古朴雅致的檀木匣之一推到我面前，“不过还想请你再看看我个人的私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