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美人昔 第26章 雨棚

吴叔叔没说什么，等医生稳定了云彩父亲的情绪后让他讲述了一遍经过。原来两周前吴邪在外买装备，胖子打捞湖底的东西时没从水里回来，张起灵下水找他也同样失踪。等吴邪前天回来，下水去找他们两个，又是同样的结果。

“你详细说说他们下水到失踪的过程。”吴叔叔道。

“王……王老板和张老板，都是戴着头盔下水，绳子连着头盔，”他指指一旁地上的一只老式潜水头盔，我这才注意到小小的雨棚里堆满了各种杂物，大多是生锈严重的武器之类，“然后等到该拉他们上来时绳子那一端只剩下这头盔。吴老板自己带了潜水装备，所以不需要拉他，我也没有再到湖上去看着。”

二京已经从地上拿起头盔送到吴叔叔面前。头盔很笨重，看上面的橡胶和搭扣想来在地面上都不太容易脱下，上面也没有血迹或被攻击的痕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水底下脱掉。是有必须脱掉的理由？还是中了什么幻觉会自己解开？或是在水下失去意识后被别人脱掉？可是无论如何，他们在水下两周了，还能生还吗？

“王胖子不好说，但那小哥不至于被人攻击还毫无抵抗。”一旁的潘子突然开口了，他沉默了一路，我都快忘记他一直在旁边了。

“你的意思，他们不是被人攻击了？”

“至少那小哥不会是。”

吴叔叔看看手表，略一思忖，对二京道：“派两队人下水。其他人以湖为中心分散开来在山上找。尤其注意岩石缝隙。”

岩石缝隙？我一下明白了，原来湖底，不，应该说山体里大概是有古墓，古墓联通湖底，所以他们三个从湖底进入，却有可能从山里出来，那么也很可能还活着。吴叔叔早知道这里有古墓？

“二爷，您是觉得这下面有斗？”潘子替我问出这个问题。

“不知道。我也是猜。”吴叔叔从冲锋衣内侧的防水袋里掏出烟点上，“如果按你说的，那小哥那么厉害，他自己解了头盔总不能是自杀。”

“那有没有可能不是古墓，只是湖底遗址？刚才路上听云彩提到过，这湖底有个淹没的瑶寨。”我问道，毕竟人是在水下消失的，但大多数伙计却都被安排在地面上寻找。

“有可能，但两种可能性都要考虑。”他简短地说道，转身去安排手下。

我和潘子面面相觑。“听二爷的，二爷的决定不会错。”潘子道，也叼上一支烟，加入搜山的队伍。

我总觉得吴叔叔似乎还有所隐瞒。他安排这么多人搜山，他的态度，都好像笃定了山里一定会发现什么。但既然他不说，那自然有不说的道理，还是乖乖照做便是。而且，这就更说明吴邪他们应该不在湖底，那希望就大得多了，我略微宽心。

那雨棚自然充当了临时指挥部。吴叔叔让我跟他一起待在雨棚里，同在的还有他长沙来的几个吴家表兄弟。我终于能仔细看看雨棚里堆放的各种东西——云彩父亲说是胖子他们打捞上来的——大多像是部队的装备，老式的水壶、望远镜、手枪、步枪、匕首等，还有一点罐头、雪花膏之类，看来这里曾来过武装力量，但应该不止是单纯的军队，毕竟还有使用雪花膏的女性。这一看又想到那几具支在湖滩上的骸骨，看军装样式应该和这些武器、日用品是同一年代，先假设是同一批人带来的东西把。可这些人怎么会在湖底？吴叔叔既然知道巴乃、知道这里的危险，那他是不是也知道这个部队的事？

我走过去问他：“吴叔叔，刚才那几具骸骨……”

“吓到你了吧，怀渺。”他看我一眼，眼神中有一点警告的意味，语气却是在安慰，“估计那几个小子干的好事。你怕的话我就让人撤掉。”

“啊，没事没事。既然是他们摆的，可能也有他们的原因，先放在那儿吧，我只是一开始吓了一跳。”我乖巧地回到座位上。那个眼神，还有不符合他性格的言语，他是在提醒我不要乱说话。可他在防备谁？雨棚里只有云彩父女，以及他吴家的表兄弟，云彩他们一直跟着吴邪打捞，应该也听过不少推断，那么是后者吗？我还以为他们吴家亲戚间关系都不错，加之潘子对他们也挺客气，说是一直在长沙跟着吴家三叔混的，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简单。

“二白，你对这小姑娘还真不错，平时可不见你这么细心。”其中一个人笑道。

“老朋友的女儿，当然要照顾。”他简单回道。

“可不是，来找小邪都要带着。”另一人用戏谑的语气道。

“听说前两天你还出手一对钧瓷替她摆平两家江浙那里的协会？”前一个人又开口。

“她家遇到点麻烦，一个人在杭州有危险。那两家协会一直闹矛盾影响到整个江浙了，我趁这机会做个和事佬，怎么，还要向你们一一报备？”吴叔叔语气非常平常，可以解释为开玩笑，但也可以说是质问。

“哪里哪里，不就是好奇嘛。”那几人干笑几声。

我有点生气了，本来这几天一直担心吴邪他们心里很焦虑，这几个人看来也不是真心帮忙，这当口还在说风凉话。刚想开口辩驳两句，吴叔叔看过来，我想起他前几日的忠告，把话憋了回去。毕竟是他们吴家的长辈，我也不知其中深浅，不好贸然开口，免得弄巧成拙。

“怀渺和小邪认识多年了，虽然不常见面但也是从小相熟，这次刚好人在杭州，她也担心，就一起来看看。”吴叔叔道。

我领会，低头小心翼翼道：“对不起，各位叔叔伯伯，我是太着急了才缠着吴叔叔要跟来……影响你们了。”

“没事，他们不是怪你。别往心里去。”他善良地替那几人解围，我也用感激的眼神望着他们。他们似乎有些尴尬，笑了几声就不说话了。

雨棚内一下安静下来。我忽然有些奇怪的感觉，吴叔叔应该知道我会引起那些表亲的口舌，却如此轻易地答应我前来？刚才的搪塞之词虽然合乎情理，但也确实没必要。他以往给我的印象是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可这两件事却都有些超出了“必要”的范围。然而，这种怪异之感在此刻并不重要，很快我的思绪便又回到了消失的三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