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镜像 第76章 框中画

洛灼松开双眼，望向一片漆黑的天空，眸中闪着星光。

真实即将开始，那一天终究来的。

随着步伐朝办公楼过去，周围突然安静下来了。

从窗外望去，一个身影缓缓朝着办公楼挪去，不一会儿就上去了，消失在茫茫大路中。

洛灼的目的很明确，先来到101号办公室看了一眼，随后目光极其精准地瞄到了墙壁上的框画。

这幅与之前看到的也不同，图上所画的仍是杂乱无章，就像是将什么东西放大了无数倍。

洛灼光顾了每一间办公室，不同的一点是画，同的一点是都没有人，每间各不相同，有的像是浸了猪笼般，湿漉漉的，有的则干得很，积了一层灰，角落里的蜘蛛网也是清淅可见，还有的发出阵阵恶臭……总之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片刻之后，洛灼面对着面前的那扇门停了下来，尽管隔着一扇门，他也能感受到这里面有种窒息的感觉，以及那种另人无比向往的错觉。

往上看时，在门框上高挂着一张牌，上面写的是：

校长办公室。

在洛灼打算转过身离开的时候，门却奇迹般地自己打开了，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一股寒风从里面传出，紧接着是一道年迈而又熟悉的声音传来——

“孩子，你还是来了。”

临近晚十二时，洛灼已经回到一开始所待的办公室，将搜过来的画的画框全拆了，一张一张地摆放起来，不能是是毫无头绪，只是……

这里啥玩意啊？！？！

每一张都像是随意一笔，找不到任务规律可言，这下轮到洛灼扶额发愁地坐在那儿，不得不说拼图这事他还真不擅长，跟上次的小熊玩偶一样，还是得靠江波，可问题偏偏就是江波出事了，有一刻他突然想祈祷这几张乱七糟的图可以自己飘起来，然后摆好，但现实偏偏不如愿。

洛灼也试图去尝试了一下，但没几秒便宣告放弃，没法撤子便去窗户透透气，尽管是死封的。

空中似乎有人轻笑了一声，洛灼眉头一缩，在耳畔传来一丝温想，银白色发丝飘落在他手上。

随着手指握住那发丝，洛灼缓缓闭上双眼，再睁开眼时，眼角已经泛起红来，静了许久才转过身来，视线对上已经摆好的画，并没有丝毫诧异，因为……

从始至终他不一个人，尽管两个空间代表着什么，哪怕从头到尾都是对立姿态，但他知道，那个人走得再快也会慢下步子，决对不会停在原地，无论敌对如何，他们从来不是一个人，是友是敌，此时也分不清了。

杀意在爱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荡然无存了，只剩一阵苦楚的痛。

“孩子，你还是来了。”

洛灼眼底划过一抹震惊，转过身来，望向了漆黑的房间里那炯炯的目光，眼底有种莫名而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下一刻他似乎听到自己的声音——

“嗯，好久不见了。”

然后一道影在空中擦过，掀起一股气流，直直朝门里去，门内的人眸光一闪也直直往后退去。

裂纹当空，首希破空而出，朝那人直逼而去，一时间充斥着整个房间，但是不过半刻便消停下来，再次变得寂静无比，一声笑声打断了这个寂静。

“哈哈哈……唉，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啊，这脾气也是一点都没变。”

灯亮起时，刹时间笼罩了整个房间，校长办公室的措施与其他办公室没差多少，就是视觉上让人感觉不太一样。

在办公桌前坐着一位老人，眉目很柔和，两鬓斑白，皱纹在脸上布满，岁月的沧桑也在接受洗礼，只见老人朝洛灼朝了朝手，点了点头。

洛灼收起了首希，朝前而去，拉开椅子就坐了下来，然后一脸凝重地望向老人：“您老人家可真是老当益壮啊。”

眼前的老人曾在洛灼的记忆中最常露面——辟灵公会的老会长，前几年寿终正寝。

老会长：“哎，这是啥话，这叫‘大事以老为托’……”

“没这说法，尽扯。”洛灼松下了神态，往后一靠，静静地回望过去，“说吧，正事。”

老会长一听立改刚才的玩笑态，转变成沉重的状态，“见过祂了吧？”

“嗯……跟那个预……真相有关吗？”

“唉，知道了？”

“没。”

“……”

洛灼突然起身朝窗台走，伸手拉开了帘子，望向窗外的月光，嘴里说道：“祂说得很清楚，只是我不明白——真实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人活在当下，只要没人撕裂这层虚假的伪装，谁又会知道哪个才是真相？真实与虚假，你真的分得清吗？”

“现实与幻境，你又分得出来吗？”

老会长沉默不语：“……”

“祂说，虚假不一定比真实差，相反祂更喜欢这样的世界，如果……真要去寻找那个什么所谓的现实，祂希望我杀了他，然后代替他，再……成为……他。”

面前的人终于有了动静，手指敲了一下桌子，缓缓出声：“所以你，要怎么办？你身上的‘预言’可比世界之下的‘预言’不太一样，那个代表的是世界，而——这个代表的只是你、一、个、人。”

“一个人是什么意思？！你又不是不懂？！总的来说就是强加在你身上的两道枷锁？！而其他人只有一道！！你的危险处境会更高！不然这世界有这么多人，为什么祂偏偏找上了你，做了这场生死交易？！？！这件……”

“我乐意。”

一语即出，老会长瞬间语塞，一时间连洛灼都感觉他老人家的心梗要犯了，为了防止一场“事故”的降临，便再补充了一下，这下好了，老会长当场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在棺材里躺着，没事瞎操心地“诈尸”。

洛灼：“有可能是我找上他的，或许是一场称心如意的交易，没准我真有在那潜质呢。”

老会长现在觉得自己应当可以老当益壮一下，一个猛地将这小子揍一顿，长长记性。

在下面的谈话中，洛灼也知道在夏阳高中的严校长口中的老校长就是老会长，在这所高中的那座图书馆的确是在建校时就有了，而且它是除了入镜可以连接真实的世界的通道，而且是最直接地达到神殿之上。

神也莅临过，这也是为什么很小学生会去图书馆，神所行之处，凡人避之。

『神说像归，镜中傀儡，言中有圣，祸灭亡绝』

『镜像将临，万灵归一，塑假延真，迎接新生』

神说，你会爱上我吗？

洛灼打量着图上组成的图案，心底一沉，这玩意儿的形状与涂神令上的刻纹竟一模一样。

从口袋里摸出那枚玉令，放在手心上，望了几眼，然后收了回去，将桌上的顺序打乱，整理好放在了抽屉里面，随后甩门离去。

随着门重重地合上，抽屉上残缺的一角遗漏了出来，抽屉顺势滑过，不知何时窗户打开了，风吹落了一场，图画在空中莫名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蛛网，最后像扇大门坐立在地面上，从里面伸出一只手，就这样扒住了画框。

紧接着一个身体从量面探了出来，瞳孔死死盯着关上的大门，眼里遮暇不住的恶意，一抹邪笑在空中化开。

在无声的办公室里，圣天使正漫不经心地梳理着她的金发，垂眼望着窗外的人。

窗下，洛灼正在前往图书馆的路上，他总感觉身后有人看着他，可一回头便什么也没有，但不知不觉中步伐已经加快了。

黎明即将来临，夕阳在地平线上正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地跃出水面。

茫茫天空之中，一半微亮，一半昏暗，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景色，图书馆在光晖下，气息与梦中的神殿竟有点吻合！

门缓缓打开，光瞬间洒在道路上，，光与影交织在一起，在帘布之下映着一个影子。

突然之间，那道身影站了起来，慢慢游荡而来，拐到了楼梯口，脚步声在“踏踏”地响。

洛灼没有动，连门都没有跨进去，直到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时，他终于有了一丝动容，所有的倾诉都在这一瞬间堵在了心口，眼角那未落的清泪终是抵不过重量，一落即定。

“你……是来杀我的吗？”

清亮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天空，也回荡在洛灼的耳畔，下一刻他再也忍不住了，跨开未及时的步伐。

一个限时的拥抱终于在准点时完成了它的光荣——我向神明而赴，于终点轮回。

不，我从未想过要杀你，我……只是想看看你。

“涂神”（屠神）从来是强加的，从来都是，我已经没有了别人了，只有你……

“……只有你……别离开我，求你……”

“你……”

两人相拥在日出之下，黎明终于浮出地平线，一个人满脸迷茫，另一个却始终小心翼翼，不肯松手。

因为那是他的唯一了……

黎明升起的时候，微光之下只有一个人影，以及一段灰烬，一行清泪再次落下。

他不明白，真实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命运总是要给他这样一个结局，哪怕是在现实还是幻境，亦或是真实与虚，神从来没有眷恋他。

虚假中，镜灵与镇镜师敌对，真实中神明与弑神者敌对，他们注定无法并肩站立，相伴彼此，就连相逢之时都要拔刀相向，问一句——

“你……是来杀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