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大学。
“好热啊——”刚刚结束了课的男生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喊着。
他趴在桌子上,刚好可以看见坐在自己身边的男生。
男生还在整理自己的笔记,进行一些补充,略长的黑色头发随着他的低头动作,他的衬衫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颗,跟一边穿着短袖还喊热的人形成了对比。
看看人家一点汗都不带的额头,北原柊吾嫉妒地说:“弥生,你都不热吗?”
月见里弥生转头,看着北原柊吾的模样,略带犹豫地说:“还好吧。”
北原柊吾拉过月见里弥生的一只手,冰凉的,在夏天握着特别舒服。
他毫不犹豫地往自己脸上一贴,冰冰凉凉的:“真羡慕你的体质。”
月见里弥生也不挣扎,右手也先不写了,笔放在了桌上,从一边拿出一瓶冰水递给北原柊吾:“冬天你就不会羡慕了。”
亡灵法师的体质都偏寒。
“反正现在就是羡慕。”北原柊吾松开月见里弥生的手,接过水,“谢了......咦?还是冰的啊。”
月见里弥生坐的位置靠窗,他往外看,外面艳阳高照,蔚蓝的天空蓝得纯粹。
“下午会下雨,会凉快一些。”
“是吗?”北原柊吾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
他也看看外面的天空,脑子里冒出来一个问号,这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啊。
北原柊吾没有多想,只以为月见里弥生看了天气预报之类的,他喝着冰水,摸出手机划拉着,他等月见里弥生弄好了,好一起去吃午饭。
他无意地划拉着网页,问着旁边已经开始收拾东西的人:“弥生,你中午想吃什么?”
月见里弥生把本子和书往包里放:“拉面吧,你上次带我去的那家味道就很好。”
“可以,正好他家新出一个口味,我们去尝尝吧。”北原柊吾说,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感叹一句,“别人的十七岁啊。”
“什么?”月见里弥生拉好拉链,听见他的感慨,看过来。
北原柊吾把手机展示给他看:“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又破奇案。”
给他看了一眼,北原柊吾又把手机拿回来看了眼:“我十七岁的时候除了上课就是拿着爸妈给的零花钱在游戏厅里消费了。”
“哦。”月见里弥生对这个没多大兴趣,粗略看了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的十七岁在干什么?
月见里弥生想了一下,好像就是待在老师身边学习来着。
“弥生,收拾好了吗?”北原柊吾喊道。
月见里弥生背起包:“好了,走吧。”
“嗯。”北原柊吾走在前面一点,“对了,弥生,我们周末出去玩吧,你应该有空吧?”
“有。”
“轰隆隆——”
在吃着午饭之后,万里无云的天空响起了闷雷声。
北原柊吾捞开帘子从拉面店里出来,听见这响动,往天上望:“打雷了,真要下雨啊。”
月见里弥生跟在他后面:“下雨不好吗?”
“当然好了。”天生怕热的北原柊吾说着,“下场雨也能凉快一下。”
他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我记得下午没课,要跟我一起去图书馆吗?”
月见里弥生摇摇头:“不用了,我有点事儿。”
“行吧。”北原柊吾看了下方向,“那我就先去图书馆那边了。”
“嗯。”月见里弥生看着北原柊吾往东都大学那边走,自己提拉了下背包,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车站那边。
“轰隆隆——”天空的闷雷还在响着,像是在告诉人们即将到来的大雨。
天空阴沉沉的,钟表的指针“滴答、滴答”地响着,它转动着,指向了五点三十分。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电声惊了人。
雷霆伴着闪电,目标明确的击向几个地方。
与此同时,城市一下子暗了下来,它失去了电源。
大雨“哗啦”地落下,打在了撑开的黑色雨伞上面,伞下的少年坐在围栏上,两条腿悬空,小弧度地荡着。
他坐着的地方是干的,说明在大雨落下的时候,他就已经来到这里了。
这里是新中国城的顶楼。
“打得好准。”月见里弥生看着雷电落下的地方,说着。
“是这样吗?那就好。”在他的背后,异色瞳孔的中国人远远地朝那边望过去。
城市失去了电力,即使是在顶楼,他们也可以听见一些人的抱怨。
月见里弥生坐在围栏上,往外望去。
东京失去电力,城市黑了下来,没有了往日的明亮,雨打在了屋顶上,打在了柏油马路上,雨声与人们的声音混在了一起。
月见里弥生盯着他们看,谁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他回头,问站立在一旁的D伯爵:“伯爵,月亮什么时候出来呀?”
伯爵伞向上抬高一些,视线像是穿透厚厚的深色云层:“可能,雨停之后吧。”
说完这个,他望向坐在围栏上的月见里弥生,他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捏着一块桂花糕吃着。
少年是特意跑到新宿来的,来的还比较早。
D伯爵手里的伞压低了一些,问:“弥生,山里的月亮是怎么样的?”
少年的老师居住在山林之中,少年也在那里度过了他的大部分时光。
月见里弥生捏着阿澈给他做的桂花糕,就伯爵的问题想了一下:“嗯,很亮,山里没有城市里这么亮,月光洒下来的时候,会把山里照亮不少。”
“我可以和罗伯特一起在山里玩,都不需要带手电筒的。”
罗伯特是山里的一只远离了族群的孤狼,介于这只孤狼在每年冬天都会跑到月见里弥生老师的城堡里过冬,勉强可以算是一只半家养的狼。
D伯爵看着陷入了黑暗的城市,虚眯起眼睛:“是啊,城市的灯光太过耀眼,它把道路照的太亮了。”
月见里弥生看着伯爵,赞同:“这倒也是。”
他轻悠悠地晃荡着小腿,看着雨中的歌舞伎町,说:“对了,伯爵。”
D伯爵看向少年。
“所谓的‘螃蟹’是指癌吗?”月见里弥生没有去看D伯爵,雨中打开的伞像是一朵朵不同色彩的花。
D伯爵没想到他还记念着这件事:“嗯……差不多吧。”
月见里弥生:“那那位客人……”
“只是一只小螃蟹而已,及时发现的话,应该不会有事的。”
“哦。”月见里弥生把这事记下。
“嗯?”他往伞外看,惊喜地喊着,“伯爵,雨停了!”
伞被收起,靠在了一边,雨水顺着伞往下流。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雨停了,可是电还没有恢复,地铁等一些交通工具也因为这一场突然到来的灾难而停运了。
人们的声音好像汇聚在一起了,他们抱怨着,又互相安慰着,有人先说着先找个地方熬一晚上,也有人愿意走上几个小时回家。
回家,回去。
在涌动的人流中,这样的想法渐渐出现在人们的脑海中。
在人们看不见的视线中,人们一个个往家赶,而在人群之中,也有着一群不同寻常的存在从不同的地方出现,他们出现在不同的地方,却有着同一个目的地。
回去,回家,回到海里去,回到生命起源的地方去。
“嘎吱——”门响,又有人到顶楼这边来了。
“太子!”是月见里弥生认识的人。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这两个人的存在确实让刘武飞有点儿意外。
月见里弥生:“为了看月亮啊。”
D伯爵看着刘武飞点燃了烟,跟老陈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大楼的员工们收拾了东西都回家了,太子不想回家吗?”
刘武飞也走到围栏边来,看了眼坐在围栏上的月见里弥生,眉间起了一个小结,他总觉得这样危险。
他手压在围栏上,看着新宿这个地方,指间的香烟亮起一点:“我住在西新宿的酒店,那里不是我的家。”
伯爵笑着说:“难道您没有想要直接游过海洋,回到家乡的冲动吗?”
“???”月见里弥生歪着头看过来,“伯爵,那样只会淹死吧。”
“哎哟!”月见里弥生捂住被敲了的额头。
伯爵的力度掌握的很好,好笑地看着认真回答他的少年:“我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哦。”月见里弥生小幅度地鼓了鼓脸,抬眼露出惊喜的表情,指着天空欢快地说着,“月亮出来了。”
刘武飞下意识地往天空看过去。
那是,明亮而美丽的满月,悬挂在漆黑的夜幕之上,给人一种令人震撼的美丽。
“真是漂亮呀。”月见里弥生感叹着。
D伯爵轻笑着:“真正的【月光】将会为他们指引道路。”
刘武飞看着天空中的月亮,身后出现的女人吓了他一跳。
刘武飞见过这个女人,在D伯爵的店里,那位日本贵族家的公主。
她是道谢的,为伯爵做的事情。
在道过谢之后,她在刘武飞他们眼前消失了。
“这是幽灵吗?”眼前这一出显然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了。
“是精灵哦。”月见里弥生纠正着他的话,“我以前听伯爵说过的,是住在水池里的精灵,不过在繁殖期会返回大海的。”
“精灵?繁殖期?”刘武飞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妙的想法。
他狠狠地朝D伯爵瞪过去:“伯爵,难道今天是你......”
D伯爵侧开脸,不和刘武飞对上视线:“哎呀,哎呀,已经很晚了,弥生,该回去休息了......咦?”
刘武飞扭头过去,看见了被光点包围的少年。
“这又是什么?伯爵,这也是你搞的鬼吗?”
D伯爵嫌弃地看他一眼:“太子,你不要随便污蔑我啊,这个只是一些残存的魂而已啦。”
“魂?”
“就是一些带有执念的魂,只是经过岁月的流逝,它们已经残缺不堪啦,在满月之夜,它们也想回家的。”
说话解释的人并不是D伯爵,而是围栏上的少年,他伸出食指,一点光点落在了他的指尖,宛如一只萤火虫一般:“只是,它们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刘武飞木着一张脸:“弥生,你为什么这么清楚?”
“哎?我吗?”月见里弥生指指自己,露出笑容,“这都是老师教我的啦......伯爵,这些我可以收走吗?”
伯爵:“当然。”
刘武飞看着月见里弥生从口袋掏出来一个做工精致的小瓶子,取开瓶塞,有一股香味从那里散发出来,那是一种安神的香,闻着让人心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那些围绕在月见里弥生身边的光点自己飘进了小瓶子中。
刘武飞看着这一幕:“......”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果然,伯爵店里的人都不正常。
最后一个光点收进去了,月见里弥生把瓶子盖上,他从围栏上跳下来,跑到D伯爵身边。
他说:“伯爵,今天晚上我可以就住店里吗?”
伯爵抬手落在他的头顶:“当然可以。”
月见里弥生眯起眼睛笑:“谢谢伯爵。”
刘武飞......还在抽烟。
他想,他需要冷静一下。
总之,有一点很确定,今天这事儿绝对不能张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