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叶小旻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七点多了。
叶小旻揉揉惺忪的眼睛,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晚起床了,他打着哈欠洗漱完后才发现段鸿文竟然已经收拾好,坐在座位上一边吃早饭一边玩手机,一旁的贺藏之则在吃早饭。
叶小旻回到自己座位上,发现自己的座位上也放着一份早饭。
“这是?”叶小旻晃动了一下手里的酱饼和豆浆。
贺藏之用纸巾擦了擦嘴巴后回答:“我给你带的。”
叶小旻能接受贺藏之的关心,但是这不代表他能接受早饭,他既不需要别人的施舍,也不觉得他和贺藏之的关系好到可以心安理得接受早饭,叶小旻把早饭放回到了贺藏之的桌子上:“不用。”
“可是我已经吃饱了。”贺藏之指了指刚被他扔进垃圾桶的塑料袋。
段鸿文插嘴道:“嘿呀,你俩就别推推扯扯了,叶小旻,贺哥怕你一个人跑去上课,就自己下去给咱们三个人买了早饭,还嘱咐我看好你,别让你一个人走。你就快点吃完饭,今早是老余的课,他一上课就点名,迟到就扣平时分,你赶快点的,一会我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
叶小旻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三个人”,他环视了一下宿舍,好像从早上起来就没见到李锦安。
“别找了!”段鸿文头语气带点不耐烦地解释道,“李锦安害怕被你连累,一个人大清早就偷偷溜去外面了,只给我和贺哥网上说了一下,你以为谁都像我和贺藏之这么够意思。”
贺藏之把早饭重新交到叶小旻手里:“一会就凉了。”
叶小旻拿在手里,还回去不是,不还回去也不是,只能拿起手机用给贺藏之转过去早饭钱,才坐会自己位子上啃酱饼。
“我昨天晚上在学校论坛搜了搜,想看看有没有类似叶小旻的经历。”段鸿文摆弄手机的手停了下来,卖了个关子等叶小旻的反应。
总归是当了几年室友,叶小旻多少还是有些了解段鸿文,他装作很着急地问:“怎么样?”
段鸿文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很遗憾,根本没有和你一样的遭遇,无论是教学楼里的怪物还是伪人。”
叶小旻收回浮夸的表情,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然后继续啃饼子。
没人捧场后,段鸿文表情尴尬地继续说:“别啊,再给点反应,这关系你的命呢,我虽然没有在学校论坛找到类似的,但是我在本地论坛找到了几乎是和你遇到的一模一样的东西。”
“!?”叶小旻瞪大了眼睛,这会他是真的惊讶了。
叶小旻完全没有想到还有其他人遇到相同的遭遇。
段鸿文得到了满意的回应后才继续说:“你们知道盐野县吗?”
贺藏之说:“好像听过,是属于咱们市的一个县城。”
段鸿文看向叶小旻,却发现叶小旻脸色看起来不对劲。
“叶小旻?”
叶小旻这才慢慢地开口:“我的老家是盐野县隔壁县的镇子,离盐野县只有十多公里。”
段鸿文想也没想就说:“你不是市里栎城区的人吗?”他说完又下意识的捂住了嘴,仿佛说漏了什么一样。
“你怎么知道?”叶小旻有些诧异,但是也没有细想,他的眼神闪过一丝黯淡,解释道:“我是落生镇的人,镇子在山上我……我的亲戚,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把我从镇子里带到了城里。”
段鸿文有些心虚地眼睛往一旁飘,他打哈哈:“啊,是这样啊,那还挺巧的,也不知道和你撞鬼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叶小旻摇摇头:“应该是巧合吧,我从来没有去过盐野县,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县城。”
贺藏之对段鸿文说:“网上和叶小旻同样经历的人,他遇到了什么?”
段鸿文给叶小旻和贺藏之展示了一下论坛帖子,一边解释:“帖主是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她说她是她毕业后考进了县里一所中学,当上了一名高中老师。有一天她下班后她发现忘带做课件的U盘,大概是七点多快八点回学校取的时候,发现她教的一个班里亮着灯,她怕是县里的流氓来偷学校东西,就走了过去。进去后发现班上有一名学生,正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直勾勾地盯着黑板看。老师扭头看向黑板,黑板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老师再一转头,就看见那个学生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段鸿文咽了咽唾沫,继续说:“老师本来以为是高中的学习压力太大了,准备问清楚就送学生先回去,她对学生说:‘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学校里待着?’学生不回答反而问老师:‘老师你看,我和何明珠看起来有什么区别吗?’老师听了学生的话后心里一惊,因为何明珠就是这个学生的名字!”
叶小旻听了这个话后,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他想起昨天晚上假的乔鲲鹏也问过他类似的话。
段鸿文接着说下去:“老师更觉得这个学生是学疯了,她随便糊弄了两句就离开了教室,她在教室外面给学生的家长打电话,接通电话后,老师以为疯的人是自己。”
叶小旻问:“是学生家里也有个何明珠吗?”
段鸿文竖起大拇指:“聪明!老师电话也没挂断就回到教室,结果发现教室里面空无一人,电话那头也传来了何明珠的声音:‘老师,有事吗?’老师觉得心里毛毛的,挂断了电话就回到了家里。第二天她给这个班上课的时候还特别看了看这个何明珠,这么一仔细一看,她好像发现和那晚上看到的何明珠确实不一样,白天班里上课的何明珠好像鼻子更塌一些,那天晚上遇到的何明珠鼻子更高也更大一些,不过不仔细看是辨别不出来的。老师本来还觉得也许是班上的学生,看她是新来的老师,搞的什么恶作剧,但是现在她更觉得像是灵异事件。”
段鸿文接着说下去:“后面老师也害怕,她避免和何明珠接触,同时也避免晚上出现在学校,这连着几个月倒也没遇到过什么怪事,她也就松懈了下来,直到一天晚上,她吃完晚饭在小区附近的公园散步,遇到了班里的一名男学生,她喊了声男学生的名字‘李耀璀’,男学生嘴里说出了和那晚何明珠一样的问题。”
叶小旻替段鸿文说下去:“我和李耀璀有什么区别吗?”
“对,就是这句。”段鸿文点了点头,“老师连忙跑回了家,她在论坛上分享这件事并求助。论坛里有一个人说,这应该是遇到了黄大仙,听说如果路上遇到了一个站起来作揖的黄鼠狼,问路人‘你看我像不像人?’如果回答说像人的话,这个黄大仙就修成正果可以成仙,如果回答说不像,那么就修炼失败,这就是黄仙讨封的传说。黄大仙一直问贴主到底像不像模仿的人,但是贴主一直没有正面回答,所以才被黄大仙缠上了,后面如果在遇到,回答像就可以了。”
叶小旻说:“我小时候好像也听到外婆说过黄大仙讨口封,那这个老师后面又遇上了吗?”
段鸿文说:“遇上了,不过这次遇上的是她自己。”
叶小旻心里莫名一股恶寒涌起:“变成她自己的模样了?”
段鸿文说:“没错,这次老师看着和她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脸的人问她一样的问题:‘你看我和朱嘉林像不像?’,朱嘉林就是这个老师的名字,老师连忙回答‘像,像’,然后对方嘻嘻一笑就离开了,后面这个老师身边再也没有发生过怪事,应该是讨封成功了。所以叶小旻,你下回遇到这种事情,就回答像就行了。”
叶小旻心里有点疑虑:“那真的是黄大仙吗?”
段鸿文说:“有什么好怀疑的?你看,假乔鲲鹏伤害你了吗?没有吧。那论坛里的黄大仙伤害老师了吗?也没有啊。这说明这个是伪人也好,是黄大仙也好,总归是没有恶意的,就是要一个你的回答,你回答完了就行了。”
叶小旻还想说什么,一旁的贺藏之提醒道:“还有十五分钟就上课了,该走了。”
三个人收拾好东西就往教室走去,一直到教室也没遇到过什么怪事。
坐在教室的座位上,叶小旻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今天有点害怕来教室,毕竟他昨天就是在这栋教学楼遇到的怪事,谁也不能保证白天那些怪物会不会突然出现袭击他。
坐在叶小旻旁边的贺藏之靠了过来,他宽慰地拍了拍叶小旻的肩膀,在叶小旻耳畔极其小声地说了一句:“没事的,这里人那么多,怪物不会出现的。”
三人来的路上就做了约定,为了避免其他人听到他们的谈话从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三人平时在外少提有关怪物和伪人的事情,如果真的需要讨论则声音小些别让其他人听见。
叶小旻从嗓子眼里“嗯”了一声充当回答。
上课铃声响起,一个中年男人拿着点名册站在讲台上方:“上课了,都把心收收,现在开始点名,王榆,孙潜笑,柳兰彩……李锦安,李锦安,李锦安?真厉害,我的课也敢不来,看来是对自己的知识很有自信。好好好,下一个,段鸿文。”
“老师,到!”段鸿文举手,他放下手后小声地同另外两个人说:“你们说,老李不会是害怕到不敢来上课吧?他这也太怂了吧。”
叶小旻无所谓地说了一句:“谁知道呢,我和他又不熟。”宿舍的另外三个人里面,看上去是段鸿文喜欢没事找事老喜欢挤兑他惹他生气,但是其实是一直不怎么吭气的李锦安和他关系最差。
叶小旻有时候也奇怪,为什么李锦安先对他就像是他有什么传染病一样唯恐避之不及,甚至平时里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浓重的瞧不起和厌恶。
段鸿文纳闷地挠了挠头顶:“算了,我在微信上问问他,有消息了再给你们说。”
这时,讲台有一个粉笔砸到了段鸿文的额头上:“那边的同学,你们再说话,我就把你们的平时分全扣完!”
三个人顶着余老师严厉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正襟危坐,老老实实地开始听课。
课上了一半,教室的前门被人打开,一个气喘吁吁的人出现在门口。
余老师本来想骂这个竟然敢在他的课上逃课的学生,但是看这个学生面色苍白,额头上都是汗,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余老师只能把骂人的话咽了下去,他语气还带着点不悦地问:“你叫什么名字,下次再迟到就扣你的平时分。”
学生哆嗦了半天,才战战兢兢地回答:“老师,我、我叫李锦安。”
叶小旻看到这一幕,他的神情也变得不自然起来,他可太熟悉李锦安此刻的眼神。
惊恐、绝望、无助……
叶小旻对贺藏之张了张嘴,无声地说道:“他也遇到了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