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两人好不容易互相表明了心意,但却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们互诉衷肠。
稍微整理好心情,两人重新上了路。
这次倒是没有免费的马车载了,但裴腴御剑一会也就到了。
不过两人提前了一段距离便落了剑,免得被村庄里守着的修士们看见。
两人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就摸进了其中。
相较于白天的修士们的喧闹,此时寂静了很多,但数量仍然不少,大多只留下一人站哨,其余的都睡死过去。
站哨的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困得东倒西歪。
裴腴松了一口气,这无疑于是降低了他们掩人耳目的行动难度。
以现在的不完全局势看来,那只妖始终躲在暗处没被找到,保险起见,两人决定先隐秘点调查——毕竟,谁也无法保证,那只妖是不是混在这群“正义”的修士之中。
不过敛琅阁的弟子倒是兢兢业业,还有三四个弟子在停尸处搜寻巡逻。
裴腴和相无津掩身在不远处的一座屋顶上。
没等他们行动,倒是有人抢先了。
稀疏的月光下,两人能很清楚地看见有个身材娇小的黑衣客动作灵活漂亮地放倒了那三个殿椿堂弟子。
在第四个弟子圆睁惧目的时间里,她又轻而易举地近身,砍向他的后颈。那人随之软软地倒了下去。
不远处的河流仍在静静地流淌,对此并无声响。
不过水流声倒是清晰可闻。
裴腴忽然有些出神,这村中也有条河流经过么……
还算是缅苍河的一条小支流……
未及回神,脑袋便被人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按了下去。
黑暗中,相无津的瞳仁漆黑一片,显得很冷酷。
“她,怀疑。”
看懂了他的嘴型,裴腴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示意自己知道了。
相无津忽然无声地勾了下嘴角。
冷酷消失。
安静得只能听见对方轻柔的呼吸声,像是始终伏在水面下的鱼息,有种很奇妙的寂静。
裴腴盯着相无津的眼睛看,相无津先移开了目光,月光又重新回到他的眼睛。
再看时那黑衣客已经不见了。
“我们是要等他出来,还是……”
抓不抓?
“怕什么?我们俩一打二,还怕他不赶紧投降?”
“……”
这样看来,两人还平白捡了一个便宜。
话是这么说,不过还是要小心为上。
裴腴先潜伏在了窗户底,倾听着相无津的声音。
相无津随后才赶来,向着正门的方向,为了让里面的黑衣客察觉,他甚至在临近时有意地加重了自己的脚步声。
果然,那黑衣客是在他已经逼近时才堪堪发觉。
这时候已经避无可避——要么正面面对相无津,要么从唯一的窗户离开。
裴腴静静地等着,里面那人仍然没有出来的迹象。
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几息之间,里面传来了轻细地交锋声。
裴腴叹一口气,要怪只能怪那人和詹灵媚一样,没有“同伙”了。
随即,她翻进了里面。
与此同时,她身体的某处开始发烫,只不过还没有被她察觉。
由于那人的注意力全被相无津吸引了,裴腴进去后,没费吹灰之力便连着相无津制住了他。
由于黑衣人背对着她,裴腴也就看不见黑衣人的脸。
“卑鄙。”黑衣客低声暗骂了一句。
是个女声。
然而相无津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不以为然。
他打了个响指,一抹蓝莹的灵力从他指尖间倏地窜了出来,霎时照亮了三个人的脸。
点亮新技能。
相无津朝裴腴挑了挑眉。
哪知裴腴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这里。
裴腴的胸口越来越烫了,简直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她心下忽然有了个渐渐明晰的猜测——“走火入魔”的女修,逃跑的女修,以及那张通缉画像……
不会吧……
“等等!”
裴腴忍住那股灼烧感,声音微颤,“我能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吗?”
那人冷着声,“什么问题?”
“你是?”
“……”
“你们有没有搞错,是你们抓的我,敢情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黑衣客声线冷酷,略带嘲讽。
没有裴腴记忆中熟悉的感觉,或者说变化很大。
“不不不,我们不是殿椿堂的弟子,”裴腴急忙否认,随即反应过来,“所以,你就是画上被通缉的女子?”
“是又怎样?怎么,还想……”
“娘。”
黑衣客的话戛然而止,身体蓦地僵直。
她循声转身,借着荧火看清了身后的裴腴。
记忆中小女孩的轮廓仍然清晰,只不过已然完全长开了,早已在这些消逝的岁月里开得亭亭玉立。
如今漂亮得陌生。
赵湘茹怔愣得回不过神来,直到看见裴腴伸出手,掌心赫然是那枚双鱼玉佩的半边。
边角圆润透亮,保护得极好,没有丝丝划痕。
她也跟着拿出自己的一半边,胸口的灼烧源顿时消失了,只剩下余热。
相无津的目光也落到了玉佩上,眼神复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宠宠?你怎么在这里?”赵湘茹问。
“之前因为一些事情来了金沂,后来看见了通缉令就打算先不回去了,想着留下来帮帮忙。”裴腴回答。
“你现在是在历练吧?”
“嗯。”
“唉,我这个……算了,不说也罢,丢人了。”
裴腴没回答。
“这位是?”荧火不太明亮,相无津又比较高,赵湘茹看不清他的样子于是问裴腴说。
“他是我的……”
“道友,伯母,我是她的道友。”相无津赶紧打断她的话,“哈哈,道友。”
“……”现场的空气凝固了一瞬。
裴腴不解地望向他。
开玩笑,相无津才不想马上就在未来丈母娘面前留下一个糟糕的印象呢。
赵湘茹逐渐笑开:“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宠宠的救命恩人嘛。你是无津对吧?”赵湘茹记忆力极好,一下子便想起了相无津的声音。
“对对对,我还忘了我们见过面的呢。”相无津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像极了一个犯错误的真心求改的好孩子。
裴腴也慢慢明白过来他的想法,有些忍俊不禁,抿唇笑了。
气氛才终于缓和了。相无津松了口气,应该是混过去了吧。
“你很聪明嘛,小伙子,一下子就把我这个老人家制住了。”
“哪能啊,那是伯母大意了,下次我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裴腴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道:“娘,你在这发现什么了?”
她这么一打断终于让两人意识到现在确实不是什么叙旧的好时机。
“我也才第一次来这里面,还没发现什么,你们自己看吧。”
闻言,相无津将荧火靠近了内间停着的尸体,毫无生机,连精魂也不剩半缕。
一眼粗略地望去,他们竟是差不多的样子。这些尸/体已经散发出了些尸臭气息,全都干瘪得像老树皮一样紧贴着骨骼架,被堆放好,还按照了从大到小的顺序来排。
像极了脱干水的人干,要辨认出生前容貌还有些困难。
裴腴走近了尸体,莫名感觉到一些很熟悉的,让人产生不安的气息。
“怎么了?”察觉她的不对劲,相无津低声问。
裴腴摇头,一时还想不起来了。
她转向两人,“我们走吧,这里没什么线索了。”
相无津和赵湘茹点头。
三人出了西村后,一路无言地回到客栈里。
裴腴房间内。
“娘,那天晚上你在村里都看见了什么?”裴腴问说。
“我是因为借宿才留在了村子里的一户人家的,”赵湘茹顿了顿,“那天晚上,我忽然听到一些很轻很奇怪的声音,而且村子被一股很强大的妖息包围了。我连忙去看的时候,就在村子里看见了很多走怨,全是密密麻麻的走怨,一点声音都没有地进了每户人家里。”
“走怨?从哪来的?”
人形走怨是人生前遭受不甘,死后的浓重怨气所化,靠吸食人的精魂而活。一两只是不难处理,但当他们成群结队地时候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但成群结队的走怨还是很少见的。
就怕这些东西不仅仅是走怨那么简单。
“好像,从那个方向看——是缅苍河那边。”
又是这条河。
裴腴的脑袋开始突突地跳个不停,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几乎是一瞬间想起了刚刚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不就是在先前的接生婆那里感觉到的那股妖力吗?
相无津察觉她的异样,也在同时想起了那股妖力。
“没事吧?”相无津用眼神询问她。
裴腴轻轻摇了摇头。
“后来呢?”
“后来我就尽力地去救村里的人,但是……来不及,太多了,我连靠近都很难。很吓人的是,那些走怨忽然全跑了,下一秒殿椿堂的人就来了。我解释不清,他们不相信我就把我抓走了。”
“在地牢里,他们非要我承认什么子虚乌有的事,我干脆跑了。”说到这里,赵湘茹还有些咬牙切齿。
裴腴莫名想笑,和相无津对视了一眼。
赵湘茹变化真的挺大的,混迹了这么些年,脾性竟然豪爽起来了。
听完她的话,裴腴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好像之前詹灵媚那件事也是这样无缘无故地被拉出来顶替。
那次的鬼阴女秽是从金沂逃来的,那这次的河妖呢……
“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吧,那只河妖跑到泠疆去了!”
裴腴止住笑,愕然抬眼,“这么快,一路上没人抓住它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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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夜探西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