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楚锡在家休假,也不用去上朝,所以今天早朝发生的事是由李锦来转述的,事关楚修,李锦一得到消息就匆匆来了。
跟楚锡想的一样,楚皇当堂斥责了楚修,然后当众罢了他的太子位,终身监禁宗人府。
李锦把楚皇如何痛骂楚修说得绘声绘色的,仿佛身临其境一般,楚锡只是听着也没过多的表情,李锦见楚锡毫不意外,也知道他早已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便不在继续说下去,转了话题说道:“王爷,这事过后,东宫空了出来,不知王爷后续有何打算?”
楚锡反问道:“李相怎么说?”
李锦回道:“贤王”
贤王楚珵,楚瑶的双胞胎哥哥,近些年楚皇越发信道,对祥瑞之说也越发笃信,三位适龄的皇子身后都没有强大的势力支撑,太子人选自然是凭楚皇的喜好,他心属楚珵也在意料之中。
楚锡问道:“已经放出风声了吗?”
京城还有八大世家,楚皇也不可能一意孤行,还是要试探世家的态度。
李锦摇头,“尚未,不过也是迟早的事”
楚锡哼笑了一声,“楚珵文不成武不就,前些年狎妓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他想坐东宫,除非我们都死了”
这些事若是没人提也就算了,一旦提起,全朝反对,即便是楚皇也得掂量掂量,所以他们现在最大的对手是楚刈,或者说,是柳家和宋家。
“柳砚和宋玉向来不对付,你觉得楚刈会选谁?”
李锦毫不犹豫的回道:“柳家”
柳家比宋家的势力更上一筹,围猎场上楚锡救了韩逍,不管韩家之前怎么想,至少现在他们在表面上必定要偏向楚锡的,所以楚刈在其他世家意向不明时,他一定会选择势力更强的柳家。
楚锡道:“韩逍昨日递了帖子,说隔日要来当面道谢”
李锦笑道:“王爷这般淡定,想来是胸有成竹了”
“救命之恩,你觉得呢?”
李锦道:“这次倒真要感谢废太子送来的大礼”
楚锡嗤笑道:“人要犯蠢,天都挡不住”
李锦笑盈盈的夸道:“主要是王爷身手好,才能在虎口下脱险,一般人就算提前知道了也干不了这事,不过王爷怎么知道废太子在马腿上动了手脚呢?”
大理寺那边查出来,马儿失控乃是应为小腿上有细小的伤,在马后腿跟,很细但不深,若非特意去查,根本看不出来。训马师说,这种伤口只要一跑起来,马儿感觉到疼痛便会暴躁从而失控,用在这么烈的马上是很阴损的法子。
烈马难降,楚修是奔着要楚锡的命去的,残害手足,这条重罪,全朝堂没有一个人敢为楚修开脱,所以废太子才会如此的顺利。
楚锡道:“他都知道盯着我,难道我会放任他不管?”
既然撕破了脸皮,当然会更加留意对方的一举一动,从楚皇下令解除楚修的禁足令开始,楚锡就知道他一定会在秋猎时给他使绊子,所以他故意给他送了个机会去,楚修也不负他望抓住了这个机会。
原本楚锡没打算把韩逍牵扯进来的,但是在去猎场的路上跟章昭说起韩逍时,他突然想到,这件事还可以一箭双雕,虽然是临时起意,效果还是不错的。
“王爷很敏锐,那王爷现在是想跟瑞王相争柳家,还是拉拢宋家呢?”
楚锡反问道:“你觉得呢?”
李锦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怔愣了片刻后才说道:“柳砚喜钱财,拉拢他难度很低,反观宋玉这个人脾气暴躁,说话难听,又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恐怕不太好拉拢”
楚锡这些年受赏赐的钱财不少,但身家肯定比不上楚刈,不过柳家本来就很富裕,楚锡那点钱对于柳砚来说说只能算三瓜两枣。
李锦看楚锡的神色就知道他押错宝了,好奇的问道:“王爷,跟宋家有渊源?”
“没渊源,只是舍不得钱”这话听着像是玩笑,但楚锡说得是心里话,他的钱还得留着娶媳妇呢。
“若是钱财,王爷倒不必担心”
李锦的意思是李府可以出这个钱,不过楚锡摇了头,他真的舍不得钱,照柳砚那身打扮,不砸个几百万肯定是不行的,这些钱他还不如用在章昭身上。
两人还在说话,门口的侍卫就来报,“王爷,韩公子来了,带了一马车的谢礼”
“请进来”
楚锡当即敛了神色,换了一副病恹恹的神情躺在躺椅上,变脸变得比六月的天还快,李锦看着莫名的觉得熟悉,仔细一想,这不是小时候不想念书的必备装病技能嘛。
韩逍生龙活虎的走进来,状态虽看不出半点病气,不过他的伤在颈部和脸部,根本遮不住,韩逍进来看到李锦也在,又想起之前在猎场上的场景,颇有些意外。
毕竟外面一直传的都是楚锡与李锦不合,之前猎场上还可以说是李锦的伤没好完,赖着要楚锡照顾,那现在可就不能在用这个理由来解释了。
李锦不便多留,便起身告辞了,楚锡点了点头便让他去了。
李锦走后,韩逍先是规矩的行了礼,随即道谢道:“昨日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策帷没齿难忘,以后王爷有任何吩咐只管说话,我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坐下说话吧”楚锡艰难的坐了起来,韩逍连忙表示,“王爷身上有伤还是躺着为好,免得牵动伤处”
楚锡真就没有起来,还是躺着与他说话,楚锡说道:“昨日一事真说起来也是我连累了你,楚修原是冲着我来的,怪我没有察觉,反而累你受了伤”
韩逍连忙否认道:“王爷说得哪里话,马是我自己硬要换的,废太子这事做得确实不地道,若不是王爷,我只怕早已丧生于虎口了,王爷的救命之恩,策帷万不敢忘”
楚锡叹了口气,“我原是想着兄弟一场,虽然有嫌隙但不至于闹得你死我活,现在看来是我天真了”
韩逍顺着他的话说道:“权势迷人眼,是废太子对不起王爷的一片赤诚之心,王爷不必为此伤怀”
“说起来我与他虽不是一母所生,到总归要亲近些,如今他监禁宗人府,我连个兄弟也没有了”
楚锡的语气太过落寞,韩逍又是个率直性子,便说道:“王爷若是不嫌弃策帷愚笨,策帷愿意陪伴王爷左右”
韩逍本想说愿意跟他做兄弟,但转念一想楚锡是王爷,若是跟他做兄弟岂不是逾矩了,故而话在嘴边拐了个弯。
楚锡豪爽的笑了起来,“说定了,等我伤好了,咱们兄弟在去围场痛痛快快猎一场”
韩逍是个武痴,昨天已经被楚锡所展现出来的功夫所折服,本就有心与他结交,听了他的话开心得不得了,“好啊,等那时候,咱们先打一架行不行,我好久没有遇到王爷这么厉害的高手了,昨天晚上做梦都想跟王爷过招”
楚锡笑他,“你这样子倒像个江湖游侠”
韩逍震惊了,“王爷,你怎么知道我从小就想当大侠,你真是我的知音,难怪我昨天对你一见如故”
楚锡心想,这很难看不出来吧。
“很有游侠的气质”
“吃吧是吧,我也这样觉得”韩逍很有一种相见很晚的感觉,一股脑的开始说起来,“我想出去行侠仗义,闯荡江湖,我爹一直拦着不让我去,我已经想好了,等过段时间我就悄悄溜出京去,誓要在外头闯出一番名堂来,让他对我刮目相看”
“国公爷为什么不让你出去?”
“他觉得我功夫不到家,前年我都想参加武举的,他都把我拦下来的,说让我在练练,我已经练到整个京城没有对手了,他还是不满意”说起这事韩逍心里就愤愤不平。
楚锡挑了挑眉,韩逍这话的水分有多大呢,就跟马上要下雨的乌云似的,全是水,就他昨天展现出来的水平来说,普普通通,并不惊艳。
楚锡劝道:“韩将军戎马一生,在外多年,他都劝你了,你还是多考虑考虑”
韩逍根本听不进去,“他就是看不起我”
楚锡换了个法子,“这样,我伤好了之后咱们打一场,如果你能在我手下过十招,我就帮你出京,若是不能,你就此打消这个念头”
韩逍只听进去前半句,十分兴奋的应道:“好啊好啊,在此之前,我留这给你煎药好了”
楚锡失笑,“你煎的药效果要好些吗?”
韩逍一本正经的回道:“暂时还没有这种发现”
“那就不必了,我一想到是你顶着现在这张脸去煎的我愧疚得根本喝不下”
韩逍摸了摸他的脸,因为贴了药,摸起来凹凸不平的,不用想就知道好看不到哪里去,所以他十分好奇的问道:“哦,那现在是沈容在煎药吗?”
楚锡以为他在开玩笑,于是也开玩笑的应了一声,“是啊”
韩逍当即跳了起来,“天啦,沈容来京城了,这个消息,我一定要马上去告诉..”
后面的话楚锡没有听到,因为韩逍已经跑得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