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太复杂了,章昭想不清楚,索性也就不想了,柔然来的人除了许清夜和游医住在王府,其余人还是住在四方馆,以前章昭没机会出门,正好趁今天这个机会去看看。
许清夜想把李锦支走,但李锦不接他的话茬,依旧与章昭一道,许清夜话也不好说重了,在章昭的示意下也作罢了。
章昭在四方馆没有待多久,只是浅浅问了些关于他们吃住的问题,不过因着今日在猎场发生的事,许清夜回王府的时候带上了三个侍从,章昭看见后也默认了。
说回猎场这边,谢繁带队将老虎杀死之后,又上树将楚锡和韩逍解救了下来,在看到两人的惨状时狠狠皱起了眉头,尤其是韩逍,看起来双眼都废了,血流个不停。
“快送回营帐诊治”
楚锡还能走,韩逍看不见没办法走路,只能用担架抬着走,谢繁催促道:“跑起来,千万不可耽误了”
不用说侍卫也不敢耽搁,风风火火的跑了起来,差点把韩逍从担架上颠下来。
楚皇已经听说了这事,十分火大,本来今天是为了给楚瑶选驸马的,结果闹了这么一出,如此晦气,还冲什么喜?
韩逍的情况看着严重,实际上没什么大碍,楚锡更是衣服一穿好,把伤口遮住了,看着跟没事人一样,但楚锡要把事情闹大,可不能跟没事人一样,面圣的时候故意穿了件白色的衣裳,动来动去,血很快就把衣服给染红了。
畜生血是吉,人血就是大不吉,楚皇看得更为焦躁了,看向罪魁祸首韩逍,责问道:“武将世家,连马也不会骑吗?”
天子威压,刹那间韩逍冷汗都下来了,他明白如果这事处理不好,韩家都会受牵连,连忙跪下去实话实话道:“回皇上,草民骑马刚进猎场,马就突然受了惊,许是宝马认主,草民还未完全得到它的认可,此事是草民的失职,请皇上责罚”
楚皇气得吹胡子。楚锡见状连忙表示,“父皇,韩逍骑的马是儿臣的,向来温顺,连我府中的侍卫都能骑,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形,此事恐怕另有蹊跷,还请父皇明察”
这话就是明说有人在马上动了手脚,楚皇没有迟疑就对谢繁下了令,“马上去查,严查太仆寺所有人”
听完楚锡的话时谢繁心里就已经有了眉目了,他躬身退了出去,对楚锡又有了新的认识,比他想象得还有魄力,这种认知也让他对楚锡的信心更足了些。
外头天蓝地阔,极目望去,辽阔的天地让人的心情都舒畅了些。
事情很快就有了进展,就按照谢繁猜想的那样,分毫不差,矛头直指东宫。
人证物证俱在,楚皇气得甚至没有见楚修,就下令将他收押了。虽然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但秋猎还得要进行下去,不过楚锡是参与不了了,得知章昭已经回去了之后,当即带着一大笼子兔子也回府休养了,因着他舍身救人的壮举,楚皇特地给了他五日假期养伤。
楚锡高高兴兴的回城,结果一进城就被拦住了,一个人递给了他一封信,他拆开来看了,是楚瑶的字迹,约他在轻音楼见面。
楚锡是觉得楚瑶这段时间都不对劲,于是让封厉先带着兔子回府给章昭报个信,他自己则去了轻音楼赴约。
轻音楼是京城最大的戏坊,平日里随时都是满座,不过今日达官贵人们都去郊外了,终于难得的清净了下来。
楚锡一进门,等候的人就迎了上来,“王爷,楼上请”
楚锡跟着他一路来到三楼,因着是戏楼,所有的房间都是两边开窗的,大厅的台子上咿咿呀呀的戏腔传来,但楚瑶一个人坐在靠外的窗边,在看风景,穿了一身黑色的斗篷,听到脚步声才回过头来看向了楚锡。
楚瑶的脸色很苍白,人也瘦了许多,下巴尖都瘦出来了,楚锡看得心疼,连忙过去问道:“这是怎么了?”
楚瑶闻到楚锡身上的血气,皱起了眉头,然后弯腰就吐了,但是早上没吃什么东西,什么也没吐出来,楚锡连忙给她倒了水,又给她顺背,“到底是什么病,几个月了还没好全?”
楚瑶缓和了一阵后,也没有回答楚锡的话,只是问道:“大哥,今天父皇给我选驸马的事有结果了吗?”
楚锡摇头道:“暂时还没有,出了点事,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楚瑶继续问道:“谢繁他..”
“他没有进场”
“为什么?”
“父皇下旨让大理寺协同兵部负责猎场的巡防事宜”
楚瑶咬着唇一时没有说话,楚锡知道她心里还惦记着谢繁,开解她道:“阿瑶,不是当大哥的泼冷水,谢家的情况你也清楚,他受家族所累,这辈子注定跟你没有缘分”
谢家式微,谢繁不仅要在朝堂上有所建树,他的婚事也只能是从八大世家的女子中选择,柳家或者宋家的可能性最大,这两家在京城的势力最大,他要博肯定要博一把大的。
“你若是单单喜欢他的容貌,京城长得好看的人一抓一大把,咱们好好寻寻,定会找到你心仪的”
楚瑶的手放在桌子上手指无意识的搅动,她的心绪极不稳定,楚锡见她这样也不忍,便安抚她道:“若实在是不想嫁人,我就想办法把你的婚事往后拖一拖,以后在慢慢打算”
楚瑶默了好一会儿,才回道:“大哥,我想在见见谢繁”
“你现在见他恐怕.”
恐怕他不会来,楚锡没有说出口,但楚瑶是明白的,本来这时候都在为她选驸马,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这驸马谢繁想当得当,不想当也得当。
楚瑶咬了咬唇,“你就跟他说一声,他要来便来,不来便算了,这辈子我就只见他这一回了”
楚锡只当她是小孩子耍性子,却还是由着她,“等秋猎结束,我去找他”
“谢谢大哥”
楚瑶乖巧的说着,楚锡见她那样子,确实是久病的模样,便问道:“究竟生了什么病,养了这么久也不见好?”
楚瑶眼中的光暗淡了下去,“落水伤了风”
“只是伤风怎么拖了这么久?宫里的太医治不好,我让邵宁来给你看看”楚锡说着就有些生气,这么简单的毛病,几个月了还治不好,宫里那些人是一点没上心。
楚瑶摇着头,“不用了大哥,是我自己,心里有事,也没好好喝药,才拖到现在的”
楚锡叹了口气,“不过是一个男人,天涯何处无芳草,何苦把自己弄成这样”
楚瑶听着他的话微微笑了起来,颇有一种洒脱感,“年轻气盛嘛,年轻时总是要撞点南墙才会甘心后半辈子平平淡淡的啊”
楚锡不想跟她多加争辩,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选择,最有利的往往不是最想要的,故而楚锡也没有在多劝她,只是叮嘱道:“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生病了难受的是自己,别人在心疼也替不了你”
楚瑶看着楚锡微微肩膀上微微浸出来的血迹,担忧得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会受伤呢?”
楚锡顺着她的视线瞥了一眼肩膀,“你大哥打老虎去了,英勇得很,一点小伤而已不足为题”
楚瑶回道:“你刚才不还说我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吗,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楚锡正要说话楚瑶连忙阻止了他,“大哥,你赶紧回府去上药吧,秋猎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的,你不用陪我在这儿等”
“你一个人坐这要等成什么时候,跟我回府去好好看看你的病”
楚瑶坚定的摇着头,“不,我就要在这里等他”
“在哪里等不是等”
“吹吹风,冷静冷静,我要认真的想想关于以后的事”
楚锡又要劝她了,楚瑶朝他摆手,神色恹恹的,“别劝我了,你要说的话我都能背出来了,哥,你就让我一个人在这儿静静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楚锡也不强迫她,“那行,你自己看着办,我会把话递给他的,但来不来,我就不敢保证了”
楚瑶忙不迭的点了头,她知道谢繁一定会来的。
楚锡要来纸笔写了几句话后便差人去送给了谢繁。
“谢谢大哥”
楚锡叹了口气,“行了,你好好休息休息,我先回去了”
“大哥慢走”
楚锡转身走了,楚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出神,放在桌子上的手终于拿了下来,习惯性的摸上了肚子,老天终究还是垂怜她的,就那一次,她就怀上了谢繁的孩子,所以她想最后在问一次谢繁的答案。
三月余的肚子并不显怀,加上楚锡也没往那方面想,所以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楚瑶的异常,只觉得是少女的心思落了尘无可避免的有些伤心。
楚锡很想得开,这种事时间长了自然就看开了,于是也没有过多的担忧,开开心心的回了府,他一进门就看到满院子的兔子,章昭在院里坐着,怀里还抱着一只兔子,岁月十分静好,如果不看争宠的一条狗和一只猫的话。
这两家伙从小就爱争章昭的膝盖,以前小的时候还好说,现在一个个长得跟吹了气似的,加上天气又热,章昭也不爱抱它们了,两家伙也习惯了,结果今天看到章昭抱了兔子,这就又争起来了,围着章昭上窜下跳的好不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