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入黄昏,烺篂寻遍了驳元驿都找不到人,刚想去外面找找看,就见擎涳和沈临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回来了。
“神主,您去哪儿了,我找您半天。”
烺篂赶紧迎上去,两人见到他,便慌忙松开牵在一起的手,装作没事人一样各走各的。烺篂倒是没注意到,只跑到擎涳面前,跟他禀明事由:“神主,方才姜禄阱命人来报,说他发现星象有变,月蚀要提前了。”
擎涳问道:“提到何时了?”
烺篂说:“就在今晚,所以姜禄阱想问神主,是否还是照原计划行事?”
擎涳思考了片刻,道:“既然月蚀提前,那我今晚就去珲柟宫,烺篂,你带领夜行司的人今夜多加巡查,不得有误。”
“是,属下遵命。”
一旁的沈临似乎没有听懂他俩的对话,不解地问擎涳:“你今夜去珲柟宫做什么?”
擎涳道:“去处理夜游魂的事。”
“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擎涳忙说道:“有姜禄阱帮我足矣,今夜逆界或许会有异动,你就待在驳元驿不要离开,我大概三四个时辰就能回来。”
沈临想了想,问道:“你会有危险吗?”
擎涳淡淡一笑:“当然不会,区区夜游魂还不至于伤到我,你放心。”
听他这样说,沈临也就没那么担心了,他当然相信神主大人法力高强,但如今把这人捧在了心上,便会不由自主一直惦记着他。只怪自己是个凡鬼,这些事他帮不上忙,便只能乖乖听话,觉得不给擎涳惹麻烦,便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了。
今日是九月初六,明天就是擎涳的生辰了,沈临已经早就准备好那枚镶着海玉贝的簪子,打算明天一早就送给他。于是,他伸手理了理擎涳额前的碎发,微笑着说:“好,我就在这儿等你回来。”
烺篂这才注意到两人这看似寻常,却又显得十分亲密的举动,快要惊掉了下巴。他早就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但又想不通,一直都拒绝与人过分亲近的神主大人,为何只对沈临特殊,不仅不反感他的接触,甚至还越来越纵容他的逾矩,真的太奇怪了!
“咳咳…那个…神主,快入夜了,您预备何时出发前往珲柟宫?”烺篂尴尬地咳了两下,小声提醒着擎涳。
擎涳轻轻拍了拍沈临的手背,朝他微微一笑,然后便转过身朝门外走去:“烺篂,这里暂且交给你了。”
“是,神主放心。”
……
姜禄阱已经早早就等在了四方碑前,见擎涳来了,他便询问道:“神主,月蚀突然提早,要现在开启隐文吗?”
擎涳抬头望了望天,见天上的月亮只剩半牙,而且还在逐渐变小,于是他点点头:“抓紧时间,不要错过月蚀。”
擎涳盘坐于四方碑前,周身亮起一圈法阵,他掌心相对,逆向而转,只见四方碑的尖顶随着他手掌的开合而转动,然后开始慢慢腾起,竟在碑顶与碑身之间,渐渐显现出一片闪着金光的字符。
这些字符并不像寻常的文字,有些奇怪。姜禄阱只能看懂其中一部分,便问道:“神主,这些隐文是否记载了三界时空裂缝?”
擎涳仔细研读了片刻,开口道:“隐文解释说,这三界时空裂缝其实就隐藏在这四方碑底,是个破损的时空倒错,只留有一个微小的空洞,但会在月蚀极夜被瞬间放大,然后随着天明又逐渐闭合。”
擎涳看了看天:“月蚀不常发生,所以近来我们的机会,只此一次。”
姜禄阱问擎涳:“神主预备如何利用这时空裂缝来消除夜游魂?”
擎涳:“月神青曾说过,夜游魂是她创造出的一种半灵半魂的虚体,想要消除它们,需将它们逆转为魂元,魂元无害,用寻常法术就可轻易消除。”
姜禄阱明白了:“所以,神主是想利用时空裂缝将那些夜游魂逆转为魂元,但是如何将夜游魂都吸引到这四方碑来呢?”
擎涳道:“姜禄阱,一会儿月蚀之时,我会启用天行神力将怨灵坳的入口引到这里,你趁机将予梦盒放在入口,夜游魂最喜至纯的灵体,我将天行神力注入其中,到时便会引来所有夜游魂,你看好时机,等夜游魂全部进入予梦盒就将它关闭。”
听了擎涳的话,姜禄阱犹豫道:“神主又要动用天行神力吗?但属下恐怕您的神力不仅能招来夜游魂,毕竟怨灵坳入口若被引到这里,只怕还会有许多恶灵也会被神力吸引,恐会有损神主的元神。”
擎涳道:“所以,我才叫你从旁协助我,夜游魂是半灵半魂的虚体,所以可不受界碑影响,随意穿行于怨灵坳和三界之中,但其他恶灵不行,你用‘和恃’布置一层咒网在怨灵坳入口,便可抵挡其他恶灵。”
这时,天空中的月亮只剩浅浅的一弯月牙,擎涳正色道:“姜禄阱,准备好。”
“是,属下明白。”
只见擎涳额间出现一道金光祥云的符文,他开启天行神力,将怨灵坳的入口强行拉到四方碑前。姜禄阱忙将予梦盒放置在入口处,予梦盒吸收了天行神力,竟然发出了耀眼的金光。
没过一会儿,只听到混乱刺耳的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有许多恶灵被天行神力吸引到了入口。姜禄阱忙用和恃织造出一张结界大网,拦住那些欲冲出怨灵坳的恶灵们。
夜游魂果然喜欢至纯灵体,它们一个个被骗进了予梦盒,贪享盒中被擎涳注入的天行神力,根本不愿离开。待所有夜游魂全部进入予梦盒,姜禄阱找准时机将盒子锁上,擎涳便突然收回神力,把怨灵坳的入口又放置回原来的地方,倒是一个恶灵都没有出逃,两人还算配合默契。
姜禄阱收了结界,将予梦盒递给擎涳,问道:“神主接下来预备怎么办?”
擎涳将装满了无数夜游魂的予梦盒放置在四方碑前,然后继续发动了天行神力,开启四方碑,碑身分离,竟露出碑底掩盖着的雾一样的气团。
擎涳道:“这气团中心的空洞就是三界时空裂缝,我现在用法力将予梦盒强压进时空裂缝,逆转它们的魂元,你待在旁边等我的命令。”
擎涳说着,便托起予梦盒,用神力将其送进气团中,在时空裂缝的影响下,予梦盒里的夜游魂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盒子剧烈抖动,像是要爆裂开一样。
擎涳忙加注更多的神力覆于其上,催化盒子中的夜游魂逆转,这时,他忽然感到有种力量在顺着他的手掌反向灼噬他的元神,他越是动用更多神力,这种灼噬感就越强。
擎涳此时才明白月神青跟他说的反噬是何意,原来就是这样的痛楚。
幸好,没有让沈临来做。
稳定住心脉,擎涳加大了神力的压制,想尽快将全部夜游魂逆转为魂元。在忍住最后一丝元神的灼噬之痛后,予梦盒停止了抖动,那些尖叫声也消失不见,终于成功将所有夜游魂全部逆转为魂元。
不敢骤然撤回神力,于是擎涳慢慢将予梦盒剥离出时空裂缝的雾团,然后一边继续压制盒子,一边开口道:“姜禄阱,将天锦池水引来。”
闻言,姜禄阱忙一挥手,引来天锦池水浇注于盒子上,并封了结界在它周围。池水的圣力瞬间使盒子里所有魂元都融化于水中,消散得无影无形。
终于彻底解决了所有夜游魂,擎涳收回天行神力,复原了四方碑,然后静坐调息了片刻,才慢慢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他还是低估了那些夜游魂的反噬,这会儿一站起身,只觉得全身的筋脉都在发烫,似乎刚才的灼噬感还没完全消失。
见擎涳站着不动,姜禄阱忙上前询问:“神主可还安好?”
擎涳摇摇头:“无妨,今日的事不要对旁人提起,尤其是沈临。”
姜禄阱比狐狸还要精明,方才见到擎涳逆转夜游魂时,他便隐约猜想到了什么,这会儿犹豫着开口问道:“属下斗胆猜测,这逆转魂元的方法,是不是用沈临的双印之力会更快一些?”
擎涳沉默了片刻说道:“无论怎样,最终处置了夜游魂就好。”
只这一句,姜禄阱就大概明白了擎涳的用意,他轻叹了口气说:“可是,神主您上次就因为使用天行神力帮丢失暗印的亡魂转生,而损耗了大量神力,这一次,又因为开启时空裂缝耗力过多,属下担心……”
“无妨,”擎涳淡淡一笑,“就算损耗过多,我终究是神灵,过一段时间便可复原。但他就不一样了,他是凡体,被魂元反噬过多,是会死的。”
“神主……”
“好了不要再说了,姜禄阱,从现在起要加强四方碑的禁制,就怕这次夜游魂的事情只是个开始。”
“是,属下知道了。”
正说着,只见半空中飘来一张黑色的纸笺,缓缓落到擎涳面前,擎涳认得这纸笺,是之前在怨灵坳时,他亲手交给赤焰鬼的,让他有急事禀报的话,用纸笺投入玉鎏盏中传信。
擎涳忙拿起纸笺查看,等他读完上面的字,突然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糟了。”
姜禄阱忙问:“出什么事了?”
擎涳道:“赤焰鬼来报,说怨灵坳地脉震荡,地心口突然红石迸发,全都喷涌到地表,根本无法阻拦。”
“怎么会?”姜禄阱听后也十分诧异。
擎涳转身望着西南方那异样火红的天空,那里似乎还一直从地表冒出一股股红色的烟雾,怎会突然变成这样?难不成今夜星象的异常,其实暗指的是怨灵坳的动荡?
擎涳将手中的纸笺燃烧销毁,异常冷静地说道:“姜禄阱,你去告诉烺篂,让他守好接元桥那边与人间的通道,若明日黎明前我还未归,你就用和恃将怨灵坳入口封死,并在四方碑上加一道反通咒。”
听了这话,姜禄阱大惊:“神主,反通咒一加,怨灵坳中所有生灵皆无法通过,那么您也就出不来了啊!”
擎涳道:“所以我才要你等到明日黎明前,给我几个时辰的时间足矣,如若不行,那便定然是出了不可控的情况,为以防万一,你先封死这通道,不许任何人进出,千万不能危及逆界,乃至三界的生灵。”
“神主,三思啊……”
“莫要多言,就这么定了。”
一道白光划过天际,消失在那西南方被灼烧得猩红的地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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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时空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