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红自救攻略 第2章 要人

第二天，城市在来往人流中苏醒，落葑菲带着困意挤在车厢连接处，强撑着热情回复评论。

昨天的事没成，她一夜没合眼。

落葑菲哈欠连天，地铁碾过轨道发出哐哐噪音，轰得她脑子疼。

她平时不用坐班，只是最近开始备战双十一，公司要求全员到场。

地铁晃晃悠悠，九点才到。落葑菲急需一杯提神美式。

去茶水间的路上跟沈大为撞个对门，“哟落落，昨天见到易总了吗？”

显然他已经知道结果。

没等落葑菲回答，就递出夹在腋下的转型计划书，“十月底落地。”

A4纸打着卷，咖啡香都盖不住他的体臭。

咖啡加了冰块，玻璃杯外壁挂着水珠，落葑菲语气坚定道：“我再想办法。”

“要不我替你想。”沈大为丑笑。

茶水间离办公区有点距离，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沈大为也不再伪装。“做我女朋友，让我二舅找林副总说情。”

沈大为是关系户，听说他二舅有些来头。

落葑菲是个会被第一印象支配的人，还有点颜控。比起跟了沈大为，她宁愿再去求一百遍易姜忺。

这不是沈大为第一次骚扰，落葑菲又困又烦无心周旋，计划书也不接，直接错身要走。

“落葑菲！”沈大为抱着胳膊抬高声音。

“B站博主都集体断更了，小红书也不剩几天好日子。合同是你自己签的，不管公司什么安排，你必须服从！”

葱白长指握紧玻璃杯，虎口处逐渐失去血色。

MCN就像数字时代奴隶主，博主是牛马，一旦签约再想要自由就得脱层皮。

可惜这些都是落葑菲最近才明白的道理。

咖啡还没喝，嘴里已经发苦。落葑菲不动声色仰面，不让蓄在眸中的湿润滚下来。

自父母走后，她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助。

“落葑菲！”

忽然有人小跑过来，打破诡异的沉寂，“快去会议室！”

盘正条顺的前台弯腰喘着气，指向大厅最里面的走廊，“利安集团来签约，点名要你出席！”

眸底刚氤氲悲伤，就被天大的好消息驱赶无踪。只是心里隐隐有些发怵，易姜忺不像会出尔反尔的人。

紧接着沈大为接到副总电话，催他把人带过去。两分钟后，落葑菲跟着沈大为一前一后进了会议室。

落葑菲很少来这里，进门就是张长桌，两边像谈判专家一样面对面坐满了人。

左边是林副总和几个管理层，右边坐着利安集团的人，分成两排。

第一排是着装统一的冷面精英，各个西装笔挺，气势逼人。

周聃也在其中，看起来比昨天严肃。

后排坐着易姜忺，灰色衬衫纯色领带，又外搭了件裁剪精良的西装。叠腿微仰靠着椅子，黑袜裹着精瘦的脚踝，纤长跟腱延伸进西装裤，表情淡淡却让人生畏。

沈大为赶忙打招呼，“易总您好！您亲自到来，真让我们公司蓬荜生辉！”

易姜忺眼皮都没掀一下。

沈大为马屁拍到蹄子上，落葑菲心情有点好，抬眼瞬间对上微眯的狭长双眸。头顶仿佛又出现那张网，慢慢收紧。逼得她站在门口一动不敢动。

易姜忺倒是无事发生一样移开视线。

落葑菲趁机挪了挪步，半个身子藏到沈大为身后，才感觉喘上气。

“易总，由衷感谢贵集团青睐。但我有个问题，不知您是否愿意解答。”到底还是副总，比起手下几个所谓高管冷静得多。

易姜忺虽傲慢，但工作态度端正。长腿迈到桌前，单手抄兜，“请说。”

西装堆叠着随意的弧度，有种游刃有余的潇洒感，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林副总年过四十沉稳老练，在易姜忺面前依旧有些露怯。

落葑菲虽眼拙，但也能看出来，易姜忺气场要比林副总强大得多。不是咄咄逼人的强势，而是不卑不亢不怕事的笃定自信。

“您为什么会选择跟我们合作呢？”一只猫传媒成立不久，规模也不大，商业资源根本配不上利安集团。

林副总又补充，“当然，我们会全力以赴不辜负易总厚望。”虽然配不上，但还是想抱上大腿的。

易姜忺唇角扯出弧度，“因为贵司有个谈判高手。”

什么？谈判高手？是在说她吗？

落葑菲第一反应易姜忺在内涵她，一只猫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找过他。

昨天叫她什么来着？

哦对，半吊子。

“我是个喜欢冒险的人，因为风险越大收益越高。”

这种话很容易说出故作深沉的味道，让人生厌。但易姜忺语气毫无波澜，就像阐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反而让人坚信，他就是那样勇辟蹊径的人。

“但有个条件。”易姜忺目光穿过层层人墙，投到落葑菲身上。

“诚挚邀请这位博主担任我们的护肤顾问。”好看的眼睛依旧冷静自持，但棕色眸底潜着捉摸不透的情绪。

林副总脸上闪过心照不宣的了然，看了眼落葑菲，“我们的员工一定尽全力配合！”这是个肯定句，没有询问落葑菲是否接受的意思。

忽然成为焦点，落葑菲心里哐哐撞墙。

卡顿的脑子勉强转了转，这对她来说似乎不算坏事。最近商单太少，顾问最起码能赚点生活费，便也默认。

自此之后的两小时，落葑菲像个透明人站在门边，目睹了一场精彩的商业谈判。

谈判主要在林副总和周聃之间进行，易姜忺旁听，偶尔发表意见。

他陈述时很少停顿，说的话短，但信息量很大，精英团电脑敲得噼啪响。

偶尔与易姜忺有眼神接触时，落葑菲总是本能一缩，后退半步。说不清为什么，她似乎有点怕他。

会后，精英团跟着易姜忺离开，易姜忺再没看过落葑菲一眼。错身离开时影子在她身上照了一下，又很快消失。

电梯关门前，易姜忺看见弓身走出会议室的落葑菲，露出意料之中的不屑问周聃，“为什么是她？”

周聃语气轻松，“因为她不会耍滑头。”

“老实人多得是，她对市场并不了解。”

“那是产品经理干的，这事我牵头，用谁能不能听我的？”

易姜忺未语，他答应过的事不会言而无信，只是实在不理解为什么选一个软柿子。

“这两年推广支出占比大增，但效果甚微，知道为什么吗？”

周聃自问自答，“因为投放的KOL数据作假，外面有专门的工作室刷赞藏，反馈的数据漂亮，但一半互动都是机注账号，吸引不来真实消费者。我需要她做一个实验。”

易姜忺深色未变，“行。”

易姜忺之前在美国总部就职，三年前提议拓展中国市场，趁着“她经济”消费撅起，占据了一定市场份额。

但去年底开始业绩增长疲软，他月初接管大中华区，就是来解决这个问题。

电梯开门后易姜忺第一个出去，“等你结果。”

他对落葑菲并不抱希望。

中午，落葑菲请潘芮吃了顿火锅，算是感谢姐妹陪她勇闯W酒店。无论易姜忺为什么接受合作，落葑菲都无所谓，最起码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好的。

“利安集团哎，以后选题都不用愁。随便爆一个新成份都得库库涨粉！”两人出了电梯往工位去，潘芮显得比落葑菲还激动。

落葑菲勾着潘芮胳膊咯咯笑，一扫前几日的阴霾，整个人明媚又生动，“那些都是机密，不能随便泄露。”

不过全球最大化妆品原料供应商，这个噱头一定有人想看。

刚坐下，就有人找。

“落落~你下午五点拍补水面膜的对吧，让你助理带脚本先跟我过一下哦。”编导王姐语气殷勤，拍了拍落葑菲肩膀。

笑嘻嘻凑近，遮唇在她耳边道：“搭好的景第一个给你用！”

落葑菲来一只猫三个月，第一次见到编导。有点意外，想想又在情理之中。人都会趋利避害，她现在是大红人，都想往她身上贴。

才一顿饭的功夫，她谈下利安集团，并兼职护肤顾问的消息已经传遍公司。

不只是编导，微信未读消息上出现数个红点。灯光师剪辑师化妆师，每个人都善意满满来沟通工作。

他们今天对落葑菲有多热情，曾经就对她有多冷脸。

之前一个人就是一个团队，现在活都分出去了，落葑菲倒是闲得有些无聊。

看了眼时间才一点半，干脆去把顾问合同签了。周聃临走前还让她尽早办手续，下个月刚好有新品出样。

楼下拦了辆出租车，落葑菲坐到后排摇下玻璃，靠着车窗看沿途风景。

天空像水洗过似的蓝，飘着薄纱样的云，一切显得那么舒畅透气。落葑菲心情像干净的街道一样敞亮。她告诉自己，未来的日子会更好。

利安集团在滨江的一片建筑群。平时逛街也路过这里，但今天第一次进，从未跨出国门的落葑菲受到了一些震撼。

露天咖啡厅里有人正参加跨国视频会议，往来西装革履的精英各个眼神犀利，肤色不同的男男女女对着电脑，中英文切换地讨论方案。

洋气得不得了。

向漂亮前台说明来意，很快被周聃领走。

一楼大厅挂着一副巨型LED地图，世界地图，几乎每个角落都闪着红色的灯，落葑菲看不懂，但依旧震撼。

周聃笑了笑，拦着电梯门让落葑菲先进，“商业版图，Zenas非要这么弄。”

落葑菲一愣，略显中二的称呼，让她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就“哦。”了一声。

她跟周聃也不熟，只礼貌笑笑。

周聃看出落葑菲的无措，心想这姑娘是真老实，开玩笑道：“放轻松点，那家伙很幼稚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合门上升，电梯整个透明，落葑菲看着精英们快速下坠，最后缩成脚下一个黑点，莫名振奋。

希望有一天她也能做出点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