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图案细节模糊,只能分辨出是一个很气派的房子。
金逸飞收回视线,安慰道:“放心,你一定会没事的,就算事情没有按照计划走,我定会保你出去,况且我姨父姨母也是相信你的。”
俞菀确实需要和县令建立一份信任,因为她未来的发展规划一定会跟县令打交道。
“谢谢。”
金逸飞表情纠结,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还有……我姨母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生长在一个大家族,所以家中长辈对小辈们的婚姻大事都很在意。”
俞菀自然明白祝夫人的苦心,大户人家都讲究门当户对之说。
“没事呀,我理解。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忘了你这位贵人的。日后若需要我帮什么忙,比如金榜题名庆功宴,或洞房花烛摆酒席,需要烤串或者特色菜,只要你一句话,我绝不会推脱。”
金公子讪讪一笑,“好。”
俞菀见他站着不动,便有些好奇:
“金公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金逸飞抿了抿唇,“没有,那你自己注意些。”说完便离开了。
这一整天,牢房里没发生特别的事,也没人来探监,只有那几个关押的犯人看到俞菀 一个小姑娘感到好奇,得知她就是最近很有名的食肆小娘子,都嚷嚷着等将来攒了钱去尝尝美食。
俞菀通过跟他们聊天,才知道他们没犯什么大罪,不过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找个由头闹事打架,来牢里混口饭吃。
那几个人无事闲聊,还扯了一些市井琐事。
东城李员外的小妾跟一个唱戏的跑了,南城的富婆张寡妇养了好几个小白脸,西城的高秀才活儿好,瞒着未婚妻去过好几次青楼了,北城宋老爷的侄子监守自盗,把家里金库都搬空了……
俞菀发现这些人对县城的事情了解不少,便问道:“各位大哥,你们听过福满居吗?”
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笑道:“福满居可是本县的大酒楼,除了醉仙楼就它了,谁没听过啊?”
他身上脏兮兮的,也不知道头发多少天没洗,乱糟糟的一坨,都能当鸟窝了。
他靠着自己的牢房门,笑呵呵道:“说起这个福满居,我前些日子听说一个八卦挺有趣的。据说钱老板最近两个月生意不如意,一时着急上火,竟把店里的陈大厨揍得不轻,差点起不来床颠勺了。”
另一个脏得看不出原本长相的男子笑了笑:“他家的招牌菜也就那样,确实挺会搞样子,但是华而不实,味道也就一般般。我还是喜欢醉仙楼的,别的不说,价格也便宜些是吧?自从钱老板的酒楼红火,价格也是一天一个样,特别是这两年打仗,也就有钱人去得起,咱们这种穷人到了人家门口,就得被店小二轰走。呸!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俞菀暗想,这几个人对大酒楼的菜品倒是了解得很,难道以前都是有钱人?
又一个人发言,正好解答了她的困惑。
“可不是么,我前两天去他们两家厨房后门守着,醉仙楼的都没什么剩菜,只能捡福满居的对付两口了。”
俞菀心中了然,她没去过福满居,对醉仙楼的体验感确实很不错。
“醉仙楼的老板是谁呀?”
一个中年大胡子打着哈欠醒了过来,伸了个懒腰,加入聊天队伍。
“小姑娘,你不是城里人吧?谁不知道醉仙楼和福瑞坊是一个老板呀?这高老板算是一个奇人,前几十年一直走霉运,祖宗传下来的两个铺子到了他手上已经经营不善,他儿子也是很惨,说了好几门婚事都没成,醉仙楼和福瑞坊也是差点濒临倒闭。都说他家祖坟风水不好,后来你猜怎么着?自从高家少爷和关家小娘子订婚,这酒楼和糕点坊双双起死回生,如今竟然能跟福满居抗衡了。福满居的名声越来越臭,眼看着就要被压一头喽!”
“对,就是这个事,现在高老板走到哪都夸他这未来儿媳妇,说关娘子是他们高家的福星。说起这关娘子,她名声也转好了,当初她克死了两任未婚夫,无人敢娶,现在不是也时来运转了?”
“所以说,啥事都不好说,现在一时风光,哪天落魄为乞丐,现在咱们是囚犯,哪天飞黄腾达了,哈哈!”
他的话引来一阵欢笑,大牢一片祥和,跟俞菀想的不太一样。
俞菀的一日三餐有专人送过来,引得几位狱友由衷羡慕。
这一日在平静中度过,俞菀缩在草席上,盖着破烂不堪的被子,小睡了半个时辰。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身边好像有人,猛地睁开眼睛,就被一只宽厚的大手捂住了口鼻。
她心中惊恐,美眸瞪大,待看到自己熟悉的面孔,顿时松了口气。
她张望四周,此时已经深夜,大牢里光线昏暗,狱友们都已经熟睡。
少年竟然可以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偷偷潜入大牢,轻而易举打开了牢门。
“我娘和弟弟没事吧?店里还好吗?”
贺敬神色凝重点点头,“他们没事,食肆勉强应付,只卖你教会我的那些。”
俞菀点点头,已经比她想象的情况好很多,
“谢谢你。”
贺敬眸光幽暗,视线落在她疲倦的脸上。
“你怎么样?”
俞菀淡笑:“我没事。你明天把店关了,在门口放个牌子,就说老板有事,几日后再开。”
贺敬说:“我今天下午已经把牌子放好了,所以明天食客们应该不会跑空。”
俞菀神色意外,随即勾起唇角,没想到这人倒是挺靠谱的。
此时才发现,夜色下少年脸色愈加苍白。
“老毛病又犯了?”
贺敬沉声道:“无妨。”
这一整天,俞菀表面上看似悠闲,其实心里多少有些忐忑,因为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也猜不到最糟糕的结果能有多糟糕,少年的到来让她多了几分安心。
贺敬低声道:“我偷偷去探查了,县令千金所中的毒不是寻常毒,整个县城可能无人可解。”
俞菀脸色微变,瞳孔微缩,这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那是什么毒?”
贺敬回忆道:“不记得名字,我认识一位名医,他曾经医治过这样一个中毒者,那人和县令千金症状一样,都是服用后几小时昏迷不醒,脉象如常,但是怎么都醒不过来。”
俞菀心烦意乱,“可是,下毒之人应该就在这个县城,他能下毒,不能解毒吗?”
贺敬摇摇头:“那大夫说过,这毒容易制成,却不容易制作解药,其中有一味药材是稀缺之物。”
俞菀没想到事情竟有些棘手,她只以为把背后下毒之人揪出来就万事大吉,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也就是说,那人是想一箭双雕,成心想害她和祝芷枫。
贺敬话锋一转:“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找到那大夫。只不过,可能需要离开几日。”
俞菀神色凝重:“你自己注意点身体。”
少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转身离开。
天亮后,刚吃了早饭,就有一个中年人来探监。
俞菀并不认识,那人自己表明了身份。
“俞娘子,我是福满居的掌柜,你叫我罗掌柜就行。”
俞菀打量眼前之人,约莫四十几岁,微胖,一双精明锐利的小眼睛。
“难道我被抓的事情已经满城皆知了?罗掌柜,你我素不相识,为何会来这里探望我?”
罗掌柜也不兜圈子,笑眯眯地开口,“如今县令大人为了千金中毒一事,正在发悬赏告示,虽然告示上没有说明祝小姐为何中毒,但我们钱老板已经打听到了,她就是吃了你的烤串中了毒,如今无药可解。俞娘子,如今有何打算呢?”
俞菀真想撕掉这人的伪装,其实她早知道下毒之人就是钱金岱的人。
罗掌柜见她不说话,接着说,“我们钱老板见多识广,广交能人异士,比如他就正好认识一位医术了得的大夫,也许可以解了这毒,没准能帮助俞娘子。”
俞菀嘴唇勾起一抹嘲讽,始作俑者把自己说成了救人于危难的好人,后面肯定有条件在等着她喽。
“钱老板的条件是?”
罗掌柜老脸挤出几条褶子,笑道,“俞娘子放心,钱老板绝非趁人之危,只不过想入股。我们对你的情况做了大致了解,你如今在镇子上经营一家小小食肆,完全跟你的能力不匹配。你的才能到了更广阔的天地,才可以尽情的施展。他知道像你这样有想法的人一定不会甘心留在小小的镇子,但是苦于没有资金支持,如果有了钱老板的支持,那结果就不一样了。俞娘子,您要不要考虑一下?”
俞菀看似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提议:“可是钱老板何以认为这毒一定能解呢?这世间的毒物那么多,也许就有解不了的毒。我若和钱老板合作,最后祝小姐没救成,我被当成了真凶,这该如何是好?”
罗掌柜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你放心,钱老板说了,他还认识京城的御医,这毒定能解。”
俞菀冷笑,这钱老板怕不是以为她没见过世面,觉得拿出御医的头衔就能骗到她。
她转身优雅地坐在草席上,“不管怎么说,我是食肆的老板,既然跟我谈合作,起码要身份对等,不是吗?”
罗掌柜脸色铁青,这丫头是瞧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