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烟花不同于他们以往见过的任何一场烟花表演。
它们声势浩大,宛如一朵朵巨大的花朵,在黑暗中尽情绽放,一开仿佛就要占据整个天空,每一个细节都精致而璀璨。
它们颜色之丰富令人叹为观止,红橙黄绿青蓝紫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场绚烂的视觉盛宴。
每一朵烟花绽放的时间都比平常要长,仿佛是在向世人展示它们独特的魅力。
众人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他们纷纷抬头仰望,眼中闪烁着惊奇与赞叹。
那种震撼与激动无法用言语表达,他们议论纷纷,惊叹不已,各自暗暗猜测这背后所蕴含的深层含义。
女帝近几月的确与工部似乎私下在做什么事,但工部滴水不漏。
如今一见,连烟花都能如此盛大,也不知短短时日工部到底进步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女帝果真聪慧惊人。
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将整个皇宫映衬得更加美丽。
容华在一处角落站定后,也抬头仰望这壮丽的景象,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可她此时是个“醉汉”。
喝醉的人,是站不稳的。
更何况她还仰着头。
叶扶瑰刚找到容华便见她仰着头摇摇欲倒的模样,于是急忙两步上前撑住了容华的手臂。
“陛下,”急切之下原本内敛沉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压不住的清冽感,他的话语中满含关切,还带着些说不上来的小心翼翼,“微臣扶您回寝宫休息可好?”
此时才能在这素来故作沉稳的人身上看出些少年的影子。
容华微微摇头,试图站稳身体。
而后摇晃着步伐,继续边走边往天上的热闹处看。
她的眼神迷离,显然已经醉意朦胧。
叶扶瑰无奈,只能双手虚虚托在容华的两侧,陪着她一起游荡。
又是一朵十分盛大的烟花绽放,五彩斑斓的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也照亮了两人的脸庞。
叶扶瑰朝容华看去,只见她正抬头仰望,精致如画的面容上一抹酒后红唇如桃花般娇艳,眼中闪烁着灿烂的光辉。
月华为她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弱化了两分棱角,显得她更加温婉而神秘。
简直美得不似凡人。
心跳愈发不受控制起来,叶扶瑰握紧双拳,不由得强行逼自己硬生生后退了两步。
晚风轻拂,带来花香、也带来初冬的讯号。
十月天气已经见凉,或许是察觉到身旁的温度远去,容华迷蒙地往后看了看。
似是此时才见到叶扶瑰一般,容华摇摇晃晃地走向叶扶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少年身量修长,看着并不过分威武,却极其有力量。
她的眼中带着几分醉意,嘴角却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爱卿,你可知朕为何如此开心?”容华轻声问道,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迷离与温柔。
月色如水,随着她柔缓的声线仿佛要直直淌进叶扶瑰的心底。
叶扶瑰微微一愣,随即躬身回应到:“陛下生辰,自是……”
他的话语被女帝的摇头打断,而后他见面前的女帝轻轻一笑,突然朝他更靠近了一些,她的声音也更低了一些:“不是,与生辰无关。”
叶扶瑰只觉心脏在桎梏中似要蹦跶个天翻地覆,他嗓子有些发紧,语调不由自主地磕绊:“微、微臣、愚钝,不知陛下…所喜为何。”
“因为,我抓到……”容华看着那双慌乱的眼睛,顿了两息,而后又似醉言醉语般笑了笑,“……他们了。”
叶扶瑰定了定神,努力控制自己的动作不要越界,轻轻挣脱被容华抓住的手腕,转而将人虚虚半扶着:“陛下,抓到了什么。”
他虽嘴上顺着话问,注意点却完全不在话的内容上。
他以为容华真的醉了。
只当是配合容华的语气,顺着安抚一般,先稳住她。
却不知他压抑又轻缓的别扭口吻被容华理解成了回避和试探,甚至心虚。
容华站直,表情变得严肃,稍倾又夹杂了一点儿得意:“抓到了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她意有所指地借着醉酒直直看着叶扶瑰的眼睛,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
叶扶瑰闻言心中登时一慌。
若要论“心怀不轨”,他………
她今夜如此反常,此时又一直看着他……
叶扶瑰内心不免开始七上八下起来。
陛下这意思,是发现他的心思了吗?
…他早便该看出来的。
她近几月一直在不动声色地分他的权,虽说动作都十分隐蔽,理由也十分充分,但他手中的权利变动,他怎会没有察觉。
先是将凌州的周慕调回云城,伤才刚好便封了怀化将军,后又陆陆续续往军中送入好几个陌生面孔,甚至连当初入宫选秀的秀男都做了武将。
她时而信任时而疏离,亲近时对他好得能让全天下都眼红,却也能在转眼便带着别人微服私访。
明明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却反倒不如最初那般信任赤诚。
是了,他早该想到的。
若不是知晓了他的心思,以她的一贯作风,又怎会这般纠结犹豫。
倘若她真的是对他不满,便会直接处理他才对,而非如此慢慢熬煎。
只有在还信任他、却知晓了他的心思且不愿接受的情况下,才会如此反复。
思及此处,叶扶瑰竟不知是该感谢容华从始至终的信任,还是该伤心于她明明有如此大的后宫却不愿在其中放下一个他。
她好像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
也是,虽然她嘴上从未说过,但她大概是只会喜欢“貌美”之人。
她从前的后宫君仪便个个有姿容,上次选秀,平心而论,内秀佼佼者也有,可她宁愿让其进入官场都不愿收为后君。
何况此前灯会上她看着沈玉初那般专注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后来沈玉初随侍在侧一直都是太医署装扮,她跟前再未出现过那样的美人,她也再未有过那般神情。
想到这里,叶扶瑰甚至开始思索坦白的可能性。
他其实长得不比沈玉初差的。
倘若他恢复原貌,是否会有机会?
可他此举乃是欺君大罪。他不仅容貌是假的,身份也是假的,过往经历、性格习惯,全都是假的。
甚至连接近她时都是居心叵测。
一旦被帝王知晓他这半年以来都在骗她,他真的还会有机会吗?
他没有丝毫把握。
反而有七分肯定会被按律处置。
他此种种行为若按律处置,株连九族都不为过。莫说同她在一起的机会,怕是连再见她的机会都要等到下辈子。
陛下说得没错。
无论怎么看,他都的确心怀不轨。
那么如今说破此事,是代表她不想继续装糊涂下去了?
…她会做出什么决定?
思绪转瞬间已翻天覆地,叶扶瑰一时间忐忑不已,完全不知该对容华的话如何回应,只能无措紧张地等待着被审判。
容华见叶扶瑰眼中情绪喷薄,头顶数据却并未有任何变化,不禁有些疑惑。
聪明人之间自然是点到为止。
可她都试探到这个地步了,几乎等于明说她已经知晓他心里藏着小九九,他的表现明明也是理解了她的意思,怎么野心反而一动不动呢?
他不应该是要么摊开之后不再隐藏、野心追涨,要么心中想法经此敲打会有所收敛、进而降低么?
怎么会不动呢?
瞧不起她?
莫非觉得她知不知道都无关紧要?
怎么可能。
他可是最清楚她有没有能耐搞死他的。
以他的智商,不可能会这么莫名其妙地嚣张。
容华直觉这背后应该还隐藏着些什么。
于是她加了把火,索性更加挑明了继续试探道:“爱卿可知这天下,有多少人想要坐上金銮殿的龙椅?”
叶扶瑰没等到“判决”,一直疯狂乱跳的心脏像是被人捏在半空,对话题的突然转换很有些莫名,不由得愣怔了一下。
陛下是…打算就此放过他?
这是不是说明,他或许真的还有机会?
叶扶瑰长长松了一口气,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虽不知为何话题如此跳跃,但他还是顺着容华的问话回应:“陛下是天命君王,如今政治清明,举国归心,何人还敢有此大逆不道的僭越之心。”
容华听到这话,也有些莫名。
她不明白叶扶瑰怎么态度忽然之间就转变如此大。
明明方才还慌得不行,现下居然就能稳稳当当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不要脸的奉承话。
他从前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而见叶扶瑰此番回答,容华不免又朝他的数据看去。
很好,又 1。
野心终于有了变动。
但看起来并不太符合“摊牌”后应该出现的“暴涨”。
容华不能理解。
她撇下了眼眸,装作昏昏欲睡,随口敷衍到:“方才殿中,心怀不轨之人便不少。”
却没见到叶扶瑰突然又是一愣。
叶扶瑰看着虚虚扶着的怀中人,有些失神。
原来她所说的“心怀不轨的人”,是指意图谋反的人?
所以,根本就不是在说他的事。
她或许,根本就不在意他的这些想法。
是啊,他凭什么认为他的爱慕可以影响到她的心思。
叶扶瑰前后想通之后眉头舒展,双眼中闪过一丝释然的光芒,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微微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默默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感慨压在心底。
他的肩膀随之放松,整个人看起来轻松了许多。
但同时也有些遗憾。
而闭着眼的容华却越想越不对味儿。
她对叶扶瑰的野心变化真的很费解。
自从0开涨之后,就一直没有降过,好像无论她做什么,他心里的念头都会越来越强烈。
他就真的这么想当皇帝吗?
她对他那么好,怜惜他的遭遇,不问他的隐瞒,帮他搭桥、帮他平反,助他青云直上,助他才华施展,他从前那么乖顺,听话得都让人心疼……
如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许是想的太过沉迷,容华一时上头、迷蒙出神,竟直接抬头呢喃着问了出来:“你就真的这么想当皇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