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沈夭夭从马上下来以后,吐了半刻钟,胃里早就没东西了,五脏六腑都快给吐出来了。
“差不多行了,还要吐到什么时候?”死太监抱着胸在旁边不耐烦道。
“还不都怪你,你劈那个蛮子的时候就不会避开点吗,都溅我脸上了,呕……”沈夭夭小脸吐得惨白。
萧乐生对沈夭夭的谴责视若罔闻,“交易只是把你带出宫,其他不保证哦。”
“锦帕给我。”沈夭夭朝后伸手。
“要不要再给你打一盆热水过来?”死太监阴阳怪气的,“用袖子擦擦不就行了?”
哪有淑女会用自己的袖子擦嘴啊,这太监懂不懂礼仪?她可是公主。
“你过来!”沈夭夭朝太监招招手。
“干嘛?”太监站在原地不肯动弹。
沈夭夭只好自己走过去,抓住太监的袖子,不得他反应,蒙头就是擦。
“你……你恶不恶心!”太监咬着后槽牙,一把推开沈夭夭。
“你也知道恶心啊!活该!”沈夭夭伸着脖子故意往太监胸前蹭,要脏一起脏!
萧乐生恼怒地捏住沈夭夭的下巴,撑开一臂距离。
他手背上的鞭伤裂开,血滴落在沈夭夭莹白圣洁的脸上,极致的红白对比,像是圣洁之地开出地狱的曼陀沙华,很美,美到想让人痛快地毁掉。
萧乐生眼睛里闪过神经质的光,大拇指蹭着沈夭夭光滑的皮肤上,将血液涂抹开,表情抑制不住的兴奋。
“难受!你有毛病啊,放开我!”冰凉的手指在她脸上划着,很不舒服。抬眼撞上太监瘆人的目光不由自主低头避开避开视线,缩了缩脖子,气势也小了很多,“放开我。”
萧乐生回过神来,触电般松开手,“赶紧出城吧,等天亮了,想走都走不了。”说完朝马走去,垂在身侧的手还震颤不止,刚刚有一瞬间,他是真想扭断她的脖子。
“我可没说要跟你一块……我们的交易到此结束。”沈夭夭揉着发疼的下巴,还心有余悸。
傻子才要跟这种杀人比看戏还兴奋的疯子走呢,她要去河道找晚夏。
萧乐生愣了一下,两片薄薄的嘴唇勾起,像是要等着看一场好戏般,利索上马,“好吧,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先走了,后会无期。”说完,一甩马鞭,马冲了出去。
“你才是狗呢!狗太监!!”沈夭夭在心中暗骂,等和太子哥哥或者父皇汇合了,一定要把他抓回来抽他鞭子!!
一人一马很快消失在长街尽头。
穿街的长风一吹,沈夭夭冷得牙打颤,她只能更加用力地抱紧自己。
河道是往哪个方向?刚刚忘记问死太监路怎么走了。
十里长街,所有的店铺都已经关了,只有零星的几个店铺门口点着几盏灯笼。
风“呜呜哇哇”地吹着,像鬼叫一样,沈夭夭瞬间浑身汗毛倒立。
刚刚死太监在身边的时候还不觉得害怕,这会儿一个人在这,怎么感觉鬼气森森的,她神经兮兮地看着周围,挪着步子往前走着。
要是这会儿有人路过就好了。
突然,侧边的巷道里出现“窸窸窣窣”的声音,沈夭夭循声望过去,是几个穿着破烂又脏乱的男人,他们蓬乱的头发遮住了眼睛。
终于见到了人,沈夭夭稍微安心了点,她开口问道,“你们几个知道金水河道往哪走吗?帮我带路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报酬。”她声音细弱,一出声就被风吹散了。
“女人?!”打头的男人先看见沈夭夭,藏在蓬乱头发下的一双眼睛像狼一样亮起。
沈夭夭被那双眼睛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她后悔问了。
“石老三,你想女人想疯了吧,这大半夜的哪来的女人?”
“真有女人!!不对,是仙女!”他这一叫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沈夭夭,有人手上的东西摔在了地上。
一瞬间五六对发绿的眼睛齐齐看向了沈夭夭。
这群人看着自己干嘛?他们想干嘛?
沈夭夭害怕地直往后退,眼睛里满是慌乱,眉头紧张地蹙在一起,直到背碰到了后面店铺的一根柱子,退无可退,才硬着头皮道,“你们知道金水河道往哪走吗?“
“不知道算了,我再去前面问问。”沈夭夭赶忙加快步子往前走。
“知道知道,不过现在太冷了,先去我家暖和暖和,等明天晴了,再带你去河道。”那个叫石老三说着就要过来拉沈夭夭。
沈夭夭强装的镇定绷不住了,小跑着躲开,声音颤抖着大声喊道,“你们别过来!你知道我是谁吗?敢动我一下,你们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小娘子你怕什么,我们都是大大的好人,就是邀你去我们窝里……不对是家里坐坐而已,不是这么不给面子吧。”几个乞丐跟在后面跑了起来,那几个乞丐毕竟都是男人,沈夭夭没跑两步就被追上了,还被扭住了手脚往巷子里拖。
“救命!救命啊!有贼人!”这会儿沈夭夭也顾不得公主的体面了,高声呼救,一只又脏又臭的大手捂了上来,把她的声音堵在喉咙里。
好在周围几个商铺听到了动静,纷纷打开了窗户,冒头查看情况。只是看了眼是惹不起的乞丐群,马上又关上了。
沈夭夭眼中的希望破灭了。
难道她就要死在这里面了吗?
太子哥哥果然说得很对,宫外的人都很坏,绝望铺天盖地涌了上来。
“啪啪啪——”几道鞭声破空而来。
“啊——”
几声痛呼,擒住沈夭夭的那几只脏手瞬间收了回去。
没等沈夭夭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后脖颈子突然一勒,她被提了起来,粗暴地甩在马背上。
“啪——”
马臀挨了一道鞭子,四条蹄子骤然提速,离弦之箭一般飞驰而去。
身后的乞丐到嘴的鸭子飞了,急得骂骂咧咧追赶,只是不到两个呼吸就远远落在后面看不见了。
“放我下来,我要吐了!”沈夭夭被颠得犯恶心。
一听要吐,太监猛地拽住缰绳停住,下马。
沈夭夭纤弱的身子跪在路边吐得昏天黑地,耳边还有太监贱贱的说话声,有点安心。
“我又救了你一命,报酬麻烦及时付一下。”
沈夭夭吐着吐着都有点习惯了,吐完她用袖子一抹,蹲在地上抬眼看向太监,眼尾水红一片,低声别扭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已经走了吗?”
那娇滴滴的公主红着眼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好像自己是她的救世主般,萧乐生心脏像被攥了一下。
不对!不对!这只是女人引诱可怜虫的手段而已,像他这样恶心的太监,根本不可能被人真心对待,很久以前不就已经知道了吗?指甲用力掐进右手小拇指的断口,刺痛带来熟悉的安全感。
“跑路的银子不够,想问你拿点,麻烦支付一下报酬。”萧乐生朝沈夭夭摊开手。
太监脸上还是那副恶劣的笑,阴恻恻的,沈夭夭倒是有些习惯了,她用力拍开伸到面前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道,“我就说你没那么好心!不过看在你救了本……姑娘的份上,你要多少?”
“客官你看着给吧。”
沈夭夭摘下脖子上的宝珠丢给了他。
这串宝珠中随便一颗在宫外就能换五十两,普通人一年的吃用不过三五两,这一串一千两不止,比萧乐生这种太监在宫里一辈子攒的钱还多的多。
萧乐生接过宝珠,上面残存沈夭夭的体温,细细摸过一遍后确认值钱,麻溜揣进怀里。
看着萧乐生那财迷样,沈夭夭觉得这太监也不是那么可怕,最起码他爱钱,而自己有钱,就算现在没有钱,等找到太子哥哥或者父皇,不就有钱了。
“你还想不想挣更多的钱?”沈夭夭对自己还是有一点自知之明的,她缺不了别人的伺候,更何况宫外很危险。
“愿闻其详。”
沈夭夭说了自己的要求,总结一下就是当她的仆人,知道自己让他离开为止,报酬会让他满意的。
萧乐生没有犹豫就点头了。
“那现在带我去金水河道。”
“去那干嘛?天快亮了,现在不出城等蛮子封城就走不了了。”
“那就赶紧走啊!我……姐妹在那等我,得接上她一块走!”
萧乐生先上了马,又打算直接提着后脖领子把沈夭夭拎起来。
“我不要这样上马!太难看了!”
萧乐生跳下马,伸手就要托沈夭夭屁股上去。
“你手放哪呢!”男女授受不亲,虽然萧乐生不算个男人,但是碰那种地方也不行!
“这不行那不行,我不碰你了,你自己上去行吧。”
“你什么态度啊!那我不走了,你自己走吧!”沈夭夭背过身去,不想再看他一眼。
“祖宗,祖宗,我真的服了你了,我当你的脚凳行了吧。”
最后沈夭夭踩在萧乐生手臂上去的,沈夭夭刚坐好,萧乐生就跳上马贴着坐在沈夭夭身后。
“呀!你干嘛离我这么近!”身上的热气都传过来了,好怪。
“祖宗,这马就这么大一点,我能去哪?”
“我不管,离我远一点。”
“行吧行吧。”萧乐生向后挪了一寸,不想再听沈夭夭啰嗦,用力一拉缰绳,马跑了起来。
沈夭夭第一次骑马根本坐不稳,马颠的第一下就差点摔下马了,“啊——”身后的太监扶了她一把才没摔下去,两人身体又紧紧黏在一起了,这下沈夭夭没有心思考虑这个问题了,她全身心都专注在稳住身体。
马跑的速度很快,沈夭夭逃命出来的没带披风,身上衣物也很单薄,寒风拍在脸上,又疼又冷,之前只顾着逃跑不感觉冷,这会儿冷地受不了,“太快了,慢一点,好冷。”
马骑得再慢也很冷,“太冷了,要不然我还是下去走路吧。”沈夭夭快冻哭了。
下一秒,沈夭夭就被提起来换了一个方向,面朝着太监的胸前,是没有那么冷了,但是脸老是拍在太监胸前,上面有一些坚硬地凸起,偶尔打到就特别疼!她只能用手掌撑着。
“到了。”萧乐生停了马,此时天已经微明,金水河上弥漫着氤氲雾气,河岸两旁是两片树林。
沈夭夭在河道边找了半个时辰无果,萧乐生强拉着她上了马,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你哭什么?”萧乐生皱眉道。
晚夏死了,要不是被自己连累,她或许能逃出来。
“这金水河这么长,你们又没有约好在哪见面,没碰见也很正常。”
“你说的是真的?”沈夭夭抬头看向萧乐生,眼泪濡湿了她的眼睫,颊边带着眼尾一片水红,楚楚可怜。
“肯定是。”萧乐生实在是不想这女人再哭了,把他衣服都哭湿了,风一吹凉嗖嗖的。
沈夭夭心里好受了一点,困意袭上来,她眯着眼打瞌睡,可是脸一下一下磕在萧乐生胸前衣服的凸起上,她迷迷糊糊中扯开萧乐生胸前的衣服,把脸埋了进去,还蹭了几下。
那暖乎乎滑腻腻的触感让萧乐生心头紧了一下,低头,沈夭夭的睡颜真如天上的仙子一般恬静美丽。
要是自己是个男人,说不准已经被迷住了,可惜了自己是个太监。
静安公主,天下第一美人,这两个头衔都彰显着这个女人非常值钱。
他要紧紧攀着她,换一条通天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