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年回到马车上后,心情久久没有平复下来,脑里一遍遍回荡着刚才姜蔓鬓影衣香的一幕。
一个阶下囚竟然还妄想勾引他以求自保,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
但该死的,他竟然对一个亡国之奴有了想法。
他真想将她千刀万剐,已解心头之恨。
马车摇摇晃晃,这一晃就4天过去了。
姜蔓饱受饥寒折磨,蓬头垢面,终于来到姬国最繁华的都城西临。
姬国早已将拿下姜国的事,宣扬的沸沸扬扬,成为茶余饭后的闲谈。
西临城内的百姓们听说将军即将进城,早已在两边街道,茶楼上占满了位置,为将军们的归来摇旗呐喊。
城门大开,一千余精锐兵队随着司寇年进城,其余的士兵被安排在附近的各城镇。
“将军威武...”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喊起来的,尔后带动着大家都激动起来。
“恭迎将军!”
“将军好厉害,姜国以后是我们姬国的了。”
“再也不怕姜国作乱,偷袭我们姬国了。”
......
一朵朵鲜花被投掷过去,欢呼声响个不停。
姬国民风开放,还有女子从车楼上丢下自己的手绢,只盼在里边寻到自己的如意郎君,更想窥视一下将军的英武身姿。
甚至还有富人从酒楼上撒下大量银票,糕点,把现场的气氛烘托到一个高点。
将军不喜露面,为首的顾巡充起了门面担当,他朝着人群卖力地挥手,感受着百姓们的热情。
姜蔓先是被鲜花掷到,手绢飘到脸上,尔后就是铺天盖地的银票和糕点朝她袭来。
本来作为被观赏且兴致缺缺的姜曼,突然来了精神。
她饿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吃顿好的了,简直是让人闻之落泪啊!
姜蔓捡来离自己最近的桃花糕,她以前是不喜欢这种甜腻的夹心糕点,但经过这么多天惨无人寰的虐待,只吃一口她便要泪流满面。
她这一幕全落在了酒楼上的达官贵人眼里。
一个用青丝绸半束发,身穿浅绿衣衫的公子,坐在窗边一杯又一杯地品着茶。
“苏槐,你有心事?”对面的友人问道。
苏槐放下茶杯,将眼神收了回来,笑道:“何出此言。”
陆舜摇了摇扇子,“你一直看着那个小娘子发呆。”
“你可知道她是谁?”苏槐的笑容逐渐收起,脸色严肃。
“面生,没见过。”陆舜摇摇头,想来这应该是姜国的人。
苏槐在姜国的回忆浮现在眼前,一字一顿地说:“她是姜国皇帝的嫡亲妹妹姜公主。”
“啊?”陆舜的脸色变得惊讶起来,“她就是那个调戏你的蛮横公主?”
“嘘,别让别人听见了。”苏槐警告道。
“啧啧,可惜了,现在沦落到这般境地。”陆舜感慨道。
“嘘,这种话更别提,小心隔墙有耳。”
“我懂。”陆舜捂住嘴巴,不再多说闲话。
围观的群众激动过后也发现了姜蔓的存在。
“这个女子是姜国的犯人?”
“姜国这么多人,只带了一个回来,恐怕这是死罪啊。”
“说不定还要凌迟处死。”
“可怜噢,被关在囚车里,你看她还捡车上的糕点吃,好似疯癫了。”
“你在乱说什么,她分明神志清醒的很,你刚刚说她疯癫,我瞧见她还瞪了你一眼。”
.....
“游街示众”结束后,姜蔓终于被放出囚车,带进将军府。
将军府坐落在西临城的左街,朱门上横挂着烫金三字“将军府”,门口坐着两个大石狮子,里边不时有护卫来回巡逻,戒备森严。
司寇年的双腿是在这场攻城之战里才被废掉的,关于他双腿残废的消息,还未传入姬国。
如今他坐着轮椅从马车上下来后,引起将军府的一阵喧哗。
贵国夫人沈璐是司寇年的生母,听闻将军是坐着轮椅回来,差点昏厥过去,她不顾自己贵妇人的礼仪,一路小跑到门口,哭喊着:“我的儿啊!”
“夫人稳重,您可是将军府的牌面。”她的奶娘杜嬷嬷劝阻道。
贵国夫人边用手绢擦拭着眼泪,边说:“奶娘,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这心抽疼的很。”
“将军现在平安归来了,夫人暂且放心,何况都城这么多神医,将军的腿迟早会痊愈的。”
“呜,我儿真的太命苦了,这该死的姜国人,真恨不得将他们都杀了。”沈璐柔软的面容一变,恶狠狠地说道。
要是姜蔓听到这句话,恨不得骑上贵国夫人的头上开骂,你们都把我们姜国灭了,还好意思提你儿子的那双废腿,果然是母子同心,同出一辙,心狠手辣,蛇蝎心肠。
姜蔓拖着沉甸甸的铁铐走着,戴了这么多天铁铐,她觉得手脚已经快使不上劲了。
她被临时关进一间屋子,在房门快要关上时,她喊住前面的顾巡。
“顾将军...”
“何事?”
顾巡因为前几日对姜蔓多行便利,引来了司寇年的责罚,现在他走路还是一瘸一瘸的。
姜蔓楚楚可怜地开口:“顾将军,如今已经来到你们姬国的领土,我一个弱女子,就是有再大的本领也逃不过你们的手掌心,可以帮我把这个铁铐去掉吗?”
求一个心软的男人看出她此时的脆弱。
“这个...”顾巡有些犹豫。
“求你了,我手脚已经快磨破了。”姜蔓感觉自己快受不了这种酷刑了。
顾巡犹豫了一会,说:“这个我得请示下将军。”
姜蔓撇了撇嘴,请示司寇年,跟直接拒绝自己有什么区别。
“将军他日理万机,想来不会注意这点小事的。”
顾巡没有同意。
姜蔓捂着额头摇摇欲坠,大口地喘气,声音凄惨:“顾将军,你是个好人,我感觉我快不行了,我这副身子虚弱的很,等我死了,希望你把我的骨灰洒向大海,我不愿再来这个人间,我也会在黄泉底下保佑你,保佑你多子多福,多妻多妾。”
顾巡见她越说越离谱,打住了她的话,“行了,你别再说了,我会替你向将军多美言几句。”
司寇年刚打发掉母亲大人的关心,就见顾巡神情忐忑地走进来。
他娘刚刚哭的他头疼,这下见到顾巡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又有何事?”
顾巡见将军心情不好,更是小心翼翼地将姜蔓的要求说出来,并附上一句:“姜氏之前是养尊处优的公主,如今这般折腾,怕是身子吃不消。”
司寇年本想拒绝,但一想到把她折磨死了,这姜国私藏的国库就更难找了,便同意了他的说法。
顾巡喜出望外,连谢道:“多谢将军。”
他这般模样,让司寇年起了猜疑,“本将军宽恕她,你为何如此高兴?”
顾巡心里“咯噔”一下,忙道:“属下并无替她开心的意思,只是没想到将军能同意属下的意见,能得到将军的重视,是属下的荣幸,属下是发自内心的自豪喜悦。”
司寇年冷哼一声:“如此甚好。”
顾巡见将军不再追究,松了一口气,“那属下这便告退。”
他刚转过身,就被司寇年叫住:“慢着。”
顾巡后背一绷,生怕将军又收回成命。
“你找两个丫鬟给她洗漱一下,今晚戌时我有事要问她。”司寇年吩咐道。
将军今晚要独自审她?
顾巡的脸色沉了下来,在脑里不停地猜想,将军在回朝这几日并没有单独地去审问她,只是偶尔过去囚车那里威胁她一两句。
想来军中人多嘴杂,还有朝廷派来的监军,将军的心里难免有些顾忌。
如今回到将军府,将军就可以无所顾忌地盘问她。
如果她没有了利用价值,将军还会留她吗?难道将军是想利用完她就让她体面的死去?
这几天的相处,姜蔓知礼节,又温柔,人少的时候还会喊他顾哥哥,更何况他的心肠又不是铁做的,一时之间,他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将军,属下假设,假设姜氏愿意归顺于姬国,能否放她一条生路?”
“自然是不能,你在问什么愚蠢的问题?”司寇年毫不犹豫地拒绝。
“将军,她手无缚鸡之力,属下见她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只是以前蛮横了点,如果能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属下相信...”
“愚昧,无知,她再怎么改,心都不会是姬国人,你还要多言,就别怪本将军让你伤上加伤!”司寇年冷眼看着他。
顾巡还是想为姜蔓再争取一下,“如果属下挨板子能让将军消气的话,那属下...”
司寇年已经不想再听下来,他举起茶杯就往顾巡的脚边砸去,冷声道:“滚!”
茶杯的碎片砸在顾巡的脚上,他想,他是左右不了将军的想法了。
他默默地蹲下身,捡起地上碎片,失魂落魄地走出将军的书房。
当他带着两个丫鬟,来到关押姜蔓的地方时,里面的姜蔓正绕有兴趣着玩着竹蜻蜓。
“嗖”的一下,竹蜻蜓飞到了顾巡的脚下。
“你来啦!”姜蔓热情地看着他。
顾巡的步伐沉重,不忍心让她知道她命不久矣,他温柔地打开她身上的铁铐,轻声说:“将军今晚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