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宫里打秋风的日子 第4章 被相看

第四章

申初散了宴，仍由礼官引导着出宫，直到下马桥处，相熟的人家才招呼着走到一处。

常氏望着被好几户人家包围的李家女眷那里，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招呼一下时，就听有人唤“崔大夫人”，只好打消了念头，笑脸迎过去。

“闵老夫人，罗夫人，这一向可好？”

两方彼此见了礼，闵氏和和罗氏都略过崔兰芝，只管上下打量着崔兰愔。

崔兰愔已是不喜，不着痕迹地退了两步，却被常氏扶住手臂，“茹姐儿该是不知道，闵老夫人同罗夫人是忠远伯府上的，孟伯爷现在山西总兵任上，虎父无犬子，他家世子爷年不过二十二，已是从四品的都指挥佥事了，年少有为，又英俊勇武，咱大郢朝少有能比拟的。”

听常氏夸自己最得意的孙子，闵氏脸上去了倨傲，“你这侄女倒是难得的好颜色。”

听着是夸，可都品的出来，崔兰愔的好容貌并不得她的意。

“多少年没见这样齐整孩子了，我真是瞧不够呢。”罗氏却很热情，她上前扶住闵氏，闵氏似省起了什么，扯了下嘴角，“那你该多请她家去和茹姐做伴儿。”

“娘说的是。”罗氏从手上褪下只赤金镶红宝的镯子往崔兰愔面前送着，“不知道能遇见你，这个先拿去戴着玩儿，回头伯母还有好东西给你。”

这样的情形，谁看都会猜到是相看她，她要是接了成什么了？

可人来人往的，她要是再三推拒，人也要说她小家子气经不得大场合。

二房何其阴险！

崔兰愔忽地摇晃了一下，紧跟着抬手扶住额头，“我晕的很，有些上不来气，容我往边上缓缓，失礼了。”

说话的功夫，已不胜虚弱地靠到崔兰芝身上。

远近多少人看着，崔兰芝也只能扶着她往边上挪，咬牙往外挤着话，“你弄鬼装样的当我看不出来么？”

崔兰愔哼笑，“那你放开我呀。”

崔兰芝却不能，一旦她放开，崔兰愔必会有动作引得人都看过来，到时她就是不友爱姐妹了。

那边朱氏婆媳对着闵氏婆媳尴尬地笑着，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了。

闵氏终没能忍住，哼道，“弱不禁风的，也就摆着好看了。”

罗氏给手镯掩在袖里，不好意思地看着常氏，常氏只做没听到，拉着她说道，“今儿人太多，可能是气闷着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回头咱们再详说。”

“可不是，我刚也憋闷得很呢。”罗氏附和着，“我等你信儿，你可快着些。”

说话间，崔家的马车先来了，老远就瞅见不对的艾叶第一个跑了下来，从崔兰芝手里接手了自家小姐。

崔兰愔由艾叶扶着勉强往这边福礼道了别，跟在二房人身后上了马车，礼数上让人无可指摘。

男子们都在下马桥东处等着，康王四个说笑着等自家马车过来。

“看四弟哪日方便出宫，咱几个在我府上聚一回。”康王朝端王问道。

却没等来端王的回应，转头看去，端王转了头往左侧望着出神，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康王不由一笑。

少抬了些音量，“四弟知道那是哪家么？”

端王这才回神，对上康王和安王了然的眼神，掩饰地挺直了身板儿，故作不知道，“大哥说的是？”

康王宽厚地笑着，“那是武安伯崔家的女眷，水红裙那位从没见往外走动，该是崔家大房的小姐。”

“刚是孟家在相看她么？”边上安王问道。

“该是给孟怀宗相看呢，可惜了。”康王叹道。

端王眼里不免带了怜意，康王在他肩头拍了下，“这回晚了一步，后面瞧见好的大哥帮你留意着。”

端王推他道，“车来了，大嫂往这儿望呢。”

迎脸两队马车过来，却是康王府和卫王府的马车同时到了。

一直半眯着眼抱臂立那里的卫王先一步上前，临上马车前，潦草地朝三人拱了下手，错眼间，人已闪身上了马车，从头至尾也没给一句话。

望着扬长而去的马车，康王皱眉道，“老二小时候不这样啊，现怎么这么古怪左性了。”

——

回府后，崔兰愔觉着浑身都要散架了一样，又困又乏。

去正房和姜氏说了晚膳不用叫她，回自己屋倒头就睡，直到亥初时分才起。

换了身家常半旧的茄花色小袖袄裙，桑枝去厨房要了银丝面并几个清淡小菜，连汤带水的吃净了，崔兰愔才觉着缓了过来。

艾叶这才有机会问，“小姐，下马桥处一起站着那家是？”

“二房想给我说的人家呗。”

“瞧大夫人的样子，那户门第不低吧？”

“嗯，忠远伯府孟家，说是山西孟总兵府上也行。”

“那说的是？”

“孟世子，现任山西都司都指挥佥事，从四品，年二十二，据说是少有的才俊。”

这条件也太好了，艾叶和桑枝对着眼神，不相信二房会这么好心。

崔兰愔甩鞋上了榻，也不逗两个了，“朝廷有制，镇守一方的三品往上的武将家眷不能随任，需得留守京城，夫妻俩一年也见不上两回。不然孟世子不知是多少人家心中的乘龙快婿，岂会拖到如今还未娶妻。”

那嫁过去岂不是守活寡一样，艾叶两个气道，“二房真是黑了心肠，小姐别理。”

崔兰愔笑而不语。

她从小就被谭氏教会了，天下没白吃的宴席，有付出才有得到。

她想找个富贵有闲的帮她拉拔娘家，一没门第二没财的，只凭着好容貌很难成事。

这也是她明知会遭人笑话，还惦记着往卫王府走动的因由。

可今儿见了卫王后，那样大场面上都应付了事的人，会认她这个经不起推敲的表侄女吗？

她别连卫王府的门都进不去。

若不是二房找来的，孟家的亲事，崔兰愔是有些意动的。

用守空房换孟家的富贵，换崔家大房挣出泥潭，其实是桩划算的买卖。

只崔兰愔恨狠了二房，她绝不会接受二房用她的婚事换好处。

纵算要和孟家结亲，她也要先撇开二房。

至于闵氏和罗氏的不好相与，崔兰愔并不当回事。

她要想，都能给人哄的高高兴兴的，端看她肯不肯花心思了。

所以她还是打算往卫王府去一趟再决定，万一表叔她老人家就许她进门了呢。

第二日，崔兰愔简单梳了个圆髻，插了支珠花白玉簪，白色褶裙外搭绛紫色素面绸布褙子，端庄持重，见长辈最合宜了。

一家人一起用了早膳，崔兰愔说要往外逛逛，艾叶和桑枝提着食盒，喊了耿大有出了门。

三房上下没一个多想，以为她这两日折腾烦了，叫她多散散再回，乐呵呵送她出了门。

庄子走不开，耿顺已经回去了，这阵子出门都是耿大有跟着。

昨儿一天他又打听来的，陛下给卫王在皇城西南边对着护城河的灯芯儿胡同赐下了府邸，出了胡同往南就进了西长安街，往宫里去再便利不过了。

那一处原来康王和安王都相中了，为此没少在皇帝那里下功夫，却都无功而返。

如今却给了卫王，这更加印证了皇帝想要补偿他的心思。

阜城门处往那里去，马车行了一个差不多半个时辰，外头耿大有回道，“小姐，不敢再靠前了！”

崔兰愔掀帘看去，只能看到卫王府的东墙，绵延出去老远，里面的阔大可想而之了。

叫耿大有等在这里，崔兰愔扶着艾叶的手下了马车，桑枝提着装点心的食盒跟在后面，主仆三个进了灯芯儿胡通。

进来才发现，整个胡同就卫王府一家。

高墙下，人走在里面显的很渺小，艾叶和桑枝不由自主地怯了。

“小姐，会见么？”

崔兰愔哪里有底，嘴上却是，“会的，怎也是亲戚。”

王府守卫很快发现胡同里进了人，两位身着甲胄的护卫过来截住了三人，打量着三人，脸上的厉色去了些，“王府重地不得擅入，可不是好游玩的。”

艾叶扮出伯府小姐身边大丫鬟的气势，上前道，“我们是武安伯府大房的，凡请通报王爷一声，说是崔家的表侄女来给表叔请安。”

崔兰愔已做好了被盘问一番的准备，不想两位护卫又往她这儿望了一眼后，客气地伸手向前，“请小姐往前面少等。”一位引着主仆三个往大门处去，一位已小跑着去通禀了。

巍峨气派的五开大门前，两座石狮子威武的镇在两侧，门上的铜钉闪得晃人眼目。

惴惴不安地等了一会儿，就见一年纪也是二十许，容貌端正硬朗的青袍男子快步如风地走出来。

他上前给崔兰愔作揖，道，“小姐随我来。”再没别的客套，只立那里等着。

宰相门前七品官，来前崔兰愔已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眼前这样已是很好了。

能得表叔允见已是意外之喜了，别的都可忽略。

“烦请带路。”崔兰愔回了一礼，主仆三个随着他进了王府。

青麟别扭地在前面引路，迎头遇上闻讯赶出来的长史几人，他也是一句没有。

长史几个这两日已习惯了，目送着几人去了正殿旁的书房，吩咐赶紧送茶点进去。

长史心里苦着，新开的府，色色都是不齐全的，主子还是一问一个不吱声的。

白麟在时还好，现在青麟、赤麟、玄麟三个捆一起都没白麟一个人说话多，可卫王身边的事还必得经了这三人，他这个长史还要兼着内外管家的活儿，他找谁说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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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被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