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这样的事情,夜凌的脸色着实也算不上好看,一晚上的好情绪全被搅和了。
“夜卿诏,身为皇子,注意分寸,这些话可不该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安贵妃也是,身为贵妃,出口便是‘贱人’,没得落了身份,三皇子就是被你这样教坏的,自己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夜凌没有先处置素凉,他即便生气,但又不蠢,对于这明显挑事的夜卿诏,自然也没有好脾性,不过他也命人去请了太医,到底受伤的是自己的儿子。
公良黛方才见那个娇弱的女孩儿直接用杯子将三皇子打出血了,差点没开心得蹦起来,她憋了半天了。此时见她跪下请罪,突然才意识到陛下还在,根本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
“陛……”公良黛还未出口,就被身旁的亲哥捂上了嘴,耳畔传来男人的低语,“你此时求情,反而使得陛下不悦,甚至弄巧成拙,王妃不会有事的。”
公良黛拉下他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看向素凉的时候,小姑娘脸上又是满是担忧。
“摄政王妃,三皇子出言不逊,自有孤为你做主,你不该动手。”夜珩若有所思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姑娘。
一直以为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不曾想还是个烈性子。
“臣妾知错。”素凉声音小小软软的,跪在地上,单薄的身影瞧着格外可怜,似乎是真的知道错了,女孩儿懊恼地低着头,满是悔意。
“既然你知错,孤罚你去小祠堂跪一晚,可认?”夜凌本就威严,此时容上添了些许严厉。
这典型的明知道是错事,还要做,做了又老老实实认错示弱,看着冲动,实则又透着小心机,也不知他那外甥是不是就吃这套。
“臣妾认罚。”素凉拘了一礼,便起身,由着蓝总管带她出去。
“陛下,这皇儿都伤成这样了,才跪一晚是不是太便宜她了?”安贵妃没等素凉出去,就开始不依不饶的,拉着自己儿子上前给夜凌看。
“那是他自己活该!”夜凌训斥着,“他伤好了再去上朝,至于你,禁足三个月,皇儿就是被你这种母亲给带得,别以为孤不知道,他私底下敢去找摄政王麻烦,暗自结交大臣,就是你教的吧!你若真教不好,孤大可替她换一位母亲。”
夜卿诏还在一边呼疼,而这夜凌的话,让安贵妃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脸色煞白地看着他。
“还有,今日之事,谁也不准往外传!”夜凌厉声命令着。
安贵妃想张口说什么,那些话却像是哑在了嗓子里,即便难受却也无法倾之于口。
看,这就是她的枕边人,永远在意的,只有皇室的名声。
蓝乐生将素凉带到小祠堂,其实也不小,只是跟正经的宗庙比起来,这个祠堂只有小半大。推门进去,蓝总管命宫女取来一件披风,“王妃娘娘,委屈您在这你过一夜。”
素凉乖乖地在正殿跪着,也没多说什么。
蓝乐生又点了几根蜡烛,将堂内照得明晃晃的,“老奴将屋内照亮些,不至于叫王妃害怕,也暖和点。”
素凉肩上一暖,蓝乐生替她系好披风,俯首意味深长地说道:“娘娘放心,明儿天一亮老奴就来接您,这期间,不会有任何人过来的。”
门被重重地拉上,素凉听着脚步声远了,盯着这小祠堂供奉的神佛,然后俯身拜了拜,“我今日真不是有意的,是那个人实在太招嫌了,本想让他掉几颗门牙的,可那样太丑了,才放轻力道打了他的嘴角。”
“等下我的行为可能有些不敬,还请各位神佛见谅。”
拜完,素凉环视了下四周,换了个姿势坐下来,用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幸好,今日的事陛下不让说,若是让王爷知道她在皇宫闯了祸,回去可能还得挨罚,这样印象也不好。
不知不觉的,闻着堂内焚着的檀香,素凉就这般睡了过去。
“凉儿乖,娘亲还有最后几笔,画完了就给你做桂花糕吃好不好?”女人温柔极了,抱着身侧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亲了亲。
“娘亲,除了皇宫我认得,其他的就是你讲的外面的世界吗?”小素凉一双小鹿眼像极了眼前的女人。
“是啊,你看,这是田野,农民伯伯正在收割麦穗;这里是市集,有很多很多人,还有很多凉儿没见过的东西;这边是竹林,会有很多人聚集一起,吟诗作对。”
“哇,看起来跟皇宫一样好。”
“我的傻凉儿,皇宫也没什么好的,你看这几个皇子虽然挑灯夜读,可是那边的老人却已经到了垂暮之年,他穿着寝衣,在空白的绢帛上思索着哪个儿子继位的事;
这几个农民伯伯虽然勤劳,可旁边那座房子中,还有个人等着他们的劳动成果;这边市集热闹,却也有小偷;竹林里的文人中,凉儿可看到这个人手上有小抄了?”
“娘亲怎么就不画点好的?”小家伙突然幻灭了。
“这画啊,还有很多着人深思的地方,你还小,不懂这些,娘亲给画取名叫《婆娑之镜》,这才是真实的世界。”
女人将小素凉抱在怀中,“娘亲作画,只想让我的凉儿看看就好,其他的,娘倒希望你一辈子也别经历,我的凉儿值得最好的。”
小家伙乌溜溜的眼睛放着光,亲了亲眼前的女人,她听不懂,可也知道她的娘亲是世上最好的人。
可这最好最好的人,有一天,竟然会神色内疚地看着素凉,她的脖子上全是血,说了几句话就倒在了地上,素凉已经记不清当时的模样。
只知道当时混乱极了,小素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乎的所有人都离她而去。
再后来,那些凶神恶煞的老嬷嬷拿着棍子,架着小素凉丢到一间小黑屋里,压着小小的娃娃跪在地上,随后棍棒毫不留情地落在她的身上。
“跪好了,别乱动!”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吗!”
“一个小贱婢。”
“王后娘娘吩咐,别打死了。”
“……”
素凉惊醒过来时,满身是汗,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滚到又凉又硬的地板上,她脑子尚未清醒,只知道怕极了,身上好疼。
“咚——咚——咚——”
侧面的窗户旁又出现几声木头敲击墙壁的声音,一声一声的,很有节奏感,可这样的节奏感,却使得狼狈的姑娘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别,别打了,我跪,我听话。”
素凉惊慌地跪在地面上,而外面的声音却依旧再响,她双手怀抱着自己,冷汗已然湿了前额的发,嘴里却还念叨着,“求求你们,别打了……我听话,听话。”
在这寂静的夜晚,这一声声敲击,似乎是素凉的魔咒,她一个劲儿地抖,一个劲儿地将自己的膝盖压在地上,她周身都麻了,感觉自己几乎无法动弹。
面前的檀香依旧冒着缕缕白烟,逐渐化为乌有。
香焚尽、敲击声停,女孩儿那紧绷到极致的弦似乎在此时断掉,她再也受不住,晕了过去。
第二日刚刚露白,蓝乐生就到祠堂来接素凉。
门刚打开,躺在旁边几个蒲团上的小姑娘就醒了过来,她面容姣好,似乎刚刚睡了一个好觉,睁着迷迷糊糊的小鹿眼瞅着蓝乐生。
“王妃娘娘,老奴派人带您去洗漱。”
素凉刚起身,便察觉到膝盖上的异样,她腿一顿,等身体接受了这种疼痛,她才淡定地走过去,嗓子还有些涩,“多谢蓝总管。”
“娘娘客气了,昨夜就当时是孙贵妃留了您一晚。”蓝乐生说着。
在宫中洗漱完后,素凉没有用早膳就朝着他们备好的轿辇走过去。
冰絮手中拿着披风,一脸担忧地迎了上来,“王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昨夜您进了兴朝殿后属下就一直在外等您,可许久后蓝公公说您去了贵妃宫里歇息。”
素凉朝她笑了笑,“是啊,贵妃盛情,却之不恭。”
“可是属下偷偷去看过,您根本没有在那儿。”冰絮绷着脸,面无表情道。
素凉:“……”
“王妃。”冰絮见她不言,诉说着自己的直觉,“您是不是出了事?属下悄悄看到三皇子受伤了,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素凉:“……”
“好冰絮。”素凉巴巴地拉着她的手,咬着唇,“你能不能别告诉王爷?”
冰絮盯着她不语。
“你不是都听我的吗!”素凉拉着她上了轿辇,小脸垮着,“你现在是我的人,不许跟王爷说!你要是说了,你以后就跟他吧!”
冰絮打量着素凉,似乎在看这小王妃是不是有什么损伤,最后实在没看出来,也松了一口气,“王妃是怕王爷担心吗?”
素凉朝她笑笑不语。
担心吗?她就担心他会生气。她好不容易才让王爷跟她亲近些,要是这男人生气了,她受罚倒是其次,就怕他不搭理她了,这于自己的计划无益。
回到府中。
支开了冰絮,素凉掀开了自己的膝盖,只见两个膝盖都紫红色一片,还带着明显的血丝,裤腿上沾着几块明显的血迹。
疼得要命。
原来昨夜不是梦……
猜猜:谁做的?挺简单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2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