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巧,正好三具。”朱鸾道,“会不会就是那三个人,刺客正是三个。”
沈世尧一脸兴奋,忍不住往里走了几步,“我就翻了一下尸体就臭成这样,他们在尸体堆里躲了那么久,肯定比我臭,找条鼻子灵敏的狗去追,一定能把他们翻出来!”
朱鸾忽地笑了,“你这脑瓜子有时候还挺好使,楼主,我这就去找狗,胡矮子那儿有好狗。”
沈延玦的指腹摩挲着茶杯,沉声道:“齐州来的。”
“是,齐州。”沈世尧道。
自从齐慕王被囚禁后,齐州便成了无主之地,从虞都调来了一位州牧监管齐州,但大司徒从中插手,想要掺和其中事务,导致齐州一直内乱。
朱鸾道:“如果真是齐州派来的人,那幕后主使会是谁,反正慕王是不可能了,他还被关着呢。”
“冷明苍。”沈延玦缓缓说出一个名字。
朱鸾愣了一下,微微惊道:“你是说慕王之子,他想干嘛,杀了你夺颍州?不对啊……杀了你也不一定能拿走颍州。”
沈延玦起身道:“若真是他做的,目的并非夺颍州,而是让大司徒插手颍州。”
朱鸾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地道:“我看你还是早点做打算吧,早日去虞都,省得闹出这么多事,哦对了,老白让你去取药,那药不是要服用半个月吗,一瓶里只有七丸,你得再拿一瓶。”
朱鸾招呼沈世尧一起出去,还不忘补充道:“老白说今日的清毒丸是本月的最后一批,下批药材还没送过来,熬制不了,你要的话就趁早去拿。”
沈世尧一走,附近居然还萦绕着尸臭味,沈延玦一脸嫌弃,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蓬宜年跟着往外跳。
“王爷,得赶回去吃早饭,然后去学堂读书。”蓬宜年提醒。
天刚蒙蒙亮,赤敛城的街道上已经有人来人往了,小摊贩很早就开始在街边支摊,提前霸占位置。
蓬宜年跟着沈延玦快步走进一家药圃,药圃名叫济世堂,一个很普通的名字,蓬宜年多抬头看了店名几眼,这么一间普通的药房他从来没把它和乾坤楼联系在一起,乾坤楼行事居然如此低调,在他没留意的地方他们岂不是还藏了其他产业,蓬宜年暗中惊叹了一声。
只见沈延玦迎头就钻进了药圃里间,有药童为他掀开了帘子。
帘子后有一扇门,从门里进去便是后院,一个穿白袍上了年纪的男人正在院里铺草药,将还没干透的草药在簸箕里铺匀。
“楼主来了。”白隐忙着摆弄草药,听见声儿就道,“我去拿药。”他转身走进了另一边的房间。
白隐捧着一个瓷瓶出来,将它交给沈延玦,“下个月没有了,从天禄山采摘的红血草至少要一个月后才能送到,车队路过登州时被困在了顺中泽,顺城这个月已经打了两次仗了,下个月车队能从顺城出来就算好的。”
沈延玦接过药瓶,顺势把瓶子塞到蓬宜年怀里。
“白老,我知道了,车队那边我找人去接,他们不能被扣在顺城。”沈延玦道。
白隐微微躬身:“那就麻烦楼主了,这一次,我儿也在车队里。”
“知道了,白老放心,我先回去了。”
“楼主慢走。”
从药圃出来,蓬宜年就开始思考怎么解释这瓶药的来处,不能再像昨天一样被人抓到漏洞。
沈延玦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吃饭,今日饭桌上只摆了他一人的碗筷,桌上的早饭也都是一个人的分量。
沈延玦愣了一下,突然一个人坐在这里吃还有些不习惯。
蓬宜年问融雪:“云公子起了吗?”
“起了,在里屋用早饭,厨房给煮了粥,好消化。”融雪道,“大夫说好好在床上养几天,不可随意走动。”
蓬宜年从怀中掏出药瓶递给融雪,“这是早上从济世堂买的,给云公子,加上昨日那瓶正好可以吃半个月。”
“有劳蓬将军。”融雪拿着药回房。
她将药瓶收在放药罐的柜子里,笑道:“蓬将军真是有心,一大早就给去公子买了清毒丸,还是从济世堂买的,估计花了不少钱。”
云瑾丞道:“去问问蓬将军,花了多少,我凑一凑补给他,总不能让他出我的药费。”
“奴婢去问问。”
云瑾丞勉强喝了一碗粥,此刻正靠坐在床上,伤口太深,动一下都觉得痛。或许是毒素的影响,他感觉有些头晕,呼吸也不是很顺畅。
融雪去到蓬宜年住的院子里,敲了敲门,“蓬将军,云公子让我问问这药多少银子,他好补给你。”
“啊?”蓬宜年嘴里咬着一张肉饼,“多少银子啊,那个……一两,融雪姑娘,不用给我钱。”
“那怎么行,您的钱是俸禄,不能全数花在云公子身上,您还要养家呢,加上昨日那些药一起,云公子说都补给您。”
“那好吧……”蓬宜年无奈道。
融雪回来告诉云瑾丞药的价钱,云瑾丞愣了愣,“我听陈大夫说清毒丸是济世堂的珍品,就只卖一两银子?”
融雪点点头:“蓬大人是这么说的。”
云瑾丞想了想,那就算它是一两吧,“融雪,帮我取出匣子里的那枚如意佩,让凌峥拿去换钱。”
融雪将玉佩拿在手上瞧了瞧,这是一枚鸳鸯同心如意佩,是寓意新人百年好合的。
“公子,一定要当掉吗?”融雪觉得有些可惜。
云瑾丞嗯了一声,“去吧。”
“哦。”融雪把玉佩包起来去找凌峥。
梁许卿上午给沈延玦上完课,下午就来找云瑾丞,他将带来的一卷纸递给云瑾丞,“这是照公子的吩咐出的题,凭我一人之力尚且不够,还请公子修书一封,我去诏霆书院走一趟,将这份试卷落实。”
云瑾丞展开试卷看了看,这是他让梁许卿模拟考试出的题目,基础的部分他都出好了,复杂一点的留了白,但写上了自己的想法以供参考。
云瑾丞从床上下来,慢慢去穿鞋。
“公子慢点儿,等伤好了再写信也不迟。”
“此事要尽快。”云瑾丞道,他随意披了件衣服就往书房去,梁许卿上前扶了他。
吃过药后云瑾丞感觉脑子清明了许多,那清毒丸的清毒效果真不错,早上起来人还晕乎,这会儿已经能写信了。
云瑾丞把信写好,盖上了王印,王印上雕刻着一只麒麟,与麒麟令上的麒麟是同一只。
他将信装好交给梁许卿,“那就劳烦梁先生去一趟诏霆书院,尽快商量好考试内容。”
梁许卿道:“是。”
既然都来了书房,云瑾丞便坐下来翻一翻自己做的笔记,面前堆了一叠册子,每一本都是颍州的一个地区,其中包括在职官员和民生情况。
云宥礼走进书房,见着儿子精神不错便放下心来,“给太守的信函你都发出去了?”
“发了,我让他们料理好手中的事就来见我,不必一起来,自行安排时间。”
云宥礼道:“这样也好,省得他们人多凑在一起说些有的没的。”
“父亲,广陵县那边我另选人上任,以后你便留在赤敛城,城中都尉一职由你补上。”
云宥礼没有异议,他选择来赤敛就是要留下来的,如今皇上打击各地藩王用的手段太过强硬,他担心颍州将来也会硝烟四起。
云瑾丞道:“父亲从府中挑些侍卫,让凌峥带着他们去接母亲和妹妹过来,我另在城中为你们置办一所宅子。”
“好。”云宥礼道,“你伤还未好,不要太过操劳。”
云瑾丞笑笑,“知道了父亲。”
下午,平日里这个时间云瑾丞午睡刚起,但今日走动了一下,扯得伤口疼,没睡着。
太妃带着嬷嬷和侍女过来找云瑾丞,问了几句他的伤势后便道:“明日我要带王爷去越裳,他外祖父家,兴许要小半月才能回,瑾丞,王府里的事一切由你做主。”
“知道了母妃。”云瑾丞应着,“越裳靠近登州,怕是有些乱,让蓬将军调一批护卫去。”
楚苹婉道:“那便最好。”
晚间,云瑾丞叫来了蓬宜年,让蓬宜年带着云宥礼去调西营的护城军,云宥礼身上揣着云瑾丞给的麒麟令,可调动颍州任何一处驻军。
沈延玦今日回来得晚,刚爬上床就听得云瑾丞问:“今日跑去哪里了,整日跟着蓬宜年很好玩吗?”
沈延玦现在睡外边,不用从云瑾丞身上翻来翻去,省得碰到他身上的伤。
他扯过薄薄的一层被子盖在身上,“去马厩和练武场。”
云瑾丞只有平躺着伤口才舒服些,他道:“明日你要和母妃去越裳,可是去为你外祖父庆生。”
“出去玩儿。”沈延玦说。
云瑾丞无奈笑了一下,也对,对沈延玦来说去哪儿都是玩儿,只是换个地方玩的区别。
“路上小心,我让蓬宜年调了护城军随你们一同去,你不要乱跑,当心再遇到刺客。”
云瑾丞说话很轻,像是惯常的叮嘱。
沈延玦转头朝他看来,随后嗯了一声。
赤敛城西营的护城军是训练最有素,骁勇善战的,云瑾丞竟让蓬宜年把他们都带走了。
第二天一早,云瑾丞在凌峥的搀扶下送太妃和王爷出了王府,浩浩荡荡的军队护着中间那一辆马车前行。
凌峥也带了一对人马出发了,去接云瑾丞的母亲和妹妹。
王府里走了许多人,突然变得有些空荡荡的,云瑾丞照例在书房坐了一上午。
一到越裳,队伍就停了下来,下人们簇拥着楚苹婉进入楚家大门。
马车停在远处没有进去,沈延玦还坐在车上,看着从赤敛城带出来的侍卫都围在了楚宅外面,楚苹婉已经在楚家的接待下进屋了。
蓬宜年骑马等在马车旁,看见楚家宅门重新关上,“该出发了,王爷。”
马车调头离开,没有一个侍卫跟随,只有蓬宜年和沈世尧跟着马车走。
出了城,沈延玦便弃了马车,换上了马匹,三人快速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