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入夜,汪晖守站在汪府书房之内。
几个死士跪在他的前面,他们身上穿着夜行衣,用刀子割破的血液还未干,伤口更是没有结痂。
外面的天色昏暗,月亮也知道今日不是一个普通的夜晚,所以躲起来,不敢出现。
“众位将士,本官一心为民,多少年如一日,可是崔暮那厮,却用莫须有的证据构陷本官,今日,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本官怕是要折在这小子身上了。”
他面露温和,朝着跪在面前的死士剖解真心。
“大人救了我们的性命,如果没有大人,我们几个,早就死在崔暮那个丧心病狂的混蛋手中,这些年,我们是靠着大人的资助,才能够有良田美妇,就算是死,也值了!”
汪晖守连忙说道:“你说的是哪里的话,本官怎么可能会让你们死呢,你们是我大燕的功臣、良将!那西北王府中凶险,你们此去一定要当心。”
“大人放心,我们定会将那些伪造的证据销毁,若是我们做不到,也绝对不会成为大人的拖累。”
汪晖守失笑,“放心,你们从西北王府出来之后,就会有人接应你们,城门处我已经打点了,你们一出来,便可以出城。”
“多谢大人,我们兄弟几个,定会为大人,赴汤蹈火,让崔暮此等卑鄙小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汪晖守和这些死士又是一番依依惜别,将桌案上的碗端起来,每个死士手上的血都曾经滴落到碗中,他捧起了碗,“就让本官用这血酒,祝福众位将士凯旋。”
死士们慷慨激昂的将血酒喝下,“定要让西北王阴谋破灭。”
大门被打开,死士们一个个的走出了书房,只留下汪晖守在原地,眼眶中还存有热泪。
“老爷,真要和城门打招呼?这些人若是不死,怕是会成为老爷的把柄。”
汪晖守冷笑一声,看向自己那愚蠢的心腹,将手刚刚割伤位置,在心腹的肩膀擦了擦,那伤痕,便立刻没了。
“他们啊,回不来,放心,他们不会成为老爷我的把柄,只会成为崔暮的把柄。”
“可是若他们逃走……”
“啧啧,你跟了我这么久了,竟然连这点事情都不明白?”汪晖守得意的说道:“他们啊,都是明白人,老爷我之所以养了他们这么久,就是因为他们是聪明人,聪明人,在该死的时候,是不敢不死的。”
心腹顺着汪晖守的思路去想,忽然一下子明白了,“对,他们的荣华富贵都是老爷给的,他们的家人还要依仗老爷呢。只是……若是有人寻到了他们的家人呢。”
汪晖守呵呵笑了一下,他拍了拍心腹的肩膀。
他之所以信任这个心腹,就是因为这个心腹实在是愚蠢,太过于愚蠢,便会被别人的三言两语迷惑,轻易的落入崔暮。
崔暮以为自己掌握了先机,却不知道,那些证据,有许多是他送给崔暮的。
他毕竟在朝堂之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难道还会怕一个黄口小儿?
皇帝不知道,虽然西北王厉害,但是他早就已经在西北王军队中安插了自己的眼线,早在他跟皇帝一起打天下的时候,他就给自己铺好了后路。
狡兔死,走狗烹。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帮助皇帝打天下的时候,他出谋划策,出生入死,可不是为了将来被皇帝清算的。
以身入局,虽然有些危险,但也是机遇。
皇帝想要除掉自己,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帮助自己洗白。
他忽然想到,周望死的时候,那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如今这表情,若是出现在崔暮身上,说不定会更加的精彩。
只要崔暮呈上弹劾他的折子,他便可以将“忘恩负义”的帽子扣在皇帝的头上。
皇帝和崔暮就会知道,死在西北王府的那些人,曾经都是西北军队中的一员,所谓的贪污受贿、谋财害命的证据,有多少经不起推敲。
到时候,皇帝是要保崔暮,还是要保自己呢?
他真的很期待。
他几乎一夜都没有睡觉,当得到消息说京兆尹入宫之后,他便更加的期待了。
皇帝到底是如何斥责这个最疼爱的子侄呢?
或者说,皇帝可以像他伪装的那样,将所有的罪责,都抗在自己的身上。
总之,不管如何,他曾经的把柄,都会成为“伪证”,崔暮不管死与不死,都不会再是自己的威胁。
而他,将会带着万千富贵千古流芳。
“最近天干,容易着火,你去找到这些人的家眷,好生安抚。”汪晖守拍了拍心腹的肩膀。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
心腹眼睛一亮,立刻跑了出去。
汪晖守拿出手绢,将刚刚拍打心腹的手,擦了擦。
这心腹虽然愚蠢,但是猜测自己心意这件事情,总是做的不错。
可惜啊……
他心中叹息,可惜这心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要不然,他还想要再留着心腹一阵儿呢。
·
在大殿外聚集着大燕所有的栋梁之臣。
距离大燕国建立不过二十五年,圣上做皇帝,也不过是二十五年,汪晖守在这大殿之外,也站了十八年了。
周围不少都是跟随皇帝打江山的老人,若是让他们知道皇帝是个口蜜腹剑的忘恩负义之徒,不知道该多么的气愤啊。
汪晖守忍不住低头咳嗽了一下,大概是大事将成,所以他才忍不住,想要笑出来,所以只好用咳嗽掩盖一下。
“汪大人,可是近日有些不舒服?”
兵部尚书朝着汪晖守套近乎,十分谄媚的将自己的手绢捧给汪晖守。
汪晖守摇了摇头,推开手绢,说道:“天气转凉,尚书大人也要注意保暖啊。”
“多谢汪大人关心。”兵部尚书十分的开心,即便汪晖守的话,明显只是一句客套而已,他又说道:“昨夜西北王连夜进了皇宫,大人知道么?”
“西北王?他不是被人刺杀,如今还躺在病床上呢?”汪晖守一些诧异。
兵部尚书摇头,也略微有些疑惑,他只是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告知汪晖守,并没有细细思考那些消息来源的真实性和准确性。
“斯——按理说,好像是这样,但是下官听说,西北王是策马进宫的,若是真的受伤那么严重,应该不能纵马吧。”
汪晖守垂下眼皮,瞳孔下意识的看向左上方,他啧了一声,“大概是西北王吉人天相,并没有受伤吧。”
“没有受伤,他这不是欺君?这些日子因为他受伤的时候,圣上可是发了好大一通的脾气呢。”
汪晖守冷笑。
发脾气?
怕都是这一对叔侄故意演戏给自己看呢。
不过没有关系,那些死士又不是真的为了杀死崔暮或者抢走证据去的。
他们已经做到了他们应该做的事情,剩下的,就交给他吧。
鼓声阵阵。
汪晖守垂直站立,收敛心神,等待着太监的引领,进入朝堂。
兵部尚书也乖乖的回到自己的位置,跟着所有人,缓慢的行进。
汪晖守站在第一个,微微和引领的太监并排。
太监小声说道:“丞相大人,圣上在御书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京兆尹也跟着受了斥责,如今脸色不好。”
汪晖守略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两人便恢复该有的顺序,进入大殿。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皇帝还在伪装?
拿到了可以定自己罪的证据,皇帝应该很开心才对,为何还需要演戏?
他察觉出来有一些不对劲。
难不成,是崔暮提前查到了那群人曾经在西北军中任职?
不,即便崔暮已经查出,但,崔暮绝对不可能猜到他的计划。
一声太监尖锐的“上朝”二字,将汪晖守的思绪拉了回来。
无所谓,只要崔暮状告他,他就将立于不败之地。
这一次的上朝,他其他的日子,都有些不一样。
皇帝坐在龙椅上,手中还拿着一封折子,想来,那便是崔暮所上书的折子了。
汪晖守冷笑。
皇帝的演技,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汪护,朕与你认识多少年了?”汪晖守单字一个护。
来了。汪晖守心中暗道。
汪晖守跪下,十分诚恳的回答道:“臣与陛下相识与三十二年前春末。”
“三十二年了,一晃眼,竟然三十二年了啊。”皇帝发出感慨。
汪晖守也露出感动的表情,只是心中却在嘲讽皇帝的虚伪,若是真的想要收拾自己,不如快些,省的他在这里与他虚与委蛇,实在是让人恶心。
但是,越是这样,汪晖守又越是高兴,因为一旦想到皇帝陷入两难的境地时的表情,他就忍不住兴奋。
到底是皇帝的名声,还是你手中的兵权呢?
是要让朝臣与你离心,还是说,要和你一心培养的未来皇帝,离心呢?
“汪护,朕与你交托信任,任你丞相之位,你可是辛苦?”
“为圣上分忧,是臣的荣幸。”
“哦?”皇帝说道,“那对于你贪污受贿、强行圈地、搜刮民脂民膏,导致三年前灾民流离失所,不得救济的事情,你怎么看?”
汪晖守立刻大呼愿望,“圣上明鉴,下官为大燕万死不辞,如何敢做这种事情,说这些话的人,定是心思不纯,妄图离间你我君臣之间的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