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天下 第43章 四三

有这种猜测，完全是出于这些天谈判里南成王老辣的表现，可以说，土地海图，这些本来可以隐者不报的东西，他是每一个都很实诚的拿了出来——这一点也只是林宸按照记忆的判断，还是那句话，除非这世上有大陆板块漂移这种事发生，否则几百年的时间，还造不成沧海桑田的大变化，所以是可信的。

这些当然也有可能不是全部，但是他们本来也没指望南成王把自己的底牌全拿出来，毕竟大夏也不可能真的现在就攻略海洋，但是只要海图上面的航线是真的，他们就能随时去查探虚实，而不用重新测绘航线。

南成王只是微微惊讶了一瞬就恢复了平静，他看着远方的海洋，“不管是谁做的，终归是我管教不严，既然有过，只能改了，现在也算是补救了。”

看了眼打的势均力敌的杜鹃和禁卫军的某一个人，林宸想了想，“您的这个也不算完全在补救吧！毕竟如果真的想的话，就应该直接把那些被带走的送回去，可是现在，还要各种谈条件，到最后，甚至可以给较为优厚的条件直接把那些人留下。”

而藩王这个位置好像就是为了这种人口的流通做出的一种策略罢了。

南成王呵呵笑了，“你这孩子，一家人犯不着这么计较。”

林宸耸耸肩，“如果您不要求大夏到您地盘驻兵，还要听您的话，可能我也不会计较这些。”

这个条件是新一轮的谈判内容的一条，本来林宸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这位伯父要求的驻兵也太多了点。

要这么多兵，还不用兵部掏钱，直接说可以由他们养，再结合抢人的事，林宸瞬间明白，这不是缺百姓，缺的是人，而且是能入伍的身强体壮的人。

南成王好一会儿没说话，久久轻轻叹息，“你这是怎么想的，如果到了我的地盘上，这些兵还不听我的，我供养着一群大爷做甚？”

林宸就笑，笑完了看着南成王继续道，“侄女还挺好奇的，您在哪儿用兵？打了多长时间了，怎么就想着大老远的从大夏抓壮丁！用兵的地方是不是也在地图上呢？”

南成王和林宸对视良久，无奈的摇摇头，“你是怎么猜到的？”

林宸总不能告诉他她脑子里有着一副世界地图吧，就看汴京城附近隐藏的那么些人，就知道南成王手下能人不少，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大量的需要兵士，除了有仗打，应该也找不出其它理由了吧，更何况，那片群岛本就是往上往下都能找到大陆的地方，在群岛和一整片大陆之间选择的话，谁都明白该选哪个。

“不管我是怎么猜到的，您这借鸡下蛋的胆子也太大了吧！你就不怕我爹和我姑他们和你翻脸？”林宸马上就醒悟过来，“您确实不怕，在海上，您才是熟手。”

南成王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思虑再三才道，“我在出海之前，母亲曾经让我发下重誓，可以为王，但是永远不能称皇，还必须尊大夏这一脉为主，大侄女你看，我在外拥有的再多，最后还是南成王。”

林宸抿了抿嘴，“您心有不甘？”

南成王道，“以前还真有过，可是在外见的人多了，我早明白了，这世上并不是只有我华夏，那色目人，也只是那群蛮子给一群人起了个名字罢了，可是除了那群色目人，还有很多其他人，我华夏也只是其中的一种罢了，你知道我看到这个在想什么吗？”

林宸很配合的问道，“什么？”

南成王看向天空，“我在想，我华夏号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是又有谁知道这天下究竟有多大，又有谁真正的去真正的把这句话做到实处了？”

林宸脸上的表情变的古怪起来，语调也微微抬高了点，“所以伯父您想把这句话做到实处？”

南成王看向林宸，得意的道，“为什么不呢？我的母亲把蒙人打跑，整合天下，虽然没有皇帝之名，也算是实实在在的有皇帝之实了吧！我可是她的儿子，我总不能出海就真的是被流放到海外了吧！我可是带走了林家一半的暗卫还有那么些船那么些人，可比母亲起势的时候人手多多了。”

林宸突然感觉到那句“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的话的沉重了，她这位伯父就是以她那位姑祖母为榜样，一直在努力。

“海上的形势复杂，气候多变，想要有一席之地，困难重重，您到底占了多大的地盘？”

南成王顿了一下，仔细打量大侄女，好像第一次才见到她一样，“你姑母可是说过，你这回是第一次出海，有老手带领，来的海岛也离陆地不远，没有经过任何风浪，你哪儿来的海上生存经验？”

林宸眨巴了下眼睛，道，“杜鹃没和您说吗？我前些日子一直在研究天气预测，虽然只是测一下这个小岛附近的天气变化，但是这研究的时间长了，总是会看到一些异常的东西的，那些异常一看就知道海面上会伴随着异常天气，海面这地方，可没有陆地靠谱。”

说起这个，南成王就有点沉默了，这些天孙女回来之后，一直不住嘴的提这位大侄女，不是说她没有习过武就能在一众护卫之中把她擒住，就是说她怎么从不准到准的天气预测过程，就连路上买河蚌得珍珠分给她的珍珠都被拿出来证明大侄女很厉害了，要不是孙女知道的事不多，他都怀疑这孙女会抛弃他这个爷爷去投奔大侄女了。

所以林宸拿天气预测说事，他还真的找不到什么怀疑的点，这世上总是有一些天才的，那些人总是更容易在一些事上取得更高更好的成就，南成王想，这种天资非凡的种子怎么就没有出在自己的血脉里呢？

不管他如何遗憾，反正现在就是这样了，不过都被侄女猜到他真正缺的是什么了，他也就不瞒着了，他直接用手指在地上画了副简图，有群岛有海洋，有大陆，然后用手指点了点陆地，“十年前，我在这里选了块无人之地选择建城，谁知道这里并不是一块无主之地，本王也没想怎么着，反正那里跑个马可能都要三天后才能见到活人，本来相安无事就可以了，谁知道，突然有一天就有人来攻打来了。”

林宸肯定的道，“您应该获得了一场大胜。”

南成王点头，“我胜了，但是麻烦也来了，谁能想到呢，本王竟然被拖在那里十年之久，原因只是因为兵士人数不足，而只能固守。”

林宸指了指群岛，“这里呢？”

南成王哼了哼，“这里二十年前就已经全是本王的了。”

这下林宸是真的不得不服了，她这伯父真的是太牛了，不过她也完全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让百姓出海自愿去他的地盘那么有信心了，无他，那群岛上可是有金子的，以华夏人对金子的痴迷程度，就连林宸这个这辈子没摸过钱的都有那么点动心了。

她把手腕上的海螺串拿在手中开始一颗一颗的用手指捻过去，捻了三遍之后，她终于整理清楚了，她看着南成王道，“大夏可以借兵给您！”

南成王双目精光大闪，他微微往前弯了弯身子，很冷静的问道，“有什么代价？”

林宸把海螺串带回手腕上，“打仗的一切花销由您解决，我们甚至可以派经验丰富的老将带兵，但是一支人马只能借给您三年，三年后就要轮换。”

“大夏无大战事，你想要借此练兵？！”南成王捏了捏手中的扳指，毅然点头，“可以，花销兵饷都由本王出了，除此之外，如果有百姓想要出海到海外定居，朝廷不许阻拦。”

林宸点头，她可是清楚的很，如果这位伯父把群岛有金子的事往外宣扬出去，为金疯为金狂的人潮谁也拦不住，甚至偷渡都会是常事，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把这事变成常态。

想了下，林宸忍不住开口问了件事，那就是在南成王地盘上教育工程进行的怎么样！

说到这个，南成王就不得不沉默以对了，当初出海面对的是未知，选的都是身强体壮，年富力强的，这么一来，书生就没有几个，武人倒是大把，认真算算，出去的人里，有男有女，没有老，其中九成都是练武的，后来找到了适合居住的地方，也是以生存为先，后来稳定下来了，才开始启蒙教育，他们带的书也算全乎，三百千经史子集都有，但是问题来了，他们没有能精准解释经义的先生。

不过在海外那种地方，一切都是以生存为要，能认字就已经算是可以了，已经不能要求更多了，也就是这十几年，一切稳定下来了，才开始重视文教，可是他们的那些先生，教三百千还行，经史子集这些，就有那么点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