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絮及家中,江百户已经下值,正坐在院中叹气,孟氏站在他身边抹泪,江怀脸色苍白,连三郎都察觉气氛不对,他走的孟氏跟前道“阿娘,谁欺负你了,我去帮你揍他。”
孟氏擦了擦眼中的泪,俯身抱起他,道“三郎真乖,阿娘无事,三郎饿不饿,阿娘做了糕饼,要不要吃一点。”
三郎年岁小,这话自然哄得过他,他点头,孟氏抱他去厨房拿糕饼,院中剩下江百户三人,江絮道“阿爹,阿兄,出什么事了?”
江百户叹气道“朝廷东征大军败了,陛下下令,从西北之地征兵支援,卫所估摸这几日就要抽丁了。”
江絮大惊失色,东征军十万,都能败了,从西北调兵过去,新抽的兵丁能有什么用,这不等于让他们去送死,她急道“阿兄,你不能去!”
江怀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安慰的笑,道“莫要担心,早晚都要去的,我若不在,往后家里要劳烦妹妹多照顾了。”
江絮怎会不担心,江怀身子还没好,莫说上战场,怕是还未到高荣就已经不行了,此地离高荣数千里之遥,便是身强体壮都禁不住那日夜赶路,更何况江怀,这么想来,越发觉得朝廷是疯了,这是千里迢迢给高荣送战功吗?
此事拖不得,她略一思忖,对江百户道“阿爹,我有法子救阿兄。”
江百户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道“不行,此事你怎么知道的?”
江絮道“那日你与阿娘说话,我听到了,我愿意侍奉赵指挥使,但要免了阿兄的抽丁。”
孟氏在厨房自然听到几人说话,气道“浑说什么!这是你一个小娘子能说的话嘛?莫要胡说,败了名声,休得再提!”
江怀亦反应过来道“我堂堂七尺男儿,岂能用拿妹妹的人生来换前途,若是如此,还不如死了干净。”
江絮又道“阿兄不愿意我与人为妾,难道我就能看着阿兄去送死。”
江怀宽慰道“哪里就是送死了,此次领兵的李将军,他乃是西北战神,在他手下,必能大败高荣,日后哥哥也能混个官当当不是。”
他说的轻松,院中三人都不说话,东征大军不乏骁勇善战之辈,还不是兵败高荣,纵是李将军能以一敌十,又能如何?
江絮沉默了会,继续劝道“此事,并不单单为了阿兄,我亦有自己的思量,自来军户娘子只能嫁给军户,我幼时担心阿爹的安全,大了些又要为阿兄提心吊胆,日后若嫁了人,夫婿儿郎,哪一个又能离了抽丁之苦,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若是跟了赵指挥使,他世家出生,必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忍受这个。”
江百户闻言,知道她那日听了他的话,动了心,他叹气,道“这世家妾可是好做的,日后你若离了西北,入了赵家宅院,受了委屈我们都帮不得。”
江絮道“如何不能帮我,这不是还有哥哥嘛?哥哥若能继续科考,必能高中,日后朝中为官,我亦是有了依靠不是。”
科举一事哪有江絮说的那么轻松,她自是知晓,往日江家人不过期望他能中秀才,免了抽丁的命,哪里敢想其他的事,江絮说这话,多是为了劝他们同意,江怀若真有出息,自然是好的,若是止步与秀才,亦无妨。
这些话她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过了,原还担心劝说不了,没想到出了东征大败一事,她见院中几人不言语,又道“赵指挥使生的如此相貌,家中又富贵,能与他做妾,我很欢喜,阿爹,你就成全我吧!”
江百户皱眉,想说些什么,又开不了口,看向孟氏,孟氏道“你果真欢喜赵指挥使?”
江絮点头,笑道“阿娘,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圣人说,知好色则慕少艾,我亦是俗人,自不能免俗。”
孟氏看她,似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不愿,末了叹气道“罢了,你去吧,你记得,不论发生什么,江家永远是你的家。”
江絮眼眶一热,憋住不让泪落下来,她何尝真的舍得离开江家,纵是没有东征一事,赵指挥使亦不会放过她,此人心胸狭隘,江家得罪不起,且他今日来寻自己,必是已得知东征一事,哪里是给自己时间考虑,不过是来警告她,她怎忍心江家人陷入困境,舍她一人,换江家平安,她觉得值了。
江怀缄口不言,他知道他该说他不同意,知道妹妹说什么倾慕对方都是借口,但他开不了口,他不能否认他被说动了,他有自己的政治抱负和理想,他想继续考试,他的所作所为,实为君子所耻。
晚间,江絮端了汤药与他,自说开那事,江怀虽未反对,但一直未曾说话,她道“阿兄,我知你不愿用这事换你的前途,可这是此事最好的法子了,我终究是要嫁人的,你若不在了,三郎年幼,阿爹阿娘要如何?”
江怀看她,苍白的面上眼眶泛红,他道“絮娘,你不知道,我。。。。”
江絮与他一起长大,岂能不知他的心思,她道“阿兄,人非圣贤,孰能无欲,你要好好读书,日后我的日子好坏,都寄托在阿兄身上了。”
闻她言,江怀顿时止不住泪,呜咽出声,若不是他无能,如何会让爹娘弟妹担心,他枉为人子枉为人兄,江絮知道他心里难受,不打断他,江怀不过比她大三岁,今年才十八,搁前世,旁人眼里不过半大的孩子,在这里却因为一点点私欲,痛哭流涕,这样的时代,活的太艰难。
过几日,所里开始各家抽丁,一时间,坊间哭闹声不止,江怀因得了刘佥事的话,免了这次的抽丁,只对外人说道他病重垂危,另有江家三郎今年才五岁,便是想上都上不了,只江家人并不因此开怀,赵世子派人送了些礼过来,算是下聘,不日就要接江絮进府。
又过几日,一顶小轿从江家出发,将江絮抬进赵家,成为赵家府中一名妾室。
已是过了重阳,天气渐渐转凉,小院里摆了些菊花,这会开的正旺,江絮在院中的石桌上铺了画纸,慢慢描绘,她画技算不得好,多是江怀教了她一些,若说能拿得出手的,还数她的字,前世她拿练字磨脾气,那会子不像现在一贴难求,随处都能买到临摹贴子,她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各家都学了点皮毛,尤爱宋徽宗的瘦金体,这是个陌生的时代,她并不知是否有瘦金体这种字体,怕引人注意,未曾写过,日常多用小楷,不出彩亦不出错。
赵达自纳了她,除了第一日,倒是未曾来过,男人多是如此,不过见色起意,得到就抛诸脑后,不过对她到是好事,落个清净。
阿琪端了茶水,见她的画道“姨娘这画的真好,能留给奴做花样子吗?”
阿琪是府中拨来伺候她的婢女,今年十七了,圆脸琼鼻,长相端正,只皮肤黑了些,这倒不怪,西北太阳足,民众多肤色偏黑,如她这般白皙的倒是少见,江絮这皮子,继承了孟氏的白嫩,加之她平日里注意防护,是以才比旁人白了些,倒不想因此惹了赵达的眼,真不知是福是祸。
江絮还未说话,一旁的霍嬷嬷沉着脸道“主子的东西,下人岂可随意讨要,如此没规没矩,不若让你老子娘领出去。”
阿琪一听,忙道“嬷嬷我错了,可千万别赶我出去。”
霍嬷嬷冷哼一声,眼神扫过江絮,见她神色无异,脸色又沉了几分,不在言语。
霍嬷嬷是赵家世仆,原是看守这处府邸的老人,她重规矩,对江絮这种莫名抬进来的妾室多是看不起,江絮一早就察觉,只是并不理她,左右这里说了算的是赵达,她最多像今日这般,借着训阿琪的样子,暗讽自己没规矩,江絮只当听不懂,她道“这张不好,你想要,我在画一张给你。”
“什么不好,给我看看。”忽有男人说话,三人忙行礼,赵达今日穿了一身白色绣竹叶直缀,银冠束发,腰间挂着羊脂玉扣,他走过来,看了眼江絮手中的画,嫌弃道“确实难看。”
江絮知道自己画的不好,但被这么直白的嫌弃,有些不好意思,想拿手遮住那画,却见赵达拿起桌上的画笔,寥寥添上几笔,倒是比原先生动许多,她看的出神,赵达将笔往她手里一塞,道“听江百户说,絮娘写的一手好字,有画无词,倒无趣了些。”
江絮道“妾不过识的几个字,当不得好,莫要毁了这画,还是由郎君题写,才衬得上这画作。”
赵达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她低垂着头,发髻挽起,露出那抹雪白的颈脖,纤细白嫩,让他忍不住想咬上一口,他从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将笔一搁,道“那便算了。”江絮恐他不悦,正要劝道,忽被人横抱而起,她又惊又恼,恨他轻浮,但她深知此人心眼小,不敢得罪,只能忍着,嗔道“郎君,快放我下来,还有人呢?”
赵达见她如玉面庞羞的粉红,越发觉得她娇羞可人,哪里会松手,抱着她往室内走去。
两人**一番,天已经微黑,江絮忍着酸痛要起床,赵达想到刚才的滑腻手感,有些意犹未尽,揽着她的腰,脸埋在她脖子轻嗅“这几日委屈你了,待忙完这段时日,我就多陪陪你。”
江絮恨不得他别来,嘴上还是要道“妾不委屈,妾知郎君是做大事的人,岂能沉溺闺房之事,只要郎君心中有妾,妾就知足了。”
这女人入府不情愿,他故意冷了她几日,倒比之前识趣不少,这身子也甚合他意,想起刚才**之事,又有些兴起,轻笑一声,道“絮娘如此识大体,若不奖励一番,岂不辜负絮娘的心意。”
江絮一惊,不解其意,就见他又顺着吻下去,江絮浑身无力,哪里反抗的了,只能由着他的心意,待胡闹完,已是月上梢头,赵达唤水,阿琪与霍嬷嬷便进来服侍,江絮软的跟块泥似的,哪里还能起来伺候赵达,赵达爽利了,到不在乎她这点僭越,因有事,他嘱咐霍嬷嬷小心伺候,匆匆离去。
江絮见他走了松了口气,她浑身酸软,哪里吃得下饭,喝了阿琪端来的避子汤药,就昏沉睡去,再醒来,已是第二日上午,太阳透过琉璃窗照进屋内,她坐起来,阿琪听了动静,替她打起帘子,道“姨娘醒了,可要起身。”
江絮点头,阿琪服侍她穿衣梳头,待食过早膳,她方才恢复了些元气,这以色侍人,亦不是轻松的活,好在赵达来得少,不然她可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