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葙到底是没忍住,“他都已经那样了你还问他病的重不重,你不是纯胡扯吗?”
这么说好像也是真的,千岁挠了挠鼻尖对自己问了句废话而把天聊死了感到苦恼。
倾盆大雨下热情的少年和沉默的少年相对而立,身外几步远就是几十丈高的山崖,他们不约而同的转过身面对着外面,背着手看并不怎么清晰美丽的风景。
不过看风景也只看了片刻,要千岁老老实实不说话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天聊死了没关系,再找一个话题就行了。“你叫什么呀?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你总得告诉我你的吧。”
夜深寒重间困意又一次袭来,跟人说说话能提神的前提下青葙不介意跟他聊聊。“我叫闻冬。”知道他还要问什么青葙也一并答了,“我哥叫闻秋。”
千岁哈哈一笑,“你们不会上面还有两个叫春和夏吧。”
青葙怎么可能告诉他春夏才是他俩本名,故作哀伤的说到,“我们家命苦,战乱中流离失所,哥哥一路护着我辗转各地拉扯着我长大,如今病了我亦是不能忘恩负义,带着他四处寻求名医。”说完愣是挤出来两滴眼泪,过程流畅的程度叫他自己都惊呆了。不由得心中感叹一句跟着寻春混了这么久,排遣寂寞间的瞎编乱造又进步了。
三言两语的故事并没有道尽其中凄苦,生活富贵的少年从未经历过那种日子,但他在途径时经常看见枯瘦的流民睁着已经对生失去希望的眼睛,行将就木的走在通往未知的路上。如今闻言又是十分心疼的说,“我真的能让人给他看看的,你信我!”说罢扯下腰带上的玉佩就要递给青葙,冰糯的玉料被雕刻的精美非常,上面一个张扬跋扈的千字贯穿两头,也正是这个字赋予了这块玉更高的价值。“这是我千家人的信物,以此为证,我对你们绝无伤害之心。”
这头刚解下来,那头青葙还没接就有人坐不住了,老幺大步走过来将涉世未深的少爷拽了回去,嘴里骂骂咧咧,“你没看见人家根本不领你的情,老往前凑个什么热闹。”当他把千岁按住坐下后附身在他耳边轻声说,“我近不了马车上那人的身,别试了。”
“你少管我!你是老大我是老大,我跟姐姐告你信不信!”一路上虽然什么都迁就他,但总是管东管西,只顾着赶路也不跟他说话,想起来都让人生气。如今好不容易来个愿意跟他讲话的还来打扰,真讨厌!
这里拢共就那么大点地方,这没有压抑的声音青葙自然能听见,使得他不免想到了千岁的姐姐铸剑神兵千金大小姐,即使远在朝堂也听闻大名。十年铸剑两柄,一柄送了一个江湖人,这个人后来靠着这柄剑扬名天下,人称‘断雨剑’顾长情。另一柄本是送给了符辽皇帝,但在两年前被盗,盗贼留言说不忍宝剑束之高阁,剑锋蒙尘,取走另赠有缘人。至于后来落入谁手再无人得知。抛去这两柄剑的名声,千家独得一城,所铸之兵散入四海,还有朝廷从暗中订购,寻常人不可轻易撼动其江湖地位。
大抵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性格都差不多亦或是仆人随主人,千岁也是再次骂骂咧咧的走到青葙身边伸出手,就看他接不接。
千岁已经明白这名叫闻冬的少年戒备心很强,拒了数次想来也不差这一次拒绝,但令他意外的是这次居然接了。
“哈哈我就说没人能拒绝本少爷吧!”他熟稔的贴过去拦着青葙的肩膀,得意的给他的手下们看,然后特意点了老幺,“等着吧你!”
捏着手中冰凉的玉佩,青葙事先把该说的都说了,“我先说我哥哥脾气不好,发疯打人也疼,我不跟你保证任何事。”这话其实不是说给千岁听的,是给他那八个手下听的,毕竟一会儿真要是伤了找过来,得先有个保证才是。
千岁嗤笑一声,大手一挥将责任一概揽过去,“打不过那就是他们菜,回去还得加练。”说罢就跟没骨头一样的靠在青葙身上,摇摇手让老幺过去。
这可苦了老幺了,他求助似的看向鹿萍,结果鹿萍摸着下巴背过了身,再看向其他兄弟皆是无中生有的给自己找事做。最终老幺在明知车里那人他打不过的情况下硬着头皮走过去的,十分有礼的敲了敲木框,“在下是一名药师,应我家公子吩咐前来给您看看,还望见谅。”
等了片刻仍旧是无答应,老幺试探的伸出手掀开了帘子。
车厢里的温度比外面还要高一点,里面充满了药味,手长脚长的男人裹着被子蜷缩着,不知是睡还是昏。
手指搭上裸露在外的一截手腕,触手火热,经脉鼓动如雷,气血虚浮的厉害,但更深层次里好像还有别的什么,他略用了一点力探下去想知道那是什么,在他刚探到那东西时,心底一跳立马松开了手。
但还是晚了一步,寻春就在这时醒来,一手擒住正在探脉的手一手挥掌做刀直取面前人的咽喉。
掌风猛烈,老幺灌注内力在手臂上硬抗这一击,随后顺着力道从寻春掌下抽手顺势跌出了马车。
“我就说吧!”青葙一直密切的关注着马车那边的动静,一看老幺被打出来了他立马跑过去,他不想让人打扰寻春休息的,但又想着寻春都不省人事了估计可以试一试,这回铁定要被骂了。
“哥!”他先一步开口喊住寻春,借着马车的遮掩疯狂使眼色。
寻春在醒过来时人就已经清醒了,他看着对面拔剑相对的几人,又看看青葙,开口道,“你故意的吧?”那声音哑的不像话,就像两块沉重铁片相互磋磨发出的低沉声响。
本想让他坐回去,但寻春要下来青葙也不敢拦着,伸出两手去接他下来。“也不算是,他们说真能给你看看,你怎么又严重成这样了?”
千岁探头探脑的站在边上打量,越看越觉得这闻秋眼熟。他倒退几步走到鹿萍身边去,悄声问,“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他?”
见那边暂时没有要理自己这边的意思,鹿萍放下剑认真看了看寻春,脸被头发遮住了大半只能看见个侧脸,“这么一说,我好像也见过他……”
但无论他们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只能作罢。
寻春慢慢走过来,一步三喘看的众人纷纷为他担忧是不是下一刻又要倒下去,但他没有,直到走到老幺身前都没有,“是你把的脉?”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刚刚那人长什么样子,但这几个人里面就这个看他最紧张,气息也紊乱。
老幺不明其来意,有点紧张的点点头,“是我。”
看来自己的判断还是没有错的,寻春稍微挪了一下位置,坐在了之前千岁坐的那个地方,烤着火仰头问,“那可有的治?”
若是寻常人铁定是没有的,但恰巧的是老幺还真有,他目光犹豫的在千岁身上停驻用眼神询问,怎奈一点也没有被接收到,他幽幽开口道,“有。”
寻春毫无芥蒂的伸出手,“来点。”
“啊?”这什么人呐上来就问人要药,也不怕给的是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