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她再也未见过辛照。
是什么时候知道赵毅的心思的?生下沈复回的第二年,不停的有金银珠宝送往她经营的布店,一开始,沈慧以为是辛照,她怒气未消,自然不会收。
大概在半年以后,赵毅来了封信,先是询问沈慧为何不肯收下自己送她的礼物?又将当年救人之事说了个清楚,沈慧看后并无他想,就算当时她知道是赵毅救的自己,对他顶多也是感恩之情,再无其他。
沈慧思虑再三,还是给赵毅回了一封诀别书,她对赵毅的救命之恩表示了感谢,为了防止赵毅再三纠缠,他又在信中写道,是赵毅的联合欺骗,才导致了她的悲剧,她只希望以后两清,再无来往。
赵毅自然不肯听她的,甚至来找过她一次,她就威胁,若是他再出现在望安,她会和沈复回一起消失,赵毅从此就收敛了,但是书信不断,沈慧从未看过。此时,万万没想到赵毅已疯魔至此。
沈慧从铜镜中看到赵毅炙热的眼神,只觉得恶心。
赵毅自然也被沈慧的冰冷刺痛了,他捏住沈慧的下巴,在铜镜中与沈慧对峙:“笑一笑?就像从前你对着他那样笑?”
“对着你,只觉得厌恶,实在笑不出来。”
赵毅气的一口咬上了沈慧的肩膀。
沈慧痛的嘶了一声。
赵毅听着这声音只觉得痛快,他发出变态的笑:“笑不出来,就叫出来。”他这许多年龌龊的心思,终于要得到满足了,他心里好不畅快,甚至想在赵信面前炫耀一番。
赵毅打横抱起沈慧,向软榻上走去。说时迟那时快,他还来不及动作,门就被一脚踹开了。
陈英焦急的声音先从门口传来:“陛下,王爷已经歇息了。”
赵信一脚将陈英踹倒在地,他身子一直不大好,这一脚用去五成的力气,若是寻常,定要坐下来喘口气,可当周喜平告诉他,沈慧早几日便到了望安,一直住在靖远王府,他就像回光返照似的,气的不顾礼仪法度,直冲向靖远王府,别说踹倒陈英,就算杀几个人都不再话下。
赵毅听见动静,脸色沉了下来,沈慧则对着他讥讽一笑。
赵信看着眼前荒唐的一幕,目呲欲裂:“你……你们……”话未说完,一口血喷了出来。
周喜平连忙给他顺气,他一把推开周喜平,眼里充斥着红血丝,嘴角牙齿上都是鲜血,手也不自觉的颤抖:“奸夫□□,朕要杀了你们……”
赵毅除开一开始的不悦,倒是淡定的多:“皇兄不是一直怀疑吗?如今我将皇兄的怀疑做实了,皇兄以后也可以少操些心。”
时隔二十二年,沈慧再次见到赵信,说没有触动那是假的。他头发花白,明明不到五十的年纪,却看起来像七十,脊背依旧挺直,只是不像年少时那般能遮风避雨了,曾经的意气风发都已不再,如今那张脸上只剩下威严与猜忌,想来是高处不胜寒,才使他变成如今的模样。原来已经二十二年之久了,时间如白驹过隙,过去了终究再也找不回来,她是一心向前看的,可是眼前的两个男人,似乎困在了过去。
赵毅的话更加刺激了赵信,他不可置信道:“赵毅,你怎么敢?”
赵毅嗤笑一声:“我怎么敢?我为何不敢,当年明明是我救的沈慧,若不是你横插一脚,我已经在黎阳与她白头偕老了。”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你苦口婆心的劝朕,原来是为了女人。”
“皇兄,我的陛下,难道不是你一心想回望安,一洗前耻,我才顺势而为的吗?”
赵毅的冷静使赵信更加确定,当年沈慧不跟着他走,有沈毅的手笔:“当年沈慧知道我与裴皇后的婚约,是不是你告诉她的?”
“皇兄,我以为你处处怀疑我,隔三差五的给我塞女人,是早就知道了,原来你不知道啊。”
赵信剧烈的咳了起来,咳的沈慧都觉得再这么下去,他肯定会死,然而他咳过一阵之后,生生咽下了嘴里的血腥味,他的眼睛早就看到一旁的墙上挂着一把剑,他走两步,将剑取了下来,拔剑出鞘。
周喜平吓得连忙跪了下来,拉住皇帝的衣角:“陛下,三思啊,陛下。”
皇帝又将周喜平踹开,一剑刺向赵毅。
赵毅徒手接住,手掌瞬间被染的血红:“皇兄,你扪心自问,我这个当弟弟的,是如何待你的?如今你却与我拔剑相向,当初,你是如何答应母亲的?”
“朕对你不好吗,要什么给什么,可你却惦记自己的长嫂。”
赵毅还有后招儿,他不会这会儿就与皇帝撕破脸,他松开了手中剑,淡然道:“皇兄让臣弟死,臣弟不敢不死。”
“你以为朕真的不会对你动手吗?”话音一落,剑刺进了赵毅的胸膛。
赵毅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缓缓向地上倒去。陈英吓得赶紧来扶住他,小声道:“王爷?王爷?”
赵信看着躺倒在地的赵毅,怔了一下,才把眼神挪向方才他一直不敢直视的沈慧身上,他眉头皱的死紧,一言不发的瞪着沈慧。
沈慧感受到帝王的凝视,还是有些怕的,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对她的爱的还有几分,或者一分也没有了,良久,她主动开口道:“我儿子在哪里?”
“你就没有别的要对朕说的?”
“我与靖远王清清白白,今日之事,全是他逼迫,只求陛下不要牵连无辜之人。”
皇帝听后,大笑几声,到底他还是成了孤君,人人敬他怕他,连当年死都不怕的沈慧,也开始恐惧他,想着想着,又一口血吐了出来,身子晃了几下后,晕了过去。
……
南州已经摸清楚了,那院子绝对有猫腻,他打算单独行动,陆成雪不许。
最终二人商定,由陆成雪在院子外弄出点动静,将看守的人引出来,南州再行动。
春雨哭哭啼啼不愿陆成雪冒险,陆成雪自然也不同意春雨涉险,最终,还是春雨假扮陆成雪留在了府中。
南州实在不放心:“要不,请齐大人一起帮忙吧?”
“齐大人有自己的事要忙,我们也不能事事都依赖他,况且,里面关的是不是沈复回,也不一定,万一不是,岂不是让齐大人难做。”
“可是……”
“没什么可是,况且院中就一人,若真的闹大了,巡逻的禁军也就在这附近。”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了院前,南州一袭黑衣蒙着面,陆成雪则一副普通人家女儿的装扮。
陆成雪躲在一棵大树后,给南州打了个手势,南州翻墙而入。
没一会儿,陆成雪听见几声猫叫,她开始急匆匆敲打那院子的门,可始终无人响应,看来这招是行不通了。
她又捡了几颗小石头,往院子里扔,又连续呼唤着:“小狸子,小狸子,你快给我出来,这家没人,我进不去寻你。”
看守的壮汉不耐烦的踢了踢另一个瘦一点的:“你出去看看。”
瘦子正睡的香,烦躁道:“我不去,要去你去。”
壮汉又踢了一脚瘦子,瘦子仍旧一动不动,壮汉骂了一句,只能爬起来,提了提裤子,出去了。
他越走近,才听清,门外是一个女子在叫喊,可谁家的女子,胆敢深更半夜敲别人的家门。他一瞬间清醒过来,抽出腰间的刀。
陆成雪仍旧再喊,突然间门被拉开了,她吓的“啊”了一声,抱住自己的头,又时刻准备跑。
壮汉仍旧警觉:“干什么的,喊什么喊?”
“俺家狸子跑你家院儿里了,能不让俺进去找找。”陆成雪小心翼翼的抬头,瞄了一眼。
“快滚。”
陆成雪见此人没准备动手,才胆子大了起来:“大哥,求你了,俺无爹无娘,就剩下大狸子了。”
壮汉这才看见,陆成雪脸上又一块狰狞的疤,看起来奇丑无比,他更烦了,长这么丑,还半夜出来吓人,他将刀尖对准陆成雪,威胁道:“滚不滚?”
陆成雪挤了两滴泪出来,抽泣道:“大哥,求你了,没有大狸子,俺睡不着觉。”
壮汉瞪她一眼,准备转身回去。陆成雪一把拉住他:“求你了。”
壮汉一刀挥来,割断了陆成雪的衣袖,她震惊的看着壮汉,眼中蓄满泪水,哆哆嗦嗦的,不敢再动一下。
壮汉转身回去,最后看了一眼陆成雪,关上了门。
陆成雪在门关上的瞬间转头就跑,这是她能拖延的最久时间了,希望南州能动作快点。
南州极为小心的进了房间,没想到房中还有一个人,那人躺在一个破烂的床板上,好似睡着了,却又在听到动静时,嘀嘀咕咕的念了一句:“外头没事吧?”
南州慢慢凑近他,本想将他打晕,可惜瘦子却突然回过头来,原本睡眼惺忪的表情变得凶恶,他拿起床边的刀,还来不及起身,就被南州抹了脖子。鲜血弄脏了南州的手,他怔了一下,很快回过神,开始在房中翻找。
由于方才杀了人,南州有些心神不宁,额头上也渗出了汗,可他又在心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不小心,打翻了一个瓶子,瓶子破碎的声音在黑夜里尤为突兀,南州依旧不肯走,因为已经杀了人,此时若是放弃,那前面的所有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突然灵光一闪,这房间里的暗室不在墙后,而在地下,因为方才瓶子落地的声音尤为不同。
壮汉在院中走了几步,回想起方才他挥刀的瞬间,虽然他没想杀人,但那姑娘躲避的动作也太机灵了,仿佛早就知道他要动手一般。
遭了,方才的注意力全被那张极丑的脸吸引了。
壮汉迅速往外跑,可门外哪里还有陆成雪的身影,他追了几步,又急匆匆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