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雪将齐玉提起外祖父的时刻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我信他是真的在查案子,至于他这个人,我没把握,我曾向父亲旁敲侧击的打听过,他大概只听命于皇帝一人,若是查到了真相,皇帝又不许旧案重提的话,我不知他会做何选择。”
沈复回叹了口气:“若是皇帝不肯,我就去求他。”
陆成雪抬起头,望着沈复回:“有用吗?”
沈复回又摸了摸它的头发,柔声道:“有没有用,总得试一试。”
陆成雪知道了沈复回的身世,可他不知道沈复回究竟恨不恨皇帝:“你恨他吗?”她问道。
沈复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母亲从未在我面前提起他,不过,他用我母亲的性命威胁我做事,这令我深恶痛绝。”
陆成雪听后,也学沈复回的样子,拍了拍他的后背。
沈复回一下笑了出来:“我又不是小孩子。”
陆成雪被他笑的不好意思:“我也不是。”
两人相视着,竟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第二日,李尚书告了假,只见李府大门紧闭,门外挂了白绫,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太子做了一番伪装,趁夜来到相府。
赵承安背对着陆渊,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但始终没有开口。
“殿下这会儿过来,是有何事?”陆渊主动问道。
赵承安语气冷淡道:“李凝死了。”
“那真是可惜,李大人这么宠爱他的千金,想必非常难过。”
“有什么可惜的,她为了嫁祸成雪,在蜀山亲自弄死了自己的婢女,也算是报应了。”赵承安转过身来,面色难掩憔悴。
珍珠之死,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是李凝争风吃醋的手段,况且这种嫁祸的戏码随处可见,大到皇宫,小到府宅后院,有女人的地方,就少不了算计,谁让她们的荣华富贵都要依赖男人呢?
只怪珍珠命不好,偏偏生成了一个奴婢,成了主子在男人哪里争宠的工具,即便是死了,也无人为她摇旗呐喊。
陆渊面不改色,看着赵承安:“殿下脸色不太好,要当心身子。”
“老师难道不知我为何忧虑吗?”赵承安直勾勾的盯着陆渊。
“流言而已,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流言也能杀人,父皇在睡梦中也要废了母后,老师这一招,实在叫我无法招架,学生这是来赔罪的。”太子双手抱拳,对着陆渊行礼。
陆渊动也不动:“殿下误会我了,我也在查流言因何而起,只是始终没有头绪。”
赵承安放下了双手,直起身体:“老师就别装了,李凝死了,婚约自然作废,明日我就再去求父皇下一道旨,我和成雪的婚事,就定在下月如何?”
陆渊淡淡道:“雪儿从宫中回来后,知道与殿下无缘,已经在与他人议亲了。”
赵承安握紧了拳头,不可思议道:“什么?与人议亲?他是谁?”
一连三问,反而叫陆渊放下心来,看来赵承安还是在乎陆成雪的:“平头百姓,既然陛下猜忌我,那只好叫雪儿嫁个寻常百姓,也好叫陛下安心。”
“老师,此事也不必这么着急吧。”
陆渊又改口道:“确实,不过一切看雪儿意愿,殿下还是尽快处理眼前的危机为好。”
赵承安方才高高在上的姿态也不复存在了,他欲言又止道:“老师……”
陆渊装模作样的等待着他开口。
赵承安承认,他还是玩不过陆渊这个老狐狸:“老师,除了成雪,我不会选任何人做太子妃,请老师帮我,解决眼前危机?”
陆渊想了一会儿道:“宴都水患,明日帖子就会呈上去,殿下可以亲自去救灾,先立功,让陛下看到你爱民如子的决心。”
“可是母后……”
陆渊打断了他:“殿下,你是皇子,这不是流言就能改变的,至于皇后娘娘与陛下之间的事,你最好不要参与,免得误了前程。”
赵承安懂了。
他坐上回东宫的马车,面色阴沉。
庆元小心翼翼的问:“殿下,没谈拢吗?”
赵承安冷笑一声:“母后始终不同意我娶陆成雪,所以陆渊的矛头就对准了母后。”
“陆相承认了?”
“老狐狸怎么会承认,不过可以肯定,就是他做的,庆元,你说,我身边有谁会是沈氏余孽,我得揪出这个人。”
庆元摇了摇头:“殿下何不听陛下的话,干脆除掉陆相好了。”
“没那么简单,先不说他有先帝亲赐的免死金牌,一般的把柄根本搬不倒他,还有他在朝中盘根错节的势力,到时候大家联合上书求情,父皇也会难做,所以才迟迟动不了他,孤王本想借他的势,没想到……”赵承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厉。
皇帝当然不会因为因为流言就否认赵承安不是自己亲生的,但他与皇后的嫌隙到底是有了。
皇后禁足平安殿,不得与任何人相见的消息,吓得云和公主早产了,她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对赵承安道:“他们都说我不是父皇的孩子?”
赵承安道:“怎么可能,你别多想,才生了孩子,好好养身体,别叫母后担心。”
云和听不进去:“那父皇怎么不来看我?”
“父皇这几日身子也不大好……姐,我要去宴都了,你好好养身体,别叫我和母后担忧。”
云和想要坐起来:“这时候要你去宴都,承安,你不能去。”
赵承安按住云和:“躺好,别起来。我想过了,与其在这儿听别人的闲言碎语,惹父皇不快,不如去做些实事,等我立功了,说不定还能为母后求情。”
云和自顾不暇,只能叹了口气,又叮嘱赵承安注意安全。
赵承安走的前一日,来探望陆成雪,陆成雪闭门不见,赵承安带着怨气走了。
他依旧是太子,仅仅一两句流言,不足以将他击垮。
整件事里,最高兴的人莫过于赵承显,太子走了,若是在宴都出一场意外,那皇位就非他莫属了,他该好好感谢一下陆成雪才是。
眼看着所有的事都有了头绪,又毫无头绪。
沈复回决定,再探一次暗道,这次有陆成雪打掩护,他又准备充分,想必能找到更加充分的证据。
与此同时,有一个妇人,急色匆匆的来了望安。
靖远王准备了丰盛的宴席,迎接妇人。
那妇人看都不看,冷淡道:“我儿子在哪里?”
靖远王笑道:“你别担心,他替皇兄办事,若是办成了,大好的前程等着他。”
“沈复回不需要好前程,我只想他平安,你带我去见皇帝。”沈慧皱着眉道。
“你真要见他?”靖远王收敛了笑意,又一副担忧的模样,“皇宫进去了,可不好出,若是皇兄执意要留下你,你当如何?”
沈慧当初上了当,受了骗,都只能独自吞下恶果,如今他成了皇帝,她还能如何,当初就应当更坚决一点,不让沈复回参加科考就好了。
靖远王见她不出声,又安慰道:“你放心,我肯定会帮你的,要不,我也不会给你通风报信,你说对不对?”
沈慧审视着靖远王:“为何帮我?”
靖远王深情的看着沈慧:“沈慧,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心中所想,这些年,我曾那么多次的想帮你,可你想都不想就拒绝,当初骗你的人,是皇兄,又不是我,你为何连我也记恨上了?”
沈慧对这兄弟俩只觉得恶心:“当初你明明有机会告诉我,他的身世,他的婚约,你为何不说?”
“他是我兄长,你叫我如何说。”靖远王叹了口气,“如果再有一次,我一定会如实告诉你。”
沈慧冷笑一声:“过去的事,提它做什么,我现在只想知道我儿子在什么地方?”
“我要是知道,肯定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了,你先在我府上住下,等我打探到了消息,第一时间就告诉你,好不好?”
沈慧拿起了自己的包袱:“不必了,我去住客栈,有消息你来客栈找我。”
靖远王的眼神暗了一下,当初他错失了拥有沈慧的机会,如今他设下这么大一盘局,怎么可能又轻易的放走沈慧。
“当初复回一来,皇兄就知道了他的动向,你若是住客栈,你猜皇兄会不会知道?这望安城看似非常大,其实都在皇兄的掌握之下,他若执意要带你进宫,你觉得复回会不会舍命救你?”
沈慧停住了离开的步伐,她一介妇人,在望安城内举目无亲,如何救得了自己的孩子。
手中的包袱掉在了地上,她转身看向靖远王:“赵毅,你究竟想做什么?”
靖远王本不想摊牌的,他对沈慧一向狠不下心,可沈慧正如她的名字一般聪慧,他的处心积虑,她怎会看不出来:“我想要你。”
沈慧冷笑一声:“你就不怕我去跟你皇兄告状?”
靖远王依旧笑的温和:“皇兄恨你,就如你恨他一样,所以利用复回的时候,一点没有心慈手软,他就是在报复你,你觉得找他有用,我现在就送你进宫?”
沈慧不再说话了,她走到饭桌旁,随手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来就开始吃饭,也不管靖远王。
靖远王笑呵呵的倒了一杯酒,放在沈慧手边:“慧儿,你尽管放心住下,等我找到了复回,我带你们一起回黎阳。”
沈慧听到这声恶心的称呼,眉头紧皱,筷子顿了一下,又接着吃起了饭。
席间,靖远王一直絮絮叨叨个不停,沈慧一句话也没说。
靖远王亲自给沈慧安排了住处,又领着她过去。
沈慧砰的一声,将他关在了门外。
靖远王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消失了,他不再是年少时单纯的他,他为了沈慧终生未娶,又如此处心积虑的将她哄骗至此,并不急于这一时。
其实,他并非没有手段逼沈慧就范,在黎阳,他们孤儿寡母,他若是想,没什么不可能的。
只是,他要沈慧,看清皇帝的薄情寡义,看清皇帝的凶狠残暴,要她与皇帝彻底决裂,心甘情愿的投入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