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成和徐知双回到家,看到桌子上放着一盒点心,两人齐齐转头看向大哥,看着大哥点头后才欢呼一声跑去打开,小成打开后先递给妹妹一块,然后自己才拿了一块。
徐知望在弟弟妹妹身边坐下,小成见大哥坐下,也拿出一块递给大哥,“大哥,你快尝尝,这比上次买的还好吃!”
“你和双儿吃吧,大哥不爱吃甜的。”徐知望把弟弟手推回去,然后在弟弟妹妹都吃完后说道:“小成,双儿,大哥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徐知成眨眨眼,他已经七岁了,每天在村子里听那些婆婆婶婶们说话,好像有点晓得大哥要说什么,但他不说话一起和妹妹看着大哥。
“大哥要成亲了,就像夏婆婆家的夏杨大伯和卫婶婶一样,以后你们就会有大嫂还有一位婶婶,以后大哥不在家的时候大嫂和婶婶会陪着你们,你们就不用再去夏婆婆家了。还有,如果大嫂或是婶婶有什么让你们不高兴的事,等大哥回来后也要马上告诉大哥,大哥就算是成亲了也永远都是你们的大哥,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他就知道是这样!
徐知成有些害怕,村子里总有婶婶说大哥要成亲了,还说成亲后大哥就会只顾自己的孩子,顾不上他和妹妹了。
还有村里一个叫宋寡妇的总是想拿麦芽糖给他和妹妹,说只要她当了他们的大嫂,那以后就经常给他们买糖吃,他就知道她不是好人!
他不想要大嫂,爹娘不在了,大哥如果不管他和妹妹,那妹妹再生病了就没人管妹妹了。
可是隔壁夏杨叔叔比大哥还要小几岁,都成亲马上要生娃娃了,夏婆婆也总说大哥这个年纪早该有娃娃了,他害怕那个大嫂,可是他又不敢说让大哥不成亲。
徐知成低声‘哦’了一声,徐知双看二哥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了。
徐知望知道弟弟妹妹还小,这些事还不懂,等以后日子长了慢慢晓得了,他现在看那苏姑娘倒是个难得的良善的姑娘,但是刚成亲他也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伸出手抬起小成低下的头,看着弟弟说道:“小成,你现在也七岁了,大哥不在家里时你就要当家里的男子汉。大哥成亲后大嫂刚进我们家对你们不亲近你也不要害怕,但你要看好妹妹,妹妹身子弱,如果大嫂对你们不好,那大哥定不会让她欺负你们,知道吗?”
徐知成直接站了起来,他就知道大哥是全村最好的大哥,大哥说了会保护他和妹妹的,那他也就不怕那个大嫂了!
“大哥放心,我会看好妹妹的!”
徐知望摸了摸弟弟的头,“好,大哥信你。”
吃完点心,徐知望带着弟弟妹妹去打水擦洗,弟弟妹妹睡下后,他回了自己屋子,从床旁的衣柜底下拿出一个木盒来。
打开木盒,徐知望把里面的碎银子和铜板都拿出来数了数,一共是五两八钱银子。
徐知望心里盘算了一下,马上就要农收,家里没有田地,但是他和弟弟妹妹还要交赋税,只能用银子去买粮交税,这笔钱是不能动的。
徐家是普通农户为下等户,户税五斗,现在家中他年过十八,算是一个丁男,丁税三石;小成和双儿是两个小丁,加一起算是一个中丁,这样算下来,农收后三人的税就要准备四石五斗,再加上户税正好是五石粮食。
现在粮铺里的粮食是十二文一斗,五石粮食算下来共六钱银子。
这样就只剩下五两二钱银子,这些银子要用来买聘礼还要置办几桌酒席,好在现在徐家族里亲近的人不多,两三桌就够了。
第二日徐知望还是照常去铁匠铺做工,到了晌午时看看日头停下了手里活计,和铁叔说自己去铺子置办些聘礼,又告了明日的假要去提亲。
铁叔点点头知道了,让他不用着急赶回来。
徐知望先去最近的点心铺子包了两包时兴点心,又去买了两包糖,两只鸡,最后去了布庄,挑了一匹红布,又挑了一匹绛紫的棉布,把早上备的银子花了个干干净净。
买完后大包小裹的扛着回了铁匠铺。
人一进屋,铁叔都起身过来看了看,看完点了点头,都是成双成对的实用东西,虽说跟大户人家比不了,但是在村里人家比起来也够看了。
“明个登门你换身干净衣裳,也别摆你那冷脸,提亲是大事,到时候别让人家街坊四邻看笑话,你个糙小子脸皮厚的跟铁似的不怕被说什么,别让人家姑娘背后被说三道四的。”
徐知望归拢着那些东西一边点头应着铁叔,铁叔喝了一口凉茶,想了想问了一句:“手里有没有银子了?铁叔先给你拿点,你个大男子别像有些小心眼子的妇人办个婚事拿不出手让人笑话。”
“多谢铁叔,这些我晓得,不过先不用麻烦您了,我手里还有些银子,够操办亲事的,要是真不够我再向您开口。”
说着拿着茶壶走过来给铁叔添了一杯茶。
铁叔喝着茶抬头看他一眼,说了一句“你心里有数就成,旁的我就不管了,就等着喝喜酒了。”
说完话徐知望去忙自己的活计,铁叔有些累了喝茶坐着歇息。
苏瑜是一早去的布庄,正好和徐知望错开了。
一大早夏春花就又登门来了,这次脸上的笑比前一天还要多,开门见了苏瑜就一个劲夸她,说的苏瑜连忙说要买东西跑出去了。
等苏瑜买完娘要的布料回来后,春花嫂子已经回去了,进屋还看到娘在笑呵呵的在叠着衣服。
苏瑜抱着布匹走过去,问道:“娘,春花嫂跟您说什么啦,看您笑的这么开心?”
苗秀莲回过身来去接女儿抱着的布料,一边说:“是那徐家大郎昨天回去后就特地跑了一趟,托了你夏婶婶代为长辈准备婚事。还说今他去置办些聘礼,明日一早就来下聘,怕日子拖得长了咱们娘俩多想,就让春花先跑一趟给我通个气,倒是个挺心诚又周到的孩子,你这亲事娘算放心了。”
苏瑜听着点点头没说话,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但是这么看来那徐大郎对这亲事应该还算满意,那她和娘的处境还能好一些。
苏瑜脑子正胡思乱想呢,突然被拉着胳膊在娘身边坐下,然后就听娘问道:“娘昨个光顾着高兴都忘了问你,你见了那徐大郎可还入眼?身量长相怎么样?看着性子好不好啊?”
呃…
这她该怎么说好呢,娘整日不爱出门走动,更不怎么接触男子,说他有些吓人那会不会吓到娘?
“和春花嫂说的一样,身量健壮看着是个能干活的,比一般男子黑了些倒也不丑,我们也没说几句话性子应该还好吧。”
这话苏瑜越说声音越小,心越虚。
苗秀莲倒是没注意,心里倒是十分满意,夏家母女都是好人,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心性应该也不会差,身量健壮就更好了,她就怕...就怕像是她爹一样,那女儿就要受罪了,“那就好,男子黑点那没什么,想来铁匠铺每日对着火炉子烤的人黑了些,主要是人好就成。”
好在说完娘就忙着赶针线活不再拉着她问了,苏瑜松了口气。
徐知望回家后先把东西放下再去接弟弟妹妹,兄妹三人回家时夏婶也跟着回了徐家,她还是怕大郎不懂那些礼数,聘礼置办的不好到时候苏家面上也不好看。
两个孩子去打水擦洗,夏婶跟着徐知望进了主屋翻了翻那些东西,是又高兴又发愁,这份聘礼可是不薄了,光那两匹布,两个活物,就已经比村里许多人家都要强了,县里提亲也是够了。
但看这份聘礼少说都要小三两银子了,怕是怕家底都花了,这后面日子可要勒紧裤腰带过了。
这几年战事平了,家家户户的日子慢慢缓一缓,头两年那些穷苦人家成亲有的是两袋粮食就把媳妇直接扛回来了。
“大郎,东西置办的挺丰厚,苏家看着定不会说什么了,没想到你这孩子还懂这些。”
“夏婶,这些是我娘在病重一直跟我说的,她知道撑不到看我成亲了,就早早给我说了几遍,我想着我现在成亲娘看不到了,那就都按我娘的意思办,让我娘地下也能安心。”
夏婶听了心里不是滋味,这都是当娘的一番苦心啊!
“大郎,你这么做对得很,现在亲事定了,以后你们家的好日子可不就要好起来了,你爹娘也能放一百个心了,明个一早婶子就带你提亲去!”
“多谢夏婶。”
说着话徐知望又从怀里掏出个红封递给夏婶,“夏婶,这是给您的,提亲后还要操办婚事,这些我是一点都不晓得,全要靠您一家子来替我操办。按理说您是牵线的媒人我早就该备个红封的,但我这事比一般人家都要麻烦,我就把您全家的份都包成了一份,您就费些心代我操持吧。”
夏婶一时没出声,过了一会收下了。
她晓得要是不收,大郎定会心里一直记挂这事,这孩子不是愿意麻烦别人的性子,到时候办婚事的时候她再贴补些就是了。
“成,那夏婶就收下了,你赶紧带两个孩子睡下,明个早起你收拾一下咱就去县里。”
“好。”
徐知望送夏婶出了门,然后回屋带着弟弟妹妹歇下。
夏婶回家进屋后打开了红封,直接吓了一跳。
“老天爷呦!”
夏婶一嗓子把躺下的夏叔都给叫起来了,看到自己老妻手里拿了一个红封,还有不少铜板掉在了床上,“徐大郎给的红封?”
昨日徐大郎说婚事定下后,夏婶才向家里人说出来。
夏婶点点头,然后看着夏叔说:“是啊,我知道大郎是不爱占人便宜的就收下了,没成想这孩子给了一钱银子啊!”
要知道现在村里的媒婆说媒,好些的给二十个铜板再拿点吃的就算很体面了,不好的人家那是两三个铜板意思一下就成了。
夏叔开始也吓了一跳,想了想还是让老妻收下了,“收下吧,大郎是嘴上不会说,但心里是谢你的,等成亲的时候咱们一家子都去,给大郎长长面子。再让松哥、杨哥叫上些村里好的男娃敲锣打鼓的一道去迎亲,到时候还能帮着给那苏家娘俩搬搬抬抬的,但你提前跟杨哥说好,这银子咱家出了,还有随礼你再多拿点。”
夏婶连连点头,“当家的,你说的是,明个我带大郎提亲回来了就先备上。”
第二日一早。
夏婶特地换了身过节才穿的好料子,满脸喜色的带着徐知望去了县里。
夏春花一早就等在巷子口,远远的就看到了徐家大哥那高大的身板,夏春花也是满脸喜色的和徐知望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两人敲响了苏家的门。
苏家只有苗秀莲母女两人,按理说这个时候待嫁的新娘子是要躲在屋里的,由娘坐在主位招呼人,但是苗秀莲腿脚不好更不适合亲自去开门。
苗秀莲想着反正两人早就见过面了,今天家里也没外人,干脆她就坐在屋里,由女儿去开门后再避去灶屋。
苏瑜听到声音就出来开了门,然后低头带着人去了屋里,徐知望这点礼数还是懂的,眼睛也不乱看只跟着夏婶进了屋子。
夏婶带着人一进屋,苏瑜便立马避去了灶屋。
夏婶一进屋就欢喜地说道:“喜事!大喜登门啊!我今带着徐家大郎来苏家下聘!”
夏婶虽然没当过媒婆,但是一把年纪了,看过的亲事可是有一箩筐,这亲事现在两家都已经应下,就按照村里的规矩走一遍就是了。
夏婶嘴里连连夸赞苏家有女孝顺有礼,今日徐河桥村徐家前来下聘,诚心求娶苏家女,愿结两家之好。
苗秀莲从主位起身,笑着招呼夏婶坐下喝茶。
夏婶坐下后暗示徐知望上前呈上聘礼。
徐知望先是把两个捆好的活鸡放在地上,再把布匹、点心、糖一一放在桌上。
聘礼什么的...…苗秀莲现在是一点都看不到,眼里只能看到徐家大郎那挺拔的身板了。
以前虽然觉得赁的这房子小了些,但也够一家人住了,但是这徐家大郎一个人甚至能把门挡个严严实实,把屋子衬得像个耗子洞似的,她都害怕这徐大郎进出时顶到脑袋。
怎么会有男子长成这么高壮的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