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日暮拍摄结束,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她刚踏出峰译的大门,老远就看见一辆骚气的摩托车正大咧咧的停在大门中央。
而邢越此时正背靠着摩托车车身,正挥手向她打招呼。
关日暮走过去,语气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
邢越懒散的撑着摩托车,笑的得意:“猜的。”
鬼才信的理由,但关日暮懒得揭穿,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程一城这个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的告的密。
她抬手接过邢越递过来的头盔,长腿一伸,利落的跨上了邢越的摩托车。
邢越回身看她,声音掩在头盔后面,听起来有些闷,但是难掩期待:“去哪儿?”
关日暮眨眨眼,一时间还真想不到:“还没想好。”
邢越:“去吃饭吗?”
“不饿。”
关日暮伸手调整了下头盔的位置,视线不经意一瞥,望见了马路对面的LED大屏。
此时,对面商场的硕大的广告大屏上,正实时播放着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的现场比赛。
模样清冷的少年正站在一众记者的中心,镁光灯映衬在那张沉郁淡漠的脸上,蛊气又张扬。
身上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赛服,肩膀两则分别有一道红色色条做点缀,这一身很称他,将平日里的戾气不羁掩盖了几分。
站在前排的记者将话筒递到他面前,率先开口:“陈同学,请问你觉得这次初赛的试题有难度吗?”
“陈同学,对于接下来的比赛,你认为有谁会是自己较为强劲的竞争对手呢?”
听到这些问题,少年微抬眼眸,视线短暂扫过镜头,面对着一众簇拥的人群,身上那股要死不活的劲一点没改,毫不掩饰的张扬蓬勃的野心,低睨着镜头,只落下简短的两个字——
“没有。”
一个回答,是两个问题的答案。
关日暮看着屏幕上陈竹鹤的脸,那是他为数不多,厌世的眼里难得多了点不一样的色彩。
万般瞩目的中心点,少年似风月,万物皆可许。
关日暮觉得,这才是陈竹鹤原本该有的模样。
骄傲张扬,又意气风发。
……
比赛现场的采访结束后,一众记者终于收起了话筒,陆陆续续离开了比赛现场。
一转眼的功夫,乌泱泱的比赛会场瞬间变得空荡一片。
等到所有人走后,陈竹鹤扫了眼周围,而后,一个人会场独自去了赛场后面的外厅。
此时已经彻底入秋,最近天气都不怎么好,总是阴沉沉的,快一周了都没怎么见阳光,抬眼就是苍白茫茫的一片,偶尔有风吹过,哗啦啦的撕扯着树叶。
陈竹鹤背靠着玻璃墙,衔了只烟放在唇间,熟练地点燃。
猩红的火光一熄一灭间,轻白悠长的烟雾融化在少年似墨般的眸中,他独自站在深秋里,眉眼疏冷,身影屹立。
陈竹鹤本来想抽完烟就直接回去的,但又突然想起来,关日暮交代的喂猫的事。
眼下时间也快到了,他垂眸看了眼唇边的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默默将烟扔到地上踩灭了,转而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条口香糖,撕了一片咬紧了嘴里,试图掩盖掉烟的味道。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却听见冷不丁的,听见一阵嚣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当缩头乌龟大半年当腻了,怎么?回来改行当狗了?”
陈竹鹤闻言回头,就见赖明扬那张的写满挑衅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后。
赖明扬身高勉强到一米七,为了显高,总是习惯性垫脚走路,一晃一晃的。
陈竹鹤见着来人,冷冷收回视线,垂眸将手里的烟扔在地上踩灭,于此同时,不冷不热的回了句:“赖明扬,你要是能少浪费点时间在这些没用的闲话上,就不会这么久一点长进都没有了,知道么?”
此时,陈竹鹤这话就像是胜者站在高位上居高临下的对着他这个败者施舍的馈赠,试图用自己的胜利,让他这个手下败将醍醐灌顶。
甚至,还有点真心实意为他输给自己这件事有种无能为力的遗憾感。
仿佛他输给他,只是一件再轻描淡写不过的事情。
有时候,比失败更具有杀伤力的,是对方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这一点,恰恰是戳到了赖明扬的痛处,以至于赖明扬终究是没装下去。
“陈竹鹤,你他妈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仗着关日暮就觉得自己牛逼了是吧?”
赖明扬瞪着他,咬牙切齿道,“你们俩那点勾当,邢越知道么?”
赖明扬现在住在曹桂玲那,这几天陈竹鹤频繁进出关日暮家里的画面,他早见过不止一次。
眼下这种情况,赖明扬还真有点搞不清这仨人的关系了,想不明白陈竹鹤是怎么跟关日暮勾搭在一块的,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往邢越脑袋上戴绿帽子?
陈竹鹤懒得搭理赖明扬,连个眼神都没往他身上放,明摆着不想浪费时间,越过他,径直往外走。
“之前不是挺傲的吗?看不出来,大半年不见,当狗的本事练得这么好?天天跟在一个娘们背后!”
许是发现刚才的话丝毫没能激起陈竹鹤的丝毫情绪波动,赖明扬愈加不知收敛,对着他的背影,肆无忌惮的叫嚣挑衅。
闻言,陈竹鹤停住脚步,嘲讽的勾起唇,嘴里嚼着口香糖,慢悠悠接话:“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这么没种,就只会在我身后乱叫。”
这句话无疑是踩到了赖明扬的尾巴,下一秒,他冲上前,一把抓住了陈竹鹤的衣领按,将他按在了赛场的隔板墙上:“你他妈的真以为我动不了你是吧?”
陈竹鹤任由他扯着衣领,无所谓的扯了下唇角,仰头靠着身后的隔板,有恃无恐的睇睨着他:“你尽管试试。”
比赛中发生冲突动手打人视为扰乱比赛秩序,是违规的,会被驱逐出比赛名单,成绩作废。
赖明扬还被冯娟蓉指望着拿冠军,他当然不敢。
关日暮到现场时,刚好看到陈竹鹤被赖明扬揪着衣领挥拳欲出的画面。
“住手!!”
关日暮朝赖明扬喊了一声,往日那张一贯温柔乖巧的脸上难得多了些冷意,二话不说走上前,狠狠推开了架在陈竹鹤衣领上的那双手,将人护在了身后。
此时关日暮就像一只露出獠牙的小猎豹,全然不见了往日里温柔的伪装:“离他远点!”
赖明扬瞪着眼睛,握紧手上的拳头刚想发作,然而余光却瞥见跟在关日暮身后一起过来的邢越,终究还是有所顾忌,只能老老实实的收了手。
陈竹鹤看着挡在身前的身影,少女柔顺的长发披在身后,堪堪盖住瘦削的肩膀,肩头很薄,薄到他的掌心能够稳稳的握住。
一时之间,陈竹鹤心口有些动容,像一股清泉从枯槁的心田流过,细润了一方寸土。
他此刻有些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出手,否则,哪还有机会被她这样“保护”?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装的一点不露,问道:“你怎么来了?”
关日暮回过头,将他上下看了一遍:“你没事吧?”
陈竹鹤摇摇头,随手替她理了理肩上的发丝。
邢越跟着关日暮一起来的,眼下也很快明白过来时怎么回事了,虽然不知道陈竹鹤和关日暮的关系,但关日暮对对方的偏护他都看在眼里。
这样一个能为她出头,拉进好感的大好机会,他自然不会无所作为。
见赖明扬一副不服气的样,邢越立刻沉着脸走上前,不管是在气势还是身高上,都轻松碾压赖明扬。
眼下赖明扬完全不占上风,原本剑拔弩张的姿态立刻偃旗息鼓。
邢越走到他跟前,抬手指了指赖明扬的肩膀,言语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赖明扬被开眼:“没干什么。”
眼下情形,已经完全演变成了邢越对赖明扬的单方面压制。陈竹鹤和关日暮两人无需参与,就这么看着赖明扬鹌鹑似的认怂。
陈竹鹤看着邢越的背影,这才明白,关日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他嚼着口香糖,慢悠悠的吹了个泡泡,然后,将再泡泡咬进嘴里,“啪叽”一声。
看两人这情形,不用说也知道怎么回事。
陈竹鹤:“约会约到这来了?”
关日暮回头看他:“闲着没事儿,出来散散步,不行啊?”
陈竹鹤轻哼了声:“确实闲。”
说完,他双手插兜头也不回的走了,没兴趣给这两人当约会助兴的一环。
看着这道桀骜不驯付柔背影,关日暮默默咬了下后槽牙,心里只滑过三个字——
没良心。
*
关日暮从物理竞赛的赛场一出来,程一宁的电话紧随其后就打了过来。
关日暮接起电话:“喂,程一宁。”
“关关,你最近都忙什么呢,出来玩会呗?”
“刚从杂志社出来。”
“又有拍摄啊?”
程一宁这会不知道在哪儿,背景特别吵。
关日暮:“你在哪?”
“别说了,我被我哥拉出来了,现在特别无聊。”
关日暮:“我去找你?”
程一宁:“好!我发你位置!”
挂断电话后,程一宁很快便把位置发了过来。
是附近一家酒吧。
邢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垂眸看着她的手机界面:“跟谁聊呢?”
关日暮:“程一宁。”
邢越:“程一城妹妹?”
关日暮暗灭手机,默认了他的问题,盛情邀请道:“喝酒去吗?”
听到这话,邢越颇为意外的挑了下眉:“看不出来啊,你还会喝酒呢?”
关日暮不以为意:“我会的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