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遇 第5章 猝不及防地见面

单论家境，宛栀是配不上李呈的。

在他们这座城市，铁饭碗比高工资更具有市场竞争力，像李呈这样工作稳定，父母都是公务员，手里又有拆迁款的条件，很有吸引力。

反观宛栀，在小诊所工作，就像是给私企打工的底层员工，工资也就是勉强糊口的程度，如果不是还有个房子，节衣缩食都不够开销的。

所以李呈不提进一步发展的事，宛栀也绝口不提。

他们就像是朋友一样聊着天。

对于他们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相亲模式，贺锦晴也从一开始的惊掉下巴，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不过后天是坤哥的生日，你去吗？”

坤哥大名林坤，初中时因为个子矮经常被人欺负，到了高中一下子窜到了一米九的大个儿，又高又壮，有了硬实力就开始保护周围的朋友，那时候很照顾宛栀，毕业这么久了还会给她寄生日礼物。

他在高中是出了名的人缘好，所以贺锦晴这么问的背后，是在问宛栀：李呈也有可能会来，你还去吗？

宛栀听出了晴晴的画外音，沉默不语。

贺锦晴揉了揉宛栀的头，叹了口气，重复了下她那句真言：“遇事装死才是最佳解决途径。”

宛栀点点头，理解成了‘以不变应万变’。

林坤生日那天安排的很满，他是典型的J人，喜欢做计划，把事情事无巨细的布置好。

他朋友多，包了三间ktv超大包房，占了一整层。

宛栀跟着服务生拐上三楼，刚到走廊就看到寿星正拿着字母H亲自往墙上贴。

生日会安排在了晚上，现在距离正式开始还有几个小时，宛栀是作为好友来帮忙的。

林坤也不客气，见了宛栀就给她安排任务：“那边，那些气球都得吹。”

宛栀被推进了一间包房，里面已经有两三个人了，说是帮忙吹气球，实则已经拿着麦玩的不亦乐乎了，只有角落里坐着一道身影，老老实实的干着活。

他一个人将气球套上打气筒，打好气再脱下来打结，随手放到边上，又拿起另一个气球，重复动作。

动作利落而优雅，自成一派气场，和这边张牙舞爪的几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都是熟人，宛栀的加入并没有让嗨歌的几人停止，他们一边抢着麦一边示意宛栀直接进来就好，背景音乐很吵，五光十色的彩灯在房间里闪烁，忽地一只漏了气的气球打着旋儿飞到宛栀眼前，漏了气的声音很突兀，影响了几位麦霸的发挥，他们看向罪魁祸首。

宛栀也跟着看过去，猝不及防地，和那个人对视上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十年来在脑海中渐渐模糊的面孔在此刻变得清晰，与眼前的男人逐渐重合，岁月给予了他棱角，但没有磨灭他眼中的温润。

李呈看着她，带着浅淡的笑意，又放飞了一只气球。

这个行为算是彻底‘激怒’了边上的几位：“橙子你行不行啊，这半会儿漏俩气球了。”

李呈放下打气筒，握了握手指，语气透着疲惫：“确实有点不行了，打这么半天手都酸了。”

“正好宛栀来了，让她帮你打下手，你俩分分工。”

这几个人正在兴头上，决定偷懒到底，把宛栀推到李呈身边，按到沙发上，昂了昂头，接着唱歌去了。

宛栀从头到尾都僵硬着身子，李呈将一只打好气的气球递给她，她也呆呆地伸出手去接。

李呈关节分明的手指掐着气球嘴，宛栀去捏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擦过，指尖的热度一闪而过，却足以让她脸色爆红。

宛栀有些僵硬的给气球打结，李呈没说话，气球递过去之后就接着给下一只打气。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一连打了十几只气球。

李呈又递过来一只气球，但这次没有沉默，他说：“好久不见，宛栀。”

刚刚缓过来些的宛栀一下子就又僵硬起来，呆呆的接过气球后，她听到李呈接着说：“你好，小宛护士。”

嗖---

宛栀手里的气球泄了气，一飞冲天，在空中转圈圈，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双手紧紧攥着裤子，攥的皱皱巴巴的，裤管一点点升高，露出白净的脚踝。

李呈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收回，站起身，说道：“这些应该差不多了，我去问问坤哥。”

随着身侧的热度褪去，宛栀冻住的身子才慢慢缓和，很快包房里涌进来好几个人，坤哥领头抢了麦霸们的麦驾着他们出去干活，剩下的拥到宛栀身边把气球抱出去。

包房里一下子闹哄哄的，李呈站在门口的走廊上，隔着人群看着宛栀。

她扎着马尾，碎发抿在耳后，纯净又懵懂的模样，习惯性的躲避着别人的目光，将自己藏在人群中，就好像高中时候一样，只是那时候他们更熟稔些，察觉到他的视线，她还会暗暗瞪他。

现在的宛栀只是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收回视线，跟着人群抱着气球出去。

KTV是后话，林坤安排了大家先去隔壁的饭店吃饭。

宛栀忙着帮忙收尾，清扫多余的垃圾，将两大袋垃圾扔了，进到饭店包厢的时候，只剩下李呈身边有位置了。

就连晴晴身边都坐了人，注意到宛栀看过来，挤眉弄眼的，宛栀弄不清她什么意思。

林坤在外面跟服务员事无巨细的交待着，桌上的大都在三三两两的交谈，宛栀不好跟谁去提出换座，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坐到李呈身边。

宛栀习惯性的又攥紧了裤子，包间里空调的温度还没上来，冷空气顺着脚踝窜进裤管，宛栀更被冻住了。

凉菜开始，一道道菜连串上桌，林坤招呼大家不要客气直接开吃，宛栀像是终于有了任务一样，玻璃板转过来，她错过了锅包肉，刚夹起来边上一道牛肉，手机嗡的一下震动起来。

宛栀点开手机，愣住。

李呈：[图片.jpg]

李呈：同学聚会，菜很硬。

照片里酥脆的锅包肉上挂着晶莹的料汁，一看就非常好吃。

宛栀呆愣了几秒，视线落在刚转过去的那道锅包肉上，和李呈发过来的照片里一模一样的造型。

她缓缓地转过头，看着李呈点开相机，对着眼前的京酱肉丝拍照、修图，再点开聊天框，发送。

嗡-

李呈：[图片.jpg]

宛栀怔愣的空隙，李呈已经一连发了好几张照片过来，上一道菜他发一道。

到后来，22道菜，22张图，宛栀手都被震麻了。

李呈：你喜欢吃什么？

又上来一道拔丝白果，李呈照例举起手机。

宛栀抿了抿唇，终于是忍不住，咬着牙根叫他：“李呈。”

李呈顿了下，笑着把刚拍的照片发过去。

宛栀：......

无语的瞬间，宛栀突然明白了这家伙莫名其妙的举动是为了什么，于是她又小声地吐槽：“幼稚。”

声音很小，轻易的就被饭桌上喧哗热闹的人声所覆盖，但刚好能被身边的人听到。

李呈目的得逞，压了压嘴角，不让自己太骄傲。

‘叮叮叮---’

林坤敲了敲杯子，清脆的声音打断了现场嘈杂的声音，所有人都看向这位寿星。

寿星难得露出了害羞的神色，麦色的皮肤晕了些微红，他清了清嗓子，朝着身边小姑娘靠了靠，宣布：“年底我和静静订婚，到时候你们可要来啊！”

场面安静了一瞬，下一秒炸开了，比给林坤庆生更加热闹起来。

所有人一股脑地凑到小两口身边，打趣的、恭喜的、撺掇着喝交杯酒的，好不热闹。

宛栀没有动，坐在原处笑呵呵的看着人群中心的两个人。

真好。

贺锦晴作为外校生，也就是因为宛栀的缘故跟坤哥比较熟，其他人都不太熟，见宛栀身边空出位置，凑过来八卦：“怎么我感觉你这帮同学格外兴奋呢？”

宛栀笑着解释：“他未婚妻，方依静，是大我们一届的学姐，当初高考不理想选择复读，就在我们班，坤哥当时一眼就喜欢上她了，追了这么多年，终于是等到学姐松口了。”

“当时他还为了学姐在一本杂志上投稿了一篇文章，不过因为杂志排版的原因，只让他上了原创刊，而学姐只看正刊。为这事儿，他还郁闷了挺久呢。”

“原来还有这一说，”贺锦晴长长的‘哦’了声，发出了感慨，回过头，正看到宛栀身后李呈眼中带着柔光，所有人都在关注着那边的新人，只有他眼睛里全是身边这个人。

贺锦晴莫名抖了下，自觉熄灯。

嗡--

手机震动。

宛栀回过神来低下头，查看消息。

李呈：喝多了，头疼，准备趁乱开溜。

......

宛栀抬起头，看着乱哄哄的包厢，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更多的是围着林坤和方依静八卦，还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的，她转头看了眼李呈，在他的注视下低头，在手机里打字。

她依旧不知道回什么，手指在表情包里划来划去。

“这个时候你可以回我说，你也准备开溜。”李呈的声音骤然响起。

喧嚣在包房的另一侧，他们之间是极度的閴静，这也让李呈的嗓音比之前说的任何一句都要清晰，男人一如年少时的声线在耳畔响起的瞬间，宛栀有些想哭的冲动。

她慌乱的低下头，手指在屏幕上打字，照着李呈教的。

李呈很有耐心，强忍住想替她擦擦额角细汗的冲动，递给她一张纸，聊天框里跳出一行字，他看了一眼屏幕，微微偏过头就能看到她将卫生纸叠的方方正正的，一下一下的擦着汗，动作温柔中透着些不自然。

李呈弯了弯嘴角，在心里安慰自己。

不着急。

两个人就这么偷偷的逃了。

李呈把宛栀送到了小区门口，下车前宛栀揪紧了裤子，唇瓣张张合合的，做了半天思想准备。

李呈垂眸看了眼她裸.露在外的细白的脚踝，轻声说道：“这个时候只需要说声再见就好了。”

“......”

副驾驶沉默了一会儿，宛栀轻柔的声音微微响起，“再见，李呈。”

她甚至举一反三地自己加了一句，“谢谢你送我回家，注意安全。”

“不客气，宛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