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心情,宛栀还是出于礼貌的加了李呈好友。
毕竟她还要跟姜大夫搭班,不可能真像他说的那样,‘不想加就不加’。
这次‘相亲’的结果不言而喻,宛栀不认为李呈会记得她,距离高中毕业都近十年了,大二那时候加他微信也没有备注自己是谁,这么多年不联系,很多高中同学宛栀都记不起来,连他的样貌在她心里都有些变得模糊了,他又怎么会记得自己呢?
宛栀存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加了李呈的好友,备注:宛栀,姜大夫介绍。
想着找机会说清楚吧。
那边很快通过了,还发了句什么,宛栀拖到八点下班了才点开来看。
橙子:下午好,小宛护士。
橙子:[图片.jpg]
附图是一张雾凇覆盖着白雪的的图片,聚焦到一节枝桠上,雪花的纹路精致漂亮,像是精心雕刻的水晶。
宛栀边看着手机上这张图,边锁上诊所大门。
门口已经清扫干净了,道路两旁的白桦树高高大大直入天际,只可惜除了还没完全凋零的叶子外光秃秃的,寒风骤起,经不起摇晃。
宛栀低下头,回复李呈:真好看,你拍的吗?
那边几乎秒回,李呈:嗯,今年冬天下的雪少,昨天这场难得大了点,一大早就去雾凇岛蹲点了。
接着,他又发了几张照片出来,不同场景的雾凇,浓烈的像是凝结的瀑布,苍茫一色,透着照片都压不住的震撼。
他又发了一条链接。
宛栀点进去,是他们报社的公众号,里面刊载了他拍的照片。
李呈:请重点关注小编那里。
宛栀看过去,简简单单‘李呈’二字。
宛栀:这篇报道也是你写的?你好厉害。
李呈:[脸红.jpg]
李呈:不过我现在做的跟我大学学的可差太远了。
宛栀问他大学是什么专业,于是李呈又说起了自己的大学。
其实这么多年宛栀或多或少知道些李呈的事,高考后他报了本省的建筑大学,学的就是建筑类专业,大四的时候还去了哈尔滨的一家国企实习。
她以为他会留在哈尔滨,或者像大多数东北孩子一样去南方发展,没想到兜兜转转的他又回到了这座小城市。
感慨的间隙,两个人不知不觉聊了很多。
印象里李呈是个很安静的男生,话不多,喜欢倾听,但是很有想法,写的比说的多。
跟现在很不一样。
他好像总有话题聊,给宛栀发他拍过的照片,给她看他写的很满意的文章。言语间熟稔的就好像两个人已经是朋友了。
宛栀想象中的拘束和尴尬并没有出现。
她不是很会聊天,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能把天聊死,李呈不一样,他抛出来的语句从来不会是以句号结尾,跟他聊天宛栀不用费心思去想回应的点,也不用担心哪句话有冒犯到对方。
唯一有一点,李呈对于‘相亲’这件事闭口不谈,根本不给宛栀开口回绝的机会。
宛栀不太清楚正常相亲是什么流程。
左不过要交换照片,看第一印象是否和眼缘。
在他们这个年龄,可能还要更现实一点,不仅要交代自己的工作薪资,还要聊父母聊家底。
但李呈什么也不问。
他们也没有交换照片,就是像朋友一样聊天。
晚上十点,宛栀洗了澡,洗了串葡萄,一颗一颗地摘下来洗干净,用花朵造型的水果碗装好放到茶几上,又从冰箱拿了冰镇果汁,倒在水晶玻璃杯里,一并摆在一边。
她关上客厅的灯,窝在沙发里,给自己选了一部电影。
荧幕的微光点亮四周,在扣上手机看电影前,宛栀下意识地看了眼屏幕。
果然有未读信息,当时她正在洗澡。
李呈:[图片.jpg]
附图是一张泡面的照片。
李呈:终于吃上饭了。
宛栀:这么晚吗?
李呈:刚到家,饿死了。
李呈:你晚上吃的什么?
宛栀:[破涕为笑.jpg]就是单位的盒饭。
那边沉默了很久。
宛栀攥着手机,手心都在冒汗,感觉‘话题终结者’几个大字就砸在脑袋上,将她整个人都压垮了。
不过这样也好,也许在李呈的视角里,这是女方对他不感兴趣,像他这样一直要挑起话题,说一句女方才答一句,谁都会累的。
累了,可能也就算了。
宛栀深呼了口气,将手机扣在桌面上,电影已经演过了片头,进入正片,宛栀看着荧幕,有些呆滞。
嗡-嗡-
手机毫无征兆的震动起来,伴随着宛栀熟悉的声音。
是微信消息。
她盯着手机,身体像是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手指揪着睡衣下摆多余的线头,扣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一次后连着又震动了第二次,像是沉默一样,短暂的停了一会儿后又响了第三次,接着第四次。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下去。
宛栀长呼了口气,转过头盯紧电影画面。
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宛栀的工作上一休一,第二天休息,生物钟在六点二十准时将她唤醒,清亮亮的晨光透过纱帘照进客厅,宛栀看着天花板,眨了眨眼。
电影画面定格在最后一帧,昨晚洗的葡萄一口没吃有些微微发皱了,宛栀坐起身,像是放了反动作,慢慢拿起杯子喝了口果汁,又慢慢拿起手机,屏幕随着动作自动点亮。
上面还显示着折叠的微信消息。
宛栀点进去。
李呈:[图片.jpg]
李呈:吃完了,略饱。
李呈:睡了吗?确实很晚了。
李呈:晚安。
这是昨晚的消息。
早上他又发了一条。
李呈:[图片.jpg]
李呈:雪后还挺冷的。
图片很眼熟,是宛栀家附近的河边,特有的小雕塑很显眼。
就在正对岸。
宛栀心头一跳,他原来一直都住的这么近吗?
可是从来没有遇到过。
从高中开始,宛栀就很喜欢散步,以家为圆心,远至三条街外,这条河也包括在内,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了现在,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他。
可能遇到过,但没有认出来吧。
宛栀想了想,回复他:抱歉昨天睡着了。
宛栀:你起很早。
李呈依旧是秒回:晨练,呼吸新鲜空气。
李呈:[图片.jpg]
李呈:吃个早饭,就去上班了。
宛栀不知道回什么,索性关上手机。
手重重放下,像是终于松了口气,又像是泄了口气,宛栀也说不清楚。
她以一个‘大’字姿势摊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真的不一样了。
是因为职业原因吗?
话好多。
很会避重就轻。
至今没有露出一丝破绽,让宛栀抓到漏洞提出‘好聚好散’。
宛栀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给闺蜜贺锦晴发消息:来
七点钟,公寓门电子锁‘滴’的一声响起,贺锦晴顶着两个黑眼圈进门,直奔厨房,一把揪下头上的毛线帽子,带着霜寒的气息背后抱住正煎鸡蛋的宛栀,下巴搁在宛栀肩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宛栀将鸡蛋盛出来,拍拍晴晴的脸蛋。
贺锦晴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松开怀抱,把羽绒服甩在餐椅上,然后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趴在餐桌上。
她里面还穿着粉色的加绒睡衣,宛栀端上鸡蛋,她动一动,端上蔬菜粥,她动一动,直到对面的餐椅拉开,宛栀落座,才懒懒的支起双腮:“困。”
宛栀没说话,沉默了几秒,安静的喝了两口粥,才开口:“我相亲了。”
晴晴一下睁圆了眼睛:“?”
铁树开花?
宛栀:“相亲对象是李呈。”
“???”
“!!!”
宛栀好似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人都要惊掉下巴了,一只手拄着脑袋,一只手握着勺子在粥里乱搅,自顾说着苦恼:“搭班的大夫介绍的,也不好拒绝。”
“不过他好像没认出我。”
“净聊些有的没的,正事一个不谈。”
“......等等。”贺锦晴越过整个餐桌,抓住宛栀的手腕,强行叫停她的手。
“你是说李呈。”
“...... 嗯。”
“你们微信加回来了。”
宛栀一张小脸皱到一起,“也不能算加回来了吧......当初他也不知道我是谁,现在他应该也不知道我是谁......”
宛栀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但是贺锦晴听懂了,无语半响,朝宛栀伸出大拇指,“牛的。”
“回来三年嗷,什么同学聚会啊,约着爬山啊,谁结婚谁生子啊,你都参加了吧,一次都没碰上的人,被你们大夫当相亲对象介绍给你了,牛。”
“而且他似乎就住在河对岸。”宛栀含了口粥,小声补充道。
“......牛。”
除了牛贺锦晴没有别的话。
两人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
贺锦晴是宛栀的初中同学,高中宛栀考取了省重点,贺锦晴去了国际高中,俩人没考到一起。
宛栀高中过的很艰难,没交下来什么朋友,学校管的又很严格,是贺锦晴坚持跨过半个城市混进宛栀的学校陪她一起度过一个又一个周日下午。
后来宛栀也学‘坏’了,像其他住校生一样学着偷藏手机,半夜和贺锦晴偷偷发消息。
话题总绕不开一个人。
李呈。
一开始她还会拿李呈跟宛栀开玩笑,后来宛栀言语里提到李呈的次数越来越少,贺锦晴也就不再多问。
大学毕业后两人都回来这座小城,贺锦晴知道李呈也回来了,很认真的问过宛栀,怕不怕又遇到。
那时候宛栀说什么来着?
‘这城市看着小,实际上很大的,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可能早就忘记我了。’
宛栀话说的洒脱,浑然一副早已放下的样子。
当然她现在也是这么认为的。
此刻的纠结不过是不知道该怎么礼貌而坚定甚至最好一劳永逸永诀后患不要再给她介绍对象的来回绝同事介绍的相亲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