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云宗有一代老祖布下的结界庇护,向来一碧如洗,今天却难得反常,天穹顶上劫云阵阵,似乎昭示着有大事要发生。
围观的弟子们议论纷纷。
“肯定又是江小初那个祸害在炼丹!”
“就是就是!”
“除了他,谁能折腾出这么大动静?”
一声粗犷吼声,灵膳堂大门被人撞开。
扎着两个发髻的黑粗大汉堵在门口叉腰,大吼一声:“江小初!给老娘滚出来!”
灵膳堂的角落里,一个满脸被烟灰熏的黑不溜秋的瘦骨少年茫然抬起头,睁眼打量起四周。
他的瞳孔涣散,似乎等了很久,才适应下当前情况。
但没等他反应过来,脖领子就被黑粗大汉的手拎了起来,力道之大,让江小初喘不过气来。
“王嫂?王嫂,有话……好好说!”江小初愣了愣,嘴里习惯性地先念叨几句。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好像在很久远的梦里遇到过。
这里……四周熟悉的面孔,都好像恍若昨日。
“少瞎赖赖!你说说你这个月第几次炸了厨房了?都跟你强调过了,锅,是拿来煮粥的,不是给你炼丹的!”
王嫂越说越气,拧住了江小初的耳朵,恨铁不成钢道:“你今儿个必须给我个准话,你到底想继续搁这儿学厨艺,还是想去赤云山修仙?”
王嫂是灵膳堂的掌勺人,灵膳堂就隶属于赤云宗山下,也算是半个修真地盘。
当成江小初为了修仙,历经千辛万苦才爬到了赤云山,最终因为没送礼,名额被挤兑下去,只能留在灵膳堂当伙计。
听着这熟悉的话语,江小初愣了很久。耳朵上传来的疼痛提醒他,这一切都不是在做梦。
“我……我重生了?”江小初嗫嚅着说出这句话。
定了半晌后,他整个人欢呼雀跃地跳了起来。
“天意啊天意!江爷爷我重生了!”
王嫂盯着江小初一路狂奔出去,瞪直了双眼。
“他这是受了啥刺激了?”
旁边人茫然摇摇头:“不知道。”
江小初在街道上狂奔了三里路,才勉强把心里浓烈的喜悦感压制下去。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这里都一砖一瓦,都无比熟悉。
在上赤云山之前,江小初曾在这里小住了五年。
本以为一辈子都会寄居在这山脚下,与修真路无缘。
直到有一天,赤云山掌教慕望君下山,江小初抱紧他的大腿,才上山做了外门弟子。
“都不重要了,能活着就挺好。”江小初释然一笑,站在虹桥上,抬眼望过去,记忆里,这里曾站着一个人。
“赤云山一年一度招收外门弟子的活动开启了!只要通过试炼者的前三名,便可成功晋级进入赤云山,成为一名真正的修真者!”
这是赤云山弟子们下山宣传来了。
江小初只扫了一眼,便兴致蔫蔫地走过去。
过来人都知道,这消息说的再漂亮,到时候没有背景没有灵石,能进去就有鬼了。巧的是,江小初是个穷鬼。
“赤云宗下层尚且如此,可见其可悲可叹,可悲可叹啊!”江小初故作深沉地摇着头,奋力拨开人群,钻了出来。
“快看呐!那是谢寻安谢师兄!”突然间,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尖叫。
“谢师兄可是慕掌教名下的人,虽是外门弟子,修为却是外门中的第一人呢!”
“谢师兄!我好崇拜你!”
周围的女弟子们疯狂地尖叫着,江小初被迫挤到了人群前面,踉跄了一下,险些扑倒在地上。
“你们!看着点人啊!”江小初不满地回头,声音却很快被淹没在沸沸扬扬的人群里。
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出来,江小初扶着膝盖喘息,嘴里嘟囔着:“上辈子满大街的姑娘可都追随着我喊的。”
面前伸出了一只手。
江小初抬头,正好对上谢寻安含笑眼眸:“小师弟,没事吧?”
谢寻安还是同以前一样,性子温柔和煦。
江小初抓着他的手站起来,却一不小心扯到他的发带,满头褐色长发扑泄开来,扬起又落下。
周遭的人原本目不转睛盯着谢寻安的一举一动,如今见状,都窃窃私语起来。
“这人谁啊?竟然敢冒犯谢师兄。”
“不认识。看他穿着,是个叫花子吧?”
江小初嘴角微微抽搐,扭头道:“你才叫花子!听好了,爷爷我叫江小初!”
“……没听过。”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唏嘘声。
现在自然是没听过,但是很快,你们江爷爷的名字将会响彻大江南北!你们望尘莫及!
江小初心里描摹着前世场景,一时露出得意忘形的笑容。
回头想了想,又觉得,还是低调些好。
“对,低调做人。”江小初整理了下衣领,发现丝带还被他抓在手里,而谢寻安一直安静站在面前等候。
“这个……还你。”江小初尴尬地轻咳两声,把丝带递了过去。
“无妨。”谢寻安接了过去,咬着丝带一端把长发扎成马尾。
“对了,小师弟此番在招募处徘徊,是有意入赤云山么?”谢寻安细心询问道。
“这……说来话长!”江小初眸光一转,挤出了两滴泪,抽泣道:“我江小初自幼孤苦伶仃,一路餐风露宿走到这里,眼看距离修仙只差一步之遥!谁料天道不公啊!我这辈子,只想亲眼看一眼赤云山的模样,便死而无憾了!”
谢寻安见他掩面而泣的模样不似作假,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他安慰道:“江师弟,人各有志,只要朝着目标努力不放弃,就一定会成功的。谢某虽无职权直接带江师弟入外门,却可尽地主之谊,带江师弟一览赤云山风光。江师弟可愿意?”
“谁稀罕看山上面那万年不变的一亩三分地啊。”江小初悄悄翻了个白眼,暗道:“糟了,是不是演过头了?”
“这倒……不必了。也……不好让谢师兄为难是吧?”江小初急中生智,连忙胡编乱造个理由。
“不为难的,江师弟不必介怀。”谢寻安诚恳道。
“啊那个……你们主峰上是不是有位慕掌教,听说此人脾气秉性极差,万一惹恼了他,估计你我都不好过……呵呵。”江小初忙摆手道。
“江师弟莫要信那莫须有的传言。”谢寻安正色道:“慕师尊虽性情淡泊,却绝非传言中的穷凶极恶之人。”
“……是吗?哈哈。听说,我只是听说。”江小初挠了挠头,打了个哈哈,道:“谢师兄此番应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吧?那便不打扰了。告辞,告辞。”
“确有师门任务要忙,那便下次再见,江师弟。”谢寻安歪歪头,眯眼微微一笑。
送走谢寻安后,江小初滑坐在地上,抹了把冷汗。
“呼,这谢师兄,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啊。”
刚才若非他执意拒绝,怕是真的要上山去了。
要是再见到慕望君,那可算是倒霉透顶了。
“等等,谢寻安刚才的方向,好像是……灵溪镇。”江小初蓦然回过头去,看着谢寻安御剑而去的方向,只剩下一道光影。
结合起前世发生的事情,此番谢寻安若是前去,必定会遭逢危险。
谢寻安前世和江小初有过命的交情,数次拼死相护,这份恩情,还没来得及还。
“算了,就当去看个热闹吧。”江小初抄着手,朝着灵溪镇方向赶去。
半日过后,刚刚抵达灵溪镇的边缘,江小初站在牌匾下不再往前一步了。
“灵溪镇。”他仰头看着崭新的牌匾,像是回忆起某种往事,眼底突然间闪过一丝悲凉。
“罢了罢了,我江小初平日里最是贪生怕死不过了,但每次都能逢凶化吉,这次肯定也没什么危险的!”
他故意迈着轻盈步伐走进去,佯装作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然而每走一步,他都能感觉到脚底弥漫的煞气愈发浓郁,几乎要看不清前面的道路。
镇子上的街坊邻居们依然和和气气地交流着,丝毫不受这黑气的影响。
江小初停在一个宅邸面前,不动了。
“雪梅山庄。”他一字一句念着,嗤笑一声,“血梅山庄,才更贴切点吧。”
这个地方,他前世以外门弟子的身份来过,却是以接了谢寻安失踪的任务而来的。
来到熟悉的院落里,鼻翼间涌起浓郁的梅花香气,江小初抬起门把手敲起了门。
来开门的管家面黄肌瘦,形容枯槁,任何人看了都要吓一跳的程度。
江小初却面色不改,踏入了雪梅山庄。
他跟着管家朝里面走着,身后时不时地闪过鬼影,阴风阵阵。
江小初前后紧张地看了看,视线掠过庭院中间的那棵茂密的梅树,稍作停留,便又移开目光。
江小初没话找话道:“管家,你家老爷真的会免费发放食物给我吗?真的不收钱吧?”
“放心,老爷已经等不及见你了。”管家淡淡道。
江小初假装没听得出来他的话意,面露感激地点头,道:“你家老爷可真是个大善人!”
管家点点头,“跟紧了。”
“哎,好嘞!”江小初兴致勃勃地跟了上去。“还要多久猜到啊?我也等不及了。”
“快了,快了。”管家暗自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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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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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本座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