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捕快的离开已过三天,结果是怎样的,就算是名幼童也能猜出。
思绪回笼,曾湘已走到窗前,他双手撑在窗架上,盯着窗外三两成群的高家村村民,眉头皱得极深,问:“你说那个女人失踪了?”。
站在身后的杜辛回答前,瞥了一眼骨折的位置,低头回道:“那日我到达谭姝住处的时候,她人已经失踪,谭姝何时失踪,屋子的主人阿晓晓回答的遮遮掩掩,属下在翻找一番后并未找到任何可疑的痕迹”。
对于这个问题,曾湘已经问了不下十次,可他总觉得哪里不不对劲,于是再问:“手臂谁折的?”。
杜辛,答:“属下自己”。
曾湘,又问:“你不是这么粗心的人”。
杜辛,答:“巷间路滑”。
这种可笑可疑的答案,让曾湘啼笑皆非,他猛地拍了一下窗骨,震得整个窗棂嗡嗡作响。
他转过身,步步逼问杜辛:“是谁!究竟是谁让你这么说的!你究竟知道些什么!告诉我!”。
杜辛的衣领被曾湘拽在手里,看着自家大人试图提起他,但可惜他们的身高差着一大截,杜辛垂眸盯着自家大人这种可笑的行为。
无形的压力来自有形的实力压制。
论武力曾湘根本不是杜辛的对手,曾湘很清楚若此刻和自己的手下翻脸是一种及其不明智的选项。
于是,他选择松手。他再次走到窗旁,做着一开始时一样的姿势,他想他需要冷静,此刻还没有人死,这不就是件好事吗?
似是过了许久,久到曾湘才注意到眼前盛开的红花是山茶花,他盯了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来应景:“丹砂雕蕊,觅雪独绽”。
这便是邓天爱进来时听到的第一句话,听完后,他连连点头,夸道:“大人好文采!”。
曾湘听到少年的声音象征性的表示了一下谢谢,随后便问他有什么收获。
距离三月朔还有两天,天气依旧寒冷。
邓天爱褪去外袄,走到火炉旁,伸出冻僵的手放在火炉的四周烤火,等到双手有了些暖意后,便道:“癿兰高家村,曾出过两位名人,一位就是大人知道的高西绪,这是十年前的事,再往前推进十年,高家村还有一位名人,那人名叫高行路,是高家行字辈的老大,好巧不巧,高西绪是西字辈的老幺。大人,您说这事巧不巧!您肯定没想到,这里面还有更巧的!高西晦!就是第一位死者,他是高行路的父亲!失踪的谭姝就是高行路的母亲!我怀疑这两场的命案的凶手就是这个二十年前失踪的高行路!”。
二十年前?
四年前曾湘不过才及弱冠,之后他更是没听到过高行路这个名字,于是他问道:“高行路为何得名?”。
对于这个问题,邓天爱难得卖了个关子给曾湘,他看看杜辛,又看看曾湘,神神秘秘地说:“据说成了神仙”。
听完,曾湘就大疑了一声,他猛地转身,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向邓天爱,似乎是想从邓天爱的脸上看出点破绽,但遗憾的是他并没有发现,和杜辛的漏洞百出不同,邓天爱的脸上写满了真诚(天真)。
曾湘既质疑又期待,这次变成他小心翼翼地问:“此话当真?”。
“寻访过半村民,口径几乎一致,此话可以当真”邓天爱眼神坚定地盯着曾湘,一字一句道。
神仙?
真有人能当上神仙?还是平头老百姓?
对于一直生活在京城的曾湘来说,皇权至上一直是他的理念,所以不管什么好事,他的第一反应都不可能是一个农民成了神仙,所以他疑惑不解。
于是,他便问:“哪处的神仙收的他?”。
邓天爱答:“据说是青峰山上的神仙”。
曾湘疑惑道:“青峰山?”。
几秒后,他又问:“青峰山上有人?我怎不知?”。
青峰山地居偏南,四季几乎如春,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好地方,却极其得不适合人类居住,那里的野兽狰狞可怖,非一般人能自由进出。
春乍寒的癿兰,隔着青峰有着三座山那样远的距离,透过蜿蜒山峰,藏在群山后面的青峰山此刻温暖如春。
三月朔。
万物复苏。
青峰派的弟子早早的便起了床,一如往常,为了修仙而修仙,为了强己而强己。
“这桃花真麻烦,不让施法,只许扫”说完,木枫焱仰头长叹了声,随后便像认命了似得继续扫,但嘴里还是嘀咕着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咚咚——」
沉重的敲门声响彻整个山头,这人似乎敲得很用力,但又敲得十分规律,敲了两下后便停下,过了一会儿,便又敲了起来。
木枫焱看了一眼正在「专心」练武的众人,重重地叹了一声后,认命似得放下手上的扫帚,解下绑在颈项间的襻膊,确认仪态没问题后,便向山前的棂星门走去。
他走的不急不缓,似乎并不着急,而敲门的人听起来也不着急,木枫焱甚至为了配合敲门人的敲门节奏,竟也两步一停的走了起来。
走在鹤纹铺地上,木枫焱每次都会觉得自己会长寿个百八十岁,虽然现在的他还未及弱冠。
等他走到门口时,敲门声在响了第一声后便停了下来,活像这人知道门后来了人。
「吧嗒」
他刚拿开门闩,就晕了过去。
那一瞬,他只感觉一股炽灼的热浪拍在他的脸上。
***
一场火将青峰派的前山烧了个精光,火烧起来的时候根本没人来得及反应。
衣诀闻风翩舞,白萧立于崖头望着前山漫天的大火。
“二师叔!您快救救师弟!求求您!他快不行了!”外置青袍内置布衣的青峰派弟子抱着一个几乎快要看不出人样的焦炭,哭得嘶声力竭。
听着身后络绎不绝的求救声,白萧不予理会地站在崖边,他盯着快要烧上后山的火龙,眉头几乎要拧在一起。
下一秒,一条火浪高高立起,猛地朝着白萧扑了过去,吓得他身后的一众弟子都下意识的往后挪了几步。
神奇的是火浪在距离白萧一米的地方被什么东西挡了下来。
此刻,青峰派的后山正被一个巨大的防护屏保护着,只是这道屏只有白萧才能看得见。
二师叔的沉默,让濒临死亡的人陷入了绝望,可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有人沉得住气地站了起来,他走到二师叔的身边,躬身问:“师叔觉得这场火是何人放的?”。
闻声,白萧才注意到自己的身边站了个人,他侧头去看,他对这人有印象,但印象不深,他是师兄散收的弟子之一,但对于他的名字,白萧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于是他稍稍舒展了因火情而紧皱的眉头,问:“名字”。
白萧就是那种长得明明很严肃却不自知偏偏要装温柔的人,所以当他紧皱的眉头松开时,他的神情显得更加严肃不可侵犯,那名弟子愣是从一开始的盯着改成低头。
“谷爻”
记下这个名字后,白萧就点了一下头以表认识了他这个人了。
随后便是沉默,似是过了许久,白萧像才想起来似得,他突然来了句:“是人放的”。
听得谷爻一愣,他心想不是人难道是鬼?
谷爻有一个不耻下问的好品质,于是他又问:“不知师叔知道是谁放的?”。
此话一出,白萧立马给出了答案,他道:“八字犯火极猛的少年人”,随后便开始掐指算字。
顷刻,他便给出了答案:“一个焱字,前面是木,山林之火,势不可挡,他死得很惨”。
一个木,一个焱,前面是山林,谷爻的脑海中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是一年前刚入门的木枫焱。
谷爻回头看向身后烧伤的人,巡视一番后发现确实没有木枫焱的身影,便确定了师叔的说法,便道:“是木师弟木枫焱”。
得到名字的二师叔并没有太多悲喜,谷爻疑惑地上前一步,他停在二师叔几步远的地方,同他的视线一样看向火光冲天的前山。
他疑惑师叔为何不灭火,但这个疑惑还是被他咽在了肚子里。
关于入山,他是九年前入的,起初他也是大师傅白如芸芸弟子中的一员,五年前得二师叔指点进入凝气阶段,而五年后的现在他依旧停滞凝气不前。
发呆之际,只觉一股盈风从膝下起势。
再回过神时,只听:“晓月坠,泻冥湖,献!”。
顷刻,漫天乌云大雨倾盆而下,宛如银河落入九天山尘,只是这水色极其得黑,黑的让人看不清水里面藏着什么。
谷爻根本不敢想象施展这么大范围的术式得花费多少灵力。
人的躯体就像一个天然的蓄水池,修仙的过程就是筑基的过程,修炼出的灵力就会存储在这蓄水池中,用更具体的说法就是金丹,金丹聚,则仙成;金丹灭,则身死;若金丹灭,身不死,则有一线生机,若二者皆灭,则必死无疑。
大雨如泄洪,谷爻看得如痴如醉,不知不觉中他竟呆滞的向前走了几步,眼见着就要走到崖头,也没人出声制止。
直到他的一只脚已经踩空,白萧才出声,道:“要死吗?”。
听到二师叔的声音,谷爻才猛地醒过来,就在他还未认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时,就被谁抓住后领,下一秒便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直到被山体挡了下来。
白萧转身对着被甩在山壁上的谷爻,训道:“术之境界,不可用肉眼去看,你师傅没有教过你吗?”,这次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白萧都十分严肃。
晓月坠,泻冥湖——天上倒黑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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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天井碎尸·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