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随风起 第4章 取悦我

很自然的，我掀开他的被子，钻进去。

果然如我想的一样，527堪比一个火炉，我紧紧贴着他，将脑袋搁在他的胸口，冰凉的手放在他的腹部取暖。

我睡不着。

但也不想醒着。

于是只能在527的怀里不断找着角度，一下将手按在他的胸口，一下捏捏他的胳膊，一下又搂住他的脖子。

527睡眠很浅，终于被我吵醒。

他睁开眼，似乎毫不意外我躺在他身边，只是将手放在我的后脑勺，将我往他的怀里摁了摁。

“睡不着？”

“嗯，”我告诉他，“有点冷。”

他沉默了两秒，揉了揉我的头发，指尖陷进我的发丝里。

“抱着我就不冷了。”

很少有这样的时候，没有很好的环境但是让人安心，没有缠作一团的线管，于是想要讲话的念头也越发显露。

“你知道吗，我有名字了，就在今天。”

我的指甲也长长了，很不习惯，于是只能在527的身上轻轻剐蹭着。

“嗯？取了什么？”他看上去毫不意外，似乎早就知道了，也对，那群孩子得知我的名字后，便一口一个“余风姐姐”那样喊我。

不过，我对这个结果挺满意，我衷心地认为，每一次有人喊出我的名字，便是对我的余生的一种祝福。

“余风。”

“很好听。”他的手紧了紧，复又松开，用手指将我的头发梳顺，再撩至一边。

“那你呢？”其实我很好奇，如果是527，会给自己取一个怎样的名字，还是，早已经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于是我问：“你叫什么？”

我没想要他回答。

平心而论，我和他的秘密都不少。

“我么……我有名字。”

“不过，很久不用了，大概快二十年了，我记不清。”

很奇怪，他会和我坦白，我原以为他会当场取一个名字来应付我，随即，他思考了几秒，说道：“我的名字，叫姜遇。”

又来了一个小yu。

我来了兴趣，于是问道：“哪个yu？你也喜欢吃芋头？”

“不，是遇见的遇。”

我挠他的胸口，似乎有点痒，527握住我的手，捏了捏我的掌心。

“为什么？”

我保证，三十年加在一起，我的好奇心也没有今天一天来得旺盛。

527松开我的手，转过头拿鼻尖蹭我的脸，似乎想要报复我，不过确实很痒。

“不知道，不过，我人生的所有意义都源自于一场遇见。”

他说得很玄妙。

我知道他有一对地位很高的研究员父母，这是不小心听来的，不过我想不明白，什么样的父母会将自己的孩子送来做这样毫无人性的实验，还要给他那样高的权限。

见我没问下去，527微挑着眉看我，似乎还想要继续说。

于是我便顺了他的意。

“为什么这么说？”

527又侧了侧身，几乎与我面对面。

“我养了一只鸟。”

“有一天，他飞走了，我找不到它，便在研究所闲逛，一直走到A区，我原以为再也找不到了，要离开的时候，有一个女孩为我留下了它。”

“虽然，只有几分钟，但是我找回了当时唯一的朋友。”

我的记性很好，尤其这件事让我反反复复想起。

毕竟，在527找回朋友的第二天，我再也没能窥视到外面的世界。

研究所的活物很少，那样自由自在的活物更是少之又少，我记得那天天气格外好，于是我打开了窗，让阳光洒进来。

太阳晒得我暖融融的，我就那样依靠着窗，一动不动。

有一只鸟就那样悄无声息落在我的窗台，我没东西喂给它吃，只能找出一个培养皿充当碗碟给它倒了点水喝。

它静静驻足在那儿，歪头看我。

我也看它，看它湖水蓝的羽毛，看它一步步挪向培养皿，尖尖的喙敲击着窗台。

身后仪器“嘀嘀”地闪起红光，我转身走过去，离开前看了它一眼，还是那样呆呆地看我。

我背对着它，熟练地将针管扎进血管，抽满三管红稠的血液，密封好，等人来取。

等我转身时，它已经飞走了。

我继续依靠着墙，看天，看地，看少了一些水的培养皿，直到阳光从我身上溜走，无法照耀到我的身上。

我终究是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

看到我困惑的表情，527笑笑，“你没看到我。”

“你的住所我靠近不了，我只能站在远一些的地方，恰好能透过窗看到你。”

我却更加疑惑。

能在研究所饲养宠物，毫无顾忌地跨区寻找爱宠，他的父母不会不宠爱他，到底是为什么。

“所以，姜遇，怎么就成为了527？”

我承认我这一问很没边界感，不过，这个话题是527非要提起的，他要是对此表示抗拒我也不会逼迫他。

一个很荒谬的想法在我心中凝结。

总不会是——

“因为我？”

说完后，连我自己都觉得荒谬。

我从来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难道仅仅凭着一个背影，莫名其妙的帮他寻回爱宠，就要舍弃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受苦受累？

我不了解人类，却了解527。

他不是这样的人。

果然，他沉吟道：“是也不是。”

“有你的原因，但不是全部。”

“研究所同龄人很少，所以我回去后，想要认识你，便向我父母请求，他们不同意，而且明令禁止我去找你，我不明白，有一天跑到了实验区去，在那里，我看到数不清的人，犹如牲口般被关在一个个方块似的空间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是能体会到他们的痛苦。”

“现在想来，那样癫狂的嘶吼，那样绝望的哭喊，谁都受不了。所以我跑了，偷偷去找你的时候，你的窗已经被死死封住，我没看到你。”

“在研究所里，我很自由，也很快窥得真相，我很生气，也很痛苦，我不理解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实验，不明白意义是什么，所以我质问他们、质问我的父母，他们对我失望透顶，彻底放弃了我。”

我静静听着，感受着手掌下他快速起伏的胸口，还有细细颤抖的手。

“可笑的是，他们想要让我继承他们的衣钵，继续那可恶的造神计划，于是我顺势提出自愿参与实验，大概是彼此都在赌气，他们同意了，以为我很快就会放弃，谁知道我坚持了二十年，这些年他们有了二胎，我弟弟也确实如他们的所愿，至于我，估计早就被遗忘了。”

这便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他有那么多的权限，研究员也对他客客气气。至于他的父母放弃他，我说不准，反正我不会将这些权限开放给一个有异心的弃子。

至于真相如何，谁知道呢。

“那只小鸟呢？”

对于我们缘分的起点，我有些好奇。

他抓住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

“啊，因为乱飞，被关起来了。”

毫不意外的答案。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比起过去和未来，我更加注重当下，此时，我的527有些不开心。

怎么取悦他？

我的手逐渐上移，在漆黑的空间摸上他干涩的嘴唇。

或许，在这样一场互诉苦难的悲戚的夜晚，应该来一场有关于灵魂的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