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刚开睁眼就看到的丽影,让夜如玉一下子分不清是在梦境还是在现实。
那个清晨,他睁开眼后听到的第一句也是这句。
“你醒了?”
阳光洋洋洒洒的照射进来,与女孩柔和的眉眼融合在一起,美的令人炫目,以至于后来无数个深夜,他都想干脆就溺死在这最美好的一瞬间,不要醒来,再也不要醒来。
“国师大人被何人所伤?”守了一夜,见他总算醒了,林菀渔迫不及待的就问出了缠绕在心头的疑问,“我夫君如今在哪儿,他可还好?”
夜如玉心中刚点燃的火苗都没还亮起,就直接被扑灭了。
他凝神看去,哪还有梦中那个双腮粉红,眼波潋滟,只属于他一人的明朗女孩。
眼前这个,分明是所有的情绪都给了那个被她称作为夫君的人。
“国师大人?”
见他眼神恍惚,她看向苏青,“劳烦苏大夫过来看看。”
苏青也跟着守了一夜没能出去,闻言连忙上前,见夜如玉已双目清明,便装模作样的把了脉。
“夫人,国师大人既已清醒,性命无碍,只是胸口这伤,失血太多,目前不宜大动。”
本打算问好话就将人送走的林菀渔一愣,脸色有些难看。
苏青这会子功夫已从药箱里翻出药瓶,“好在之前给夫人做的补血丸还有,夫人只需早晚给国师大人吃一粒即可。”
“还有这伤口,实在太深,每日需得早晚换药,至于多长时间能好,还得看伤口恢复程度...”
“苏大夫。”林菀渔打断他的话,“国师大人身份特殊,他在大将军府的事情,不能外传。”
苏青连忙点头,“这个我知道的,夫人放心,我嘴很紧。”
林菀渔笑了笑,“我相信苏大夫。”
她话锋一转,“不过,我等终究是女子,也不会医术,属实帮不上什么忙,不若苏大夫这段时间就留在这儿照顾国师大人?”
苏青对上她这皮笑肉不笑的笑脸,有些头皮发麻。
眼珠子乱转间,又对上夜如玉的双眼,墨瞳幽深,他瞬间就不头皮发麻,改成两股战战了。
“夫人所托,小人原不该推辞才是,不过这几日正是西山珍草收成之际,其中有一株雪灵芝及其珍贵,十年方成,今年正是采摘之年,错过这次,只怕再找不出第二株了。”
昨儿就将自己关在这儿一夜,今日还想将他跟这个大冰块关在一起十天半个月,休想。
“更何况,小人虽担着大夫之名,但总待在夫人房里,长久了也会闹出闲言碎语,并非上策,况且,换药并不复杂,且伤口在胸,医者仁心,就算夫人不是大夫,总有仁义之心,救人性命,不算出格。”
说罢,他偷偷瞧了夜如玉一眼,一脸的求认同。
他这边洋洋自喜了,林菀渔那边却皱紧了眉头。
苏大夫在府中多年,她从不知他是如此能说之人,此时推诿,倒真成了他口中那个不仁不义的人了。
她叹息道,“苏大夫既有事,我也不好勉强。”
“然苏大夫一人入深山,十分危险,不若我让一名府中护卫跟着,苏大夫也好拿他当个帮手,听您指令。”
苏青一下子就理会过来,这是要派个人监视着他。
横竖他正好缺个帮手,求之不得,就是那个随口胡诌的雪灵芝麻烦了点。
大不了到时就说被人抢先了呗。
想至此,他十分狗腿子的表达了自己的感恩戴德。
等苏青将所有的注意事项,换药流程一一写下,林菀渔在莲心耳边嘱咐了几句,让她亲自盯着苏青出府。
“舅舅,喝汤。”
时久人小鬼大,见碧荷将午饭在外厅摆上,自己盛了一小碗进来给夜如玉喝,不过这一步一颤的,看的是屋中剩下的两人皆心提到了嗓子眼。
“久少爷,我来吧。”碧荷上前就要抢过来,时久将碗往胸前一搂,汤水瞬时狠狠地摇晃了一下,溅出来不少。
“哎呦,我的小少爷呀。”碧荷瞬时哭笑不得,新做的丝质长褂,这一泼洒,基本上是毁了。
“快,我带您去更衣,趁着这油迹还新,看能不能洗出来。”碧荷还想着补救,毕竟是她一针一线新做的。
这次时久倒没反抗,乖乖的跟着她一同出去了。
林菀渔就这么看着他们离开,看着他们忘了这屋内还有个自己在大喘气儿着。
“你们将阿久照顾的很好。”这话是另一个会喘气儿的人说的。
林菀渔知道他一直在看自己,那般扎眼的视线,她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她没应他,反是起身到外厅重新盛了汤过来。
他一个伤者,况又是这个敏感的时候,她当以大局为重。
“国师大人,我喂你。”没有多余的话语,直截了当。
夜如玉乖巧的喝下她喂过来的汤,尽管将头抬高了,仍不可避免被呛到,剧烈的咳嗽让胸口未愈合的伤口慢慢渗出血来。
林菀渔镇定自若的假面终于被撕下,她手忙脚乱的将碗扔在一旁,想扶他,又不敢动。
最后还是夜如玉一把抓住她的手,安慰她,“我没事。”
“你将桌上那白瓷瓶的药拿过来。”
林菀渔眼眶已经有些红了,听了他的话往桌子上看去,正是苏青走时留下的伤药,不过白色的瓶子却有两个。
她轻轻嗅了下鼻子,借着去拿药瓶,缓了缓情绪。
“哪个白瓶子?”她出口问,声音有些怪怪的。
“最边上那个。”夜如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菀渔将眼中的情绪抹去,再面对他时又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谢谢。”夜如玉朝她伸了手,看样子是想自己上药。
“我来吧。”这次她倒不扭捏了。
即便他能给自己上药,也没办法自己包扎,更何况那苏青说,不能大动,不过是呛咳两声,伤口就裂了,再动,最后苦的还是她,还有她的丫头们。
她打开柜子,里头有两条崭新的被褥,本是为了冬日储备的,她咬咬牙,抱了一条出来。
毕竟不是常做粗活的,将厚重的被褥塞在夜如玉背后当靠背,单这一件事就让她大汗淋漓,说实话,若不是看那伤口处渗出来的血迹吓人,她真想甩手不管了。
偏两个丫头此时都不在屋内,她想找个人搭把手都不行。
夜如玉眼睛全程都没从她脸上离开,眼中的灼热快将她烤熟了。
她给他敷药的动作便重了些,成功的听到他“嘶”的一声,她心中闪过一些莫名的快感,可看到刚敷的药粉处又渗出些血珠来,她不敢再造次,又重新敷了药粉上去。
包扎的时候倒是很顺利,她也不得不为自己刚刚的英明行为鼓掌,幸好是让他半靠在被褥上,不然包扎又是个大工程。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外厅的药汤早凉了,幸好莲心回来了,又让人去将菜全热了一遍。
她趁着这个功夫,正好将早上没问清楚的话题继续。
“你这伤,怎么来的?”
虽然不清楚他的实力,但江湖人从来慕强,国师的身份并不能让他在江湖中游刃有余,能坐上江湖第一宗开阳宗的第一把交椅,想来实力肯定非常人所及。
既都非常人所及了,谁能伤他?
她记忆里,开阳宗还有个大弟子,叫明羽的好像,一直都是贴身跟着他的。
“明羽不在你身边吗?”她这般想便这般问了。
夜如玉双眼深邃的看着她,似是要将她牢牢的钉在心上。
“明羽不知道在哪儿。”
这回答令林菀渔皱了皱眉。
自己虽不想插手过问皇帝立谁为太子这种事,但郑暄走了十来日了,音信全无,作为妻子,她还是非常担心的。
何况,连实力深不可测的国师大人都身受重伤,那郑暄......
她不想深想,直接开口问他,“陛下让郑暄去接二殿下,是不是只是个幌子?”
“你...”她盯着他的眼睛,生怕错过一丝他的表情,“你到底在谋算什么,为何虞妃执意要请时久进宫。”
从那日开始,虞妃宫中的令旨是一日一下,甚至每日都带了太医过来请脉,若不是她当真染了风寒,只怕早没了借口推脱。
不过她也清楚,若她死扛,虞妃也没办法,皇帝不会帮她,同样也不会任由虞妃胡闹,尤其还是郑暄在为他千里奔波,自己妻子却重病在床的时候。
只要她一日病着,虞妃就一日拿她无法。
不过,眼看着都到中午了,今日虞妃宫里却还没派人来,着实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