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山春醒 第3章 第三章

黑暗成就了眼前的一切，浓雾遮掩，一股浓烈的蜜禾花香撞入鼻息，星瑶冷冷地看着眼前的黑暗。

水从四面八方向她蔓延而来，沾上她的衣袍，冰冷刺骨。

一片茫茫之中，只听到一声叹息，声音低沉，从何而来难以推测。

下一刻，那水变成鲜红的血液，将她的袍子浸湿，空青色衣衫染血，她成了命池中的莲。

双手搭在膝盖上，盘腿坐着，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无数只手一点点靠近她，抓上她的衣衫，攥着她的胳膊，力道很重，那些手，要么指甲尽无，要么指头残缺。

四周皆是鬼哭狼嚎，男男女女的声音汇聚成一条条锁链，试图捆住她。

星瑶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再睁开眼睛，眼眸已成蓝色，灵息颤动，一道道水蓝色的道纹在眼睛周围生长，眉心出现水纹，与此同时，一切的一切凝结，那些颤动的手，和不曾断绝的血水，都成了冰。

星瑶轻轻启唇——“杀”。

凝冰碎裂，相撞之间，清响难绝，黑暗伴随着那些血色残冰，一起没入人间的晨曦。

星瑶睁开眼睛，神识从心境出来，正好看到灵寰坐在桌前吃早饭，她从地上站起身，空青色的衣衫干干净净，一边的梳妆台上有一面铜镜，铜镜之中的她，面容清秀，那上面不曾有任何纹路。

心中叹息一声，面色如常。

灵寰在一边道:“我叫你来着，你闭着眼睛不搭理我。”

“没事。”星瑶回她，再一转头，又是柳若梦的模样，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在外转了一圈，没看到司命，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于是密音传颂——“司命”。

很快，一抹神族的气息就吸引了她，星瑶转身回房。

果不其然，一抹月牙色的身影静立于窗前，她的一旁，还站着一个身穿紫檀色衣衫的女子，那女子相貌英气，一身紫袍干净利索，双手抱胸，靠着墙壁。

一边的司命见到星瑶进来，忙迎上去:“娘娘。”

那女子转过身，看着星瑶，眼中复杂:“婈儿。”

星瑶微微颔首:“竹月。”

竹月，少典氏帝女，神界天道山浮离首徒。

而站在竹月身旁的那紫衫女子，名为寒止，灵皇氏帝女，天道山浮离二弟子。

寒止见了星瑶之后，看着她，微微一笑，紫色眼眸中露出一丝挑衅:“神武娘娘安。”

星瑶没搭理她，看着竹月:“东华帝君把你找来了？”

竹月点头，上前一步，星瑶不动声色后退一步。竹月的动作停住，看着她，像是要说什么，红唇轻启，沉默半晌，方开口:“是……”

星瑶点点头:“这样……”

灵寰突然起身，凑到星瑶身边，一手搭上她的肩膀，脸颊凑近她:“星瑶……你今日……不是要和那个丞相进宫吗？”

星瑶正在思考，没注意到她的凑近，只是道:“宫宴在晚上……”猛然注意到她的距离，连忙躲开，皱眉，盯着灵寰。

灵寰嘻嘻一笑，毛茸茸的尾巴露出来:“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一旁的竹月双手攥拳，指甲陷入肉里，面上如常，冷冷地看了灵寰一眼。灵寰不避，眉眼带笑，直视竹月。

寒止靠在墙上，悠悠道:“烟火凡世，佳人相伴，星瑶，你艳福不浅。”

这天上地下，谁不知道雾川的那位君上很是厌烦旁人将她同万丈红尘牵扯在一起，她是个寡妇，也一直最忌讳旁人将自己同其他人放在一起编排。

果不其然，寒止话音一落，星瑶眸带寒光看向她，寒止面露挑衅，不避不躲。

“看我做什么？我说得不对？”寒止开口。

下一刻，一只冰刺直抵她的咽喉，其速度之快，令人不曾察觉，那厢，星瑶冷声道:“把你那张嘴给我闭上。”

寒止长剑出鞘，眸中冰凉:“我若是不呢？”

司命要看要坏事，连忙道:“王姬慎言。”说完，匆匆过去，来到星瑶身旁，“君上，帝君命二位王姬前来相助，当以和为贵才对。”

星瑶看了司命一眼，倏地一笑:“你胆子不小，我的事，你也敢管？”

司命霎时出了一身冷汗，低下头，不敢再看她。

星瑶从凳子上起身，来到寒止面前，一把掐住寒止的腮帮:“我看你是真的不想让你这张嘴说话了。”

寒止看向她，不曾有过退缩:“怎么？玄泽娘娘是打算杀了我……”

话未说完，星瑶手上用力，寒止只觉出一阵剧痛，口中多了血腥气息，她忍不住抬眸看向星瑶，秀眉拧作一团。

星瑶只是看着她，手上力气越来越大，一旁的竹月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星瑶！”

星瑶松手的同时，给了寒止一嘴巴，看着她摔倒在地，吐出一口血，然后用一块帕子，将自己手上的血迹擦干净，方开口:“寒止，现在不是十五万年前，自己几斤几两要清楚。”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嘴角挂血，强撑着身子的样子，“下次活够了，直说就是，不必如此煞费苦心。”

竹月扶着寒止，试图让她站起来，一边的灵寰啃着一颗苹果，看着这一幕。

星瑶擦干净手，将帕子扔在桌子上，看着站在一边，低着头的司命:“该自己管的管，不该管的少掺和。”说完，走了出去。

傍晚时分，云霞如绯纱，盖了一半碧空，鸟雀于天中翱翔。

星瑶和司命坐在马车里，司命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妆容，星瑶双手搭在膝盖上，闭目养神，车轮滚滚，细微声响不绝于耳。

今日宫宴，正是那个凶神举办的，臣子不敢不应，临来之前，柳丞相特意嘱咐:“梦儿不用怕，爹爹在。”

这个上了岁数的男人生怕自己的女儿害怕紧张，在马车里备了各种玩意儿，在这里待的这两天，天天亦是关怀备至，这是星瑶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记忆中，她从未同父亲母亲亲近过，很多时候，她躲在大殿的角落中，看着怜青在母亲跟前撒娇，一直以为父亲母亲天生不爱笑，后来才明白，他们只是不爱对自己笑。

走了不知多久，马车停下，星瑶闻到浓郁的邪气，司命撩开帘子，向外看了看，道:“娘娘，到了。”

“嗯。”

下了马车，只见宫门口，有一众身穿甲胄的大象，牙上挂血，身侧立着长刀，面目狰狞，一边的一众大臣及家眷战战兢兢地走进宫门，柳丞相来到星瑶身边，拍拍她的手臂，让她不要害怕。

父女两个一前一后进了宫门。

宫中婢女皆狐兔蛇鼠，亦有臣子是虎豹豺狼，不仅如此，星瑶已经嗅到了无数邪祟的气息。她不动声色地跟在柳丞相身后，步入昭华殿。

只见一个容貌俊秀的男子坐在上位，一众臣子进入后，均是跪拜行礼:“臣参见陛下。”

星瑶咬咬牙，跟着跪下磕头。

男人哈哈一笑:“诸卿平身。”

落座之后，只见一身着华服的女子，莲步款款，坐到那男人的旁边。

“这凶神名叫夏侯渊，那个女人，就是帝女岁荣。”司命在她耳畔低声道。

殿内的太监突然道:“请国师——”

国师从大殿正门，缓缓走进，看到正脸的那一刻，司命和星瑶都忍不住瞪大眼睛。

司命磕磕巴巴道:“那……那不是……那不是魔界的少御吗……”

星瑶眼中划过一丝震惊之后，立刻恢复如常，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

少御，鬼疆氏，是魔妖两族混血，容貌冠绝万界，主修血煞道，真身是一只九尾冥狐，是魔界四大圣女中的东方圣女。

幽冥四界，为魔，妖，鬼，巫，这四界相生如神、玄二界一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神魔两界和平已久，不可能在宸鼎初封的世时节上出变故，那么……少御怎么会来凡界？

少御入殿之后，拜见过夏侯渊，才坐在一边的鎏金华椅上，那位置正好是星瑶对面，星瑶喝下最后一口茶，抬起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少御面具之下的嘴角微微勾了勾。

接着，密音传信到星瑶和司命耳畔:“神武娘娘，司命星君。”

司命连忙道:“圣女娘娘。”

星瑶淡淡地“嗯”了一声之后，开口:“圣女怎么在这儿？”

少御给夏侯渊敬完一杯酒之后，再次传信:“这位陛下身上，藏了一件东西，乃是我魔界至宝，是我师尊最为珍视的宝贝。”

原来如此，星瑶不再说话。不经意地扫上坐在凤位上的岁荣一眼，复又垂眸，只看杯中茶叶随着温水舒展身体。

一琵琶声响起，如同玉珠落盘，再之后，一队身着清凉的女妖入殿，舞姿如风中蝴蝶，飘逸美丽。

星瑶喝下最后一口茶，借着透透气的理由，准备离开大殿，不曾想柳丞相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星瑶拍拍他的手，随后掰开他的手指，带着司命走了出去。

柳丞相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焦急，却不能离开，只能依旧挤出微笑，觥筹交错。

走出大殿，人界皇宫的亭台楼阁在夜幕之中更具庄严，如果不是这浓烈的邪气，星瑶不会对它反感。

司命跟在一边:“这夏侯渊身上的魔族宝贝，只怕得问问少御。”

星瑶停下脚步，看着她:“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凶神本不知自己是凶神。”

“是。”

“那是谁告诉他的？”

司命哑然，思索片刻，震惊地看着星瑶。

“所以啊。”星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背后不简单。”叹了口气，“司命。”

“臣在。”

“我怕得不是凶神，我也不怕躲在未知处的他们。我怕得是，有人和我们身边的这些人一起，要算计这天地。”

“娘娘别担心。”

星瑶捏紧了自己的袖子，脑中忽然想起曾经师父说过的一句话——“命途在天，命道在己”，这万界之中，众生杂多，若是有了燎原战火，只怕又得是一团乱麻。

司命看着眼前的女子，柳若梦的模样，可是神态却能让人认识到——这是雾川的那位君主。

她忽然想起，约摸十几万年前，她还见过星瑶，那时候的她跟现在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星瑶思考一会儿，突然开口:“阁下跟了一路了，何不现身呢？”

司命连忙四下环顾，突然，身后的一簇芭蕉之后，走出来一人影。

是少御。

“圣女跟着我们，有什么事吗？”星瑶回过身，看着她，眼睛如一口古井，无波无澜。

少御微微一笑，容颜醉人:“这宫中多机关，邪祟，我怕娘娘您应付不来。”

星瑶道:“无碍，不劳圣女费心。”看向司命，“走吧。”

司命点点头，又回头看了少御一眼。

星瑶正要离开，少御却突然出现在面前，不再用化形，穿着一身玄色袍子，衣着简单，看起来很利落干练。

“圣女还有事？”下意识后退半步。

少御看了看她，突然笑了一下，道:“这宫中邪气甚重，比雀也有，各处守卫都是厉鬼凶煞。我带着你走，比你独自要方便些。”

星瑶看了她半晌，扭头看向别处，微微颔首:“那就有劳圣女了。”

三人一路前行，司命站在她们身边，只觉得分外压抑，她不了解少御，但是和星瑶相处时间相对来说比较多，她知道星瑶冷心冷性，不爱说话，可是也不至于如此这般，如今走在这两个人身边，只觉得难受，抬眸看向走在身边的两个人，她们却是面色如常，看不出任何不对劲。

一阵风吹过一边的花叶，那一树的海棠剧烈抖动。

下一刻，一个身穿淡粉色衣裙的姑娘出现在三人眼前。

灵寰落地，笑着看了星瑶一眼，走过去:“我刚刚专门去了大殿找你，原来你不在。”

星瑶转身看着她:“不是让你在府里好好待着？”

灵寰梨涡一绽:“我放心不下你。”转头，像是刚发现少御一般，微微颔首，“圣女娘娘。”

少御依旧是那副微笑温柔的样子:“王姬殿下。”

一种难以形容的暗流，在三人之间涌动，司命站在一旁，有些不安。

星瑶转过身，看着司命，开口:“跟紧点，这地方不安全。”

司命小跑跟上。

灵寰突然道:“圣女来凡界，灵姬舍得放人？”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沉默，少御脸上笑意淡了几分，看向灵寰的眼神复杂，司命明显感觉到走在自己前面的星瑶步子一僵。

不过是眨眼功夫，司命听到少御轻笑一声:“本座宫阙已空，何来灵姬一说？”

“那我怎么听说……”灵寰又要开口。

“灵寰。”星瑶开口打断她。品月色衣衫之下，身姿挺拔，立在月华之下，无端地让人生起贪恋来。她说完这句话，也不等身后人的回应，径直前去，司命连忙跟在她身后。

接下来的一路，几人大多沉默，星瑶会时不时和少御交谈起关于夏侯渊和岁荣的事，问一些关于这凡界的状况，同时，也把这皇宫地形熟悉得差不多了。灵寰一直跟在星瑶身边，不再说话，司命能感觉到她不开心，也感觉到了少御心情也不太好。至于星瑶……她和平时基本一样。

不说话，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差不多的时候，几人回了大殿，灵寰隐去气息，化作一缕水汽，跟着回了大殿。

三更半夜，宫宴散尽，星瑶带着司命上了马车，灵寰显形。

星瑶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空气一阵静默。

直到灵寰开口:“你不高兴了是不是？”

司命抬眸看向她，她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星瑶很快回答她:“没有。我只是觉得如今神玄二界同幽冥的关系不错，不想平白得起事端。”

灵寰红着眼眶看向她，眼上覆盖着一层水雾:“只是这个？”

星瑶反问:“不然呢？”

说完之后，车厢内沉寂下来。

回府后，灵寰去了自己的厢房，星瑶则是独自去了书房，进去之后，点了一根红蜡。

烛火摇曳，昏暗之中，一明一灭，星瑶定定得看着，最后叹息一声。

一个身穿深色衣衫的男子走出来，恭敬道:“尊上。”

星瑶敛去眼底的情绪，点头:“起来。”

男人起身，一头银色长发束起，面上带着一只黑色面具，两只紫色眼眸露出。

“尊上，那只赤焰睚眦抓住了。”

“好得很。”星瑶放下手中的公文，看向男人，“月影，还有一件事，得拜托你。”

“请尊上吩咐。”

“你去幽冥四界，打探一下，最近可有什么异动，如果有，立即回来告诉我。”

“属下听命。”

男人化作一缕紫色云烟，飞出窗子。

夜，再一次回归平静。

星瑶揉揉眉心，打开那本奏折，手上出现一只朱红色的笔，开始批阅。

一切结束之后，她再次盘腿打坐，神识进入心境。

星瑶主修凶杀道，若是道心不稳，最易爆体而亡，修习之地，主要在心境。

而心境，很多时候都是一些难以割舍或者让人恐惧的人和事，熬过去了，就算是成功，熬不过去，就得等死。

她修炼凶杀道十三万年，早已是无坚不摧。

闭上眼睛，黑暗如潮水般涌来，但是很快，黑暗散去，她置身于一处花海。

看着眼前的景色，星瑶一怔，闭上眼睛，深呼吸口气。

她有多久没有遇到过这个幻境了？十三万年，还是十四万年？这些她不愿意去回忆的前尘往事，再一次抓住了她。

花海之后，跑出一个少女，穿着粉衣，笑靥如花，在她路过星瑶的那一刻，一柄长剑直入她腹部，少女愣住，吐了口血，转头看向星瑶。

星瑶不慌不忙地抽出剑，取了帕子把剑上血迹一擦。那片花海连同少女一起化作微尘飘散。

再次陷入黑暗，一声叹息响起，星瑶充耳不闻，只管擦拭长剑。

“好本事啊。”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雌雄难辨，“一点不留情，那可是你最在乎的朋友了。”

“所以呢？”星瑶对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道。

“你杀她，是怕见到之后的人吗？”

星瑶轻笑一声:“见不见的，不都是得死？”

那声音接着也发出一声笑，再一抬眸，眼前世界再次明朗，玉帘檀窗，窗外薄云流动，鹤燕南飞。

星瑶突然心里一慌，擦着剑的手颤了一颤。脚步缓慢地走出去，不敢迈大步子，只管小步小步地走，故意不稳，心脏狂跳，握着剑的指尖泛白。

可是走进去之后，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内间得体，茶壶玉案，白色的帐子随风晃动。

星瑶吐出一口气来，闭了闭眼。

她被耍了。

但随即更现实的一件事，犹如一柄利刃，刺入她的心脏，用力，狠剐她的肺腑。

那道嘶哑的声音大笑起来:“你果真是害怕的……哈哈哈哈……”

眼前的一切再次粉碎，黑暗重新归来，那道声音挥之不去，萦绕在她耳畔:“星瑶，多少年了……你这副样子我终于又见到了……哈哈哈……”

敛住心神，深呼吸，盘腿打坐，屏息凝神。

一阵灵息晃动，黑暗粉碎，人界的朝阳洒进卧室，星瑶呼吸之间，才发现，身上出了一层冷汗。衣服被浸湿，黏在她身上，屋外，素书竞也来了。

隔着房门问:“娘娘您醒了？”

星瑶闭了闭眼，才发现搭在膝盖上的手扔在打哆嗦，她清清嗓子:“给我寻些热水来，我要沐浴。”

书房内，帘幔拉下，星瑶坐在浴桶里，任由素书拿着一块帕子擦拭后背脖颈。她白皙的后背上疤痕道道交错，有的疤痕自后背绵延到前面，锁骨下约摸半寸的位置，有一条细痕，早就是陈年旧伤，细细的一道，淡粉色。

素书知道这道疤痕向来是星瑶忌讳，也不敢去碰，把帕子递给星瑶之后，起身走到帘慢之外，背对着星瑶。

热气氤氲，星瑶坐在浴桶中，感受着水的温热，眼睫上染了水汽，微微湿润，她拿起那块帕子，抹过那道细痕，接着撒气一样，将帕子扔到一边，起身，捏了个诀，穿了身西子色的衣衫，头发简单一梳。

收好帘幔，素书才回身:“娘娘。”

“你怎么离开神界了？”星瑶来到书案前，给自己倒了杯茶。

“文川上神说，娘娘跟着司命星君来了凡界。弟子想，娘娘在这凡界待的时间长，无人伺候可怎么好。所以擅作主张，下界了。”素书低头，恭敬道。

星瑶喝下一口茶之后，开口:“有劳了。”

素书摇摇头:“娘娘切勿如此说。”

转身捏住额角，开口:“来了就进来，还等我请你吗？”

顷刻间，月影出现在屋中，低着头，一袭黑衣，素书行了个礼，转身出去。

星瑶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指尖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椅子扶手:“如何？”

月影低头，紫眸纯澈:“回尊上，幽冥四界无甚大事，唯独一件。”抬起头，看着星瑶，“四个月前，岁荣仙子偷跑入魔界，偷了符冥老祖的一面招妖幡，现在魔界闹成一团，符冥已经去找天帝了，可是岁荣如今跟着凶神，一时间无人敢轻举妄动。”

“原来如此。”面容冷淡，眼中寒意不减，“丢人现眼的货色。”

月影抱拳:“尊上，那招妖幡上附着凶兽苍离白虎的一具魔骨，您要多加小心才是。”

星瑶点点头:“嗯。”

月影离开，星瑶看着窗外，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入夜，星瑶一身玄衣，收敛气息，来到皇宫的御书房附近，各种猛兽把守，她化作一团水汽，步入书房内。

书房内部，灯火通明，夏侯渊坐在鎏金椅上翻看奏折，少御正站在一边，讨论的无外乎是朝廷上的某某大臣。

星瑶进来之后，四处打量一下，就离开他二人，向另外一侧而去，少御站在夏侯渊的面前，看着身边的那一簇烛火轻轻摇曳，嘴角微勾。

一边的红木书架上磊着书，有那么几阁放着一些饰品。回头看了夏侯渊一眼，星瑶心里暗道，这不行，她得找个法子接近夏侯渊。

思索之间，烛火熄灭，少御同夏侯渊出了书房，交谈声渐渐远去。

没了光亮，星瑶只得自己在指尖生出一团火焰，来到夏侯渊的书案前，翻看那些奏折。

这个王朝具体如何，实在不清楚，先用这个方式来看看才好。

翻找之间，她连脚步声都没有听到，再翻开一本折子，耳畔多了温热，一双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星瑶一惊，手上的那团火光霎时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