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梯由通透的的通灵玉筑成,绵长看不到尽头。若是行走在阶梯上,四周仅有鸟儿鸣蹄水声潺潺,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动静。
安如风扬声开口:“此为登天梯,一共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台阶,只有攀爬到终点才能站在灵音宗的山门前,拥有求仙问道的资格。可若是连这份攀爬的毅力和勇气都没有,我劝诸位不妨现在就离开。”
人群中无一人动弹。
安如风:“很好,既然都有这份决心,那么请听好规则。本轮比试全程不可使用任何灵力,倘若中途坚持不住可以按亮分发给诸位的玉牌,会有人赶来解救,但也意味着你本次大选失去了最终角逐的资格。本次时间限制为三天三夜,三日后没到达到山门者,亦视为挑战失败。”
安如风说到这,再次问:“诸位道友,听清楚规则了?”
“听清楚了!”
“很好,那么本轮比试正式开始,希望我们能在山门见!”
安如风言毕,手一挥,连带着身后的一众师兄弟姐妹消失在空气中。
通过红晶叶比试的只有一千四百多人,但也足够壮观,乌泱泱的人群开始慢慢往登天玉梯上涌去。
许田田:“哎,聂道友,咱们慢慢爬吧?前面不保存体力,后面会吃亏。”
聂更阑赞同这个提议,和许田田慢慢沿着玉阶往上爬。有不少人和他们策略一样,是以,一开始他们四周的人还算不少。
但过一天后,身边的人开始渐渐稀少。
聂更阑不清楚他们爬了多久,也不清楚还剩多少台阶,只感觉越往爬越高,回望身后,下方云雾遮掩如同深渊一般,见之心惊胆战。
而高处亦是云雾缥缈,游云缓慢穿过,四周静谧得仿佛他们已经腾云驾雾身处九天之上。
聂更阑累得开始喘/息,双眼发黑,脑袋发懵,仿佛能闭眼直接睡过去:“我、我们昨日爬了多少层玉阶?”
许田田同样也累得嘴唇发白,说话:“我估算了一下,约莫是一千多吧,至多也有一千七百多一点儿。”
两人为了计算一天一夜大约能爬多少台阶,十二个时辰没休息过了。而如果照这个速度爬的话,他们三天爬上的台阶数量最多也只有五千多,根本不可能到达灵音宗的山门。
许田田:“聂道友,我想我们可能得就此分开了,尽量少说话留存体力。”
这是他们在爬玉阶之前就商量好的对策,聂更阑并无异议。许田田于是加快了速度,双手并用往上爬取。
约莫一刻钟后,聂更阑疲累不堪,只能原地坐下休息,再次睁开眼时,许田田已经变成一个小点,慢慢地再也看不到身影。
聂更阑恢复些许体力后,重新动身。
他需要加快速度了。
最关键的决赛点,是明天的最后几个时辰。应当有不少人拼尽全力不管不顾往上爬,势必要到达山门。
因此,在那几个时辰之前,是必须要好好睡一觉巩固体力的。
聂更阑也有一样的想法。
他在一片寂静声中,心中慢慢数数,“一百二十,一百二十一,一百二十二……两千三百,两千三百零一……”
第二天,他爬了大约两千七百多个阶梯。加上第一天的,也只有四千四百多。
只因中间聂更阑休息了整整三个时辰,浪费了一些时间。
聂更阑临时改变计划,决定接下来不浪费任何一刻钟,拼尽全力往上爬。
他喉咙冒烟发疼,呼吸刺痛困难,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处不酸痛,汗水早就从眼皮流淌而下打在眼睛。脸颊上,顺延到脖颈和锁骨上。
但他不敢停。
不知过了多久,聂更阑停下来稍微喘/息时,忽然听到上方传来一道讥讽声。
“哎哟,这不是我脸上有道疤的好弟弟么?没想到你居然能坚持爬到这里,之前小看你了。”
聂更阑身体一僵,幽幽抬头,往玉阶旁的石台看去,聂云斟正抱着双臂居高临下打量他。
他模样不算狼狈,甚至可以算得上从容。他已经筑基,按理来说应当早已遥遥领先,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聂更阑不做声,沉着脸只管闷头继续爬。
聂云斟被冷落,嘴角扯起个轻蔑的弧度,悠哉跟在艰难攀爬的少年身边,“弟弟,以你的体质想爬到山门简直是痴人做梦,不如这样,我这里有一枚高阶大力丹丸,吃了保准你生龙活虎爬到终点,如何?”
聂更阑眼角余光冷淡,依旧没有看这人,直接视他如无物。
聂云斟冷笑,“我知道你很想要这枚丹丸,这样,你过来亲哥哥一口,这枚丹丸我立刻送到你嘴边,怎么样?”
聂更阑瞳眸极淡,极冷,充耳不闻只管往前爬,
聂云斟一恼,冷笑着靠近聂更阑手一捞欲将人扯过来,“弟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聂更阑早就处于脱力状态,被一拽手立刻松开玉阶,却也不肯让对方得逞,一脚踢了过去。
对方吃痛放开他,聂更阑失去支撑点,骨碌骨碌往下滚了足足十几级台阶才在一处宽阔的台面停下。
他前胸后背被嗑得生疼,尤其手腕脚腕,被嗑出七八道血印子。
聂云斟优雅地从上面走下来,慢慢蹲在聂更阑身前,捏起他的下巴,“弟弟,你参加灵音宗的弟子大选,本身就是个错误。倘若你委身于我,我可以考虑助你事成。”
……
灵音宗,妙音峰主殿立着一面巨大的水镜。
宗主和几位真君看到玉阶上被掐住下巴的少年,都面面相觑。
宗主若有所思:“这不是聂家家主的公子?没想到聂大公子私底下……”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青炎真君指向狼狈的少年:“这位是聂家主寻回的那位私生子吧?心性倒是坚韧,有得大道之志,只是这资质么,嗯……”
诸位真君闻言面面相觑,没人再做出任何评价。
……
玉阶上。
聂云斟:“啧啧,遮住疤痕依旧是一副魅惑狐狸精的样儿,弟弟啊,你就该去合欢宗,好好学习怎样成为一个优秀的炉鼎才是正事。”
聂更阑被捏得下巴生疼,唇色苍白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放、放开我!”
他牙齿在打架,高处风大,只要稍微停下攀爬寒意就会一阵一阵钻入骨缝刺得人直哆嗦。
聂云斟声音嘲弄:“这次比试你注定折戟,届时合欢宗你定能顺利拜师,弟弟,你四灵根若是想修炼,只能倚仗他人,别怪哥哥没提醒过你。”
说着,他倾下身子,渐渐靠近聂更阑的脸,以及那张色泽虽苍白可形状依旧勾人的唇。
聂更阑扭过头死死咬住嘴唇,开始剧烈挣扎。
“滚……”
“滚开!”
异样的气息喷在聂更阑面颊上,温热又恶心至极。
聂云斟:“劝你还是不要浪费体力,否则剩下的台阶你根本爬不完。”
话一出,聂更阑果然不再动弹,绝望地闭上眼。一股泛酸的恶心感慢慢翻涌,而那股灼热的气息正在慢慢靠近他。
聂云斟嘴角咧开,笑容扩大。
正当他即将碰到那张昳丽的唇时,不知从何处激射而出一道灵力。这道灵力不算高强,但对付筑基期却是绰绰有余。
聂云斟毫无防备,惊叫一声摔在一旁。
聂更阑被叫声惊得睁开眼,看到聂云斟摔倒,心神一凛,收拾起力气迅速往上爬去。
神佛保佑。
千万别让他碰到聂云斟的跟班,那些人只怕会用更恶心的方法对付他。
好在接下来的路程他没再碰到周炎或者汪淼淼,只是会时不时碰到一个个筋疲力尽的参选道友。
半个时辰后,落后的聂云斟不知何时已经赶上来,他面上有了道摔伤的血痕。这次四周有人,他只是狠狠瞪一眼聂更阑,没再刁难,自顾自迅速往上而去。
聂更阑抿着唇,汗滴一颗颗砸在玉阶上。
时间流逝得异常漫长。
玉阶两旁有不少力竭的参选弟子,在朝过路人伸手求救,聂更阑根本没有力气再多看一眼,只能继续往前爬。
玉阶上时不时会传来升空的灵力信号。那是实在无法支撑的人按亮玉牌向宗门发出的求救信号。
聂更阑不敢停,不能休息,只能往前。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多停留一刻就会被寒气和疲劳席卷再也爬不起来。
繁星和露水交替时,又是新的一天。
今日是比试的最后一天。
在最后的几个时辰,聂更阑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然而他却已经忘记自己到底爬了多少阶梯,只能大概估算一个数目,不敢停歇地继续爬。
寒风猎猎,刮着身上的皮肤掀起阵阵刺痛,有时候甚至睁不开眼睛,嘴唇也皴裂出数道裂纹。
而他脸上那道疤痕也在隐隐发痒。
聂更阑不敢挠。他指尖因为用力抓着玉阶而早已泛白,此时恨不得把指甲嵌进阶石里。
这玉阶到底还有多少路程?有没有可能在结束之前他爬到终点?如果没有可能,那他现在还不如好好躺下来休息。他实在太累了,喉咙干燥火辣辣,鼻腔里亦是。
这样永无止境攀爬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他修仙的意义又是什么?
就在他眼前渐渐发黑,那似乎永无尽头的玉阶模糊成一片时,遥远的上方传来声声呐喊的回音。
“聂道友!”
“聂更阑!”
“千万挺住啊!”
“挺过这关咱们就距离灵音宗又近一步了!”
聂更阑一个激灵从迷糊中惊醒。
是许田田。
(飘过,打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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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水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