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目睹过季悠降服赵坡的全过程,小美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了言下之意。
桃花煞一出,助理也好保全也好,都得像狗一样跪在季悠脚下。
但事情显然没这么简单。季悠刚走两步,就被两名保全架住胳膊。他身高虽不输保全,可瘦弱的身板足足小了好几圈,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开。
就在这时,一道柔婉的女声从门外传过来:“放开。”
院长助理都急得火烧眉毛了,也不管来人是谁,撇头对保全命令:“闲杂人等都清出去!”
那保全应声,转过身去,身体一僵,弯下腰:“院长夫人。”
“什么夫人,让你把……”助理骂着扭头,后半句话吞回肚子里,身体九十度下压,“院长夫人。”
恭恭敬敬地打完招呼,他小心翼翼抬眼:“您怎么来了?”
保全向两边分开,约莫三十来岁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穿着剪裁恰到好处的米白裹身裙,墨黑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到颈后,气质端庄绰约,只是不苟言笑的脸有些冷,颇有威严。
院长夫人停在季悠面前,不悦地看向左右保全:“我说话不管用吗?”
保全慌忙松开季悠,点头哈腰。
“都出去。”院长夫人说。
助理犹豫:“夫人,院长的事,肯定是他们几个搞鬼……”
“不管用?”
助理连忙闭嘴,跟在一众保全身后出门。
“关门。”院长夫人又说。
等房门关严实,她才端正视线,从季悠到陈语到小美,好好打量了一番三个年轻人。
陈语暗中拉拉小美的手,这才点头招呼:“院长夫人。”
看她们紧张的模样,院长夫人噗一声笑了出来,红.唇勾起,满脸冰霜消散无踪。
“瞧把你们吓的,怎么,拍视频前,就没想想后果?”
原以为对方是来兴师问罪的,毕竟赵坡是她老公,可她突然这副表现,让陈语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看看小美,小美同样惊讶地看看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季悠开口了,点点头:“想了哦,我们就是要让赵坡身败名裂,再也没办法作恶的。”
院长夫人看向他,对他满面雪白的妆产生了几分兴趣。不过鲁约斯开了这么多年,她自己也是精神疾病专业出身,知道分寸,没有直接问季悠的妆。
她笑道:“真有那么简单?一段可以解释为污蔑的视频,一张没有盖章的鉴定报告,一个从未现出真身的微博大V,你觉得就能让赵坡身败名裂?”
“把医院当企业,赵坡也算是商界不容小觑的一员,不把医院当企业,他在京市高层的关系也不少,你们觉得,这就能让他掉到泥里,再也爬不起来?”
她的话不是不无道理,而是很有道理,阶层不同,眼界自然更高。不过三言两语,就让陈语和小美的心悬了起来。
陈语不自觉拉住小美的手,嗫喏好一会儿都没说出一个字。
她脸上畏惧不安显而易见,被季悠尽收眼底。
季悠却不理解了,看向院长夫人:“你不要吓她们哦,她们是为了帮我。”
“吓?”院长夫人又扫了她们一眼,“帮你或者帮谁不重要,一起行动,那就是同党,就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我这算吓她们吗?”
季悠摇头:“算哦,你身上没有恶意。”
这句答非所问让院长夫人一怔,又仔仔细细打量了季悠一会。虽说精神疾病会让患者的生活痛苦不堪,可从很多被人忽视的方面看,他们往往有着更敏锐的直觉。眼前的年轻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院长夫人压迫性的气势一收,又捂嘴笑起来:“你倒是灵性。”
季悠这种直指本心的敏锐,与聪明机智无关,只有“灵性”两字才能形容。
她拍拍手坐了下来:“好了,不吓唬你们。放心,我非但不追究你们的责任,甚至还想给你们一笔赏金,当然,为保证离婚官司不出差错,赏金只能在离婚后才能给你们。”
陈语错愕不已:“离婚?”
院长夫人似笑非笑地看她:“这种男人,不离婚,留着过年呀?”
“我,我不是这意思……”陈语无措解释。
小美收起目瞪口呆的神色,啪地一拍桌子:“说得好!不能留着过年,更不能留着过夜,一想到就恶心!”
院长夫人笑得花枝乱颤,可笑着笑着,眼角泪水掉了下来。
十年前,她是赵坡手下的博士研究生,十年后,她已然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一个禽.兽的妻子。
十年婚姻,不自觉间消磨了她顶尖学府毕业生的锋芒,即便早已发现赵坡种种恶劣行径,也因瞻前顾后、顾虑重重,竟一路拖到今日。
看到这三个年轻人拍下的视频,她一瞬间有了勇气。如当头一棒,醍醐灌顶。
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了。再帮着赵坡掩盖事实,自己又能有多干净,又怎么对得起上学时在医学院随处可见的“医者仁心”?
方才一番打消士气的话,实际上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她在警醒自己,这一步走下去,自己到底放弃了什么,又面临着怎样的困难。
“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更不用怕。有我在,鲁约斯也好,赵坡也罢,不会有人追究你们的责任。”
院长夫人抹掉眼角最后一滴泪,但三言两语说清自身遭遇时,脸上笑容从未变过。
“不过你们得趁早找工作去。还有你——”
她从皮包里抽出一个档案袋,递给季悠:“病愈的诊断书,出院手续,我都办好了,今天就走。两个小姑娘行动自由,你不一样,多待一会儿,就多一分风险。”
她站起身,想起一事,又对陈语和小美笑道:“对了,那份赏金不是开玩笑,你们就当是裁员补偿,不用拒绝。就是……会晚一点打到账上。”
倒不是没办法当即给钱,可这一步务必做得周密稳妥,不给赵坡留下任何挣扎的机会。她要让他身无分文,彻底跌落尘埃。
离出门前,陈语叫住她,问题还在心里踌躇。
小美一口气帮她问了出来: “院……赵坡怎么样了?”
“他啊,”院长夫人勾起红.唇,眼中尽是仇恨释放后的清爽,“彻底烂了,后半辈子,恐怕都离不了尿袋。呵,那个姓陈的也好不到哪去。”
[好可惜啊,要是开了姻缘眼,我就能看到院长夫人情痣里的虚红断掉消失了。]月魄惋惜不已。
季悠点点头,扶了扶不存在的发髻:“对哦,谁让你法力这么少的。”
月魄:[……]草。
*
院长夫人向来是素净端庄形象,从未似今天这般浓妆艳抹,冷艳示人。
助理心中蹊跷,坚持一路劝到停车场。
院长夫人终于不耐烦了,冷冷回头:“再多说一个字,全医院第一份遣散费就是你的。”
不愧是赵坡多年心腹,助理只是微微一滞,便苦口道:“可是夫人,放任事态发展下去,医院形象受损,投资人撤资,最后资金断裂、资不抵债都是环环相扣的!”
“很好,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夫人!”医院一把手毕竟是赵坡,助理并未被她镇住,“院长虽然昏迷着,但绝对不会同意夫人的处置方式的!再说医院倒闭,对夫人您有好处吗?”
“好处?”
院长夫人笑了笑,懒得解释太多,望了眼黑色天幕下的医院楼宇。不知里头藏着多少黑暗角落,角落中又藏着多少受害者的冤屈和耻辱。
这不是救死扶伤的医院,而是一座吞噬鲜活生命的坟墓。
“鲁约斯早该倒了。”她关上车门,降下车窗,乜斜助理,“事到如今,你还以为我会什么都不管,任由事态发展?”
助理心中一突:“夫人什么意思,您想做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声愤怒的引擎轰鸣。
轿车加速,逐渐驶离漆黑郊区,奔向灯火辉煌的京市中心。
*
距离文娱大会结束还有半小时,宴会厅里密密麻麻的摄影机便不见了一半。最后半小时里,闪光灯如同一盏盏熄灭的星星,剩下的记者在一番纠结后,也陆续离开星宇酒店。
等主持人说完闭幕词,现场竟一个三方媒体都找不到,只有主办方自己安排的摄影师还在勉力支撑。
面对主办方充满歉意的面容,陆文大度地摆摆手。公司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处理,没有会后采访,他乐得轻松。
只是有人心态与他截然相反。
台上不方便说,季晖还等着台下会后采访爆料一个重大消息呢,谁知兴冲冲扫视一圈,竟连个三方记者都找不到。
冷不丁被浇了一盆冷水,他面色阴沉,对赶来接驾的秘书咬牙:“人呢?!”
秘书硬着头皮,快速汇报了一遍情况。
季晖紧缩的面部肌肉舒展开,得意地回头忘了陆文一眼,只是再看向助理时,又恨铁不成钢:“一个新人都比你们顶用!”
说完,他大步拦下正准备离开的陆文。
“哟,这不是陆大少嘛!怎么,台上唾沫横飞自卖自夸了半天,一个会后采访都没有?啧啧,太费力不讨好了吧?”
季晖一米八,放在普通人里也算高个子了,可在一米九的陆文面前,依然要微微抬眼仰视。
作为前综合格斗冠军,即便退役五年,陆文异常挺拔的身材依旧气势迫人,极为瞩目。不过两人打小看不对眼惯了,季晖才不会像外人一样被他的气势镇住,反而越靠近陆文,越要张牙舞爪言辞嚣张。
曾经好长一段时间内,甚至有好事者因此给两位霸总组cp,磕糖者不在少数,还把季晖比喻成陆文的小猫咪,因为总是无能狂怒而张牙舞爪。
当然,季悠遭到全网唾骂后,舆论也隐隐崩了根弦,没再拿两人的cp说事。
然而这具充满挑衅的话像是一记空枪,陆文充耳不闻,连头都没回。倒是他身旁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谷秘书礼貌回身,对季晖点了点头。
谷秘书微笑:“董事长明早有三个专访,要赶回去准备,季总,请了。”
季晖戏谑的笑容一僵,见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恨恨对自个秘书发话:“炒!把最好的流量和推荐位都给那个新人,给老子他.妈的把引魂歌压下去!”
身材高大的男人坐上外形低调的劳斯莱斯,这才开口,嗓音低沉,带着沙沙的磁性:“那家伙又犯什么病?”
副驾上的谷秘书回头:“应该是禾子一个新人主播火了,来耀武扬威的。”
他打量着老板的神色,转而提起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董事长,鲁约斯来电话了。”
陆文睁开眼:“嗯?”
谷秘书知道他心中疑问,解释:“强制看护同意书上午就送过去了,但是……鲁约斯这次要求季先生出院。”
“他又作什么妖?”
谷秘书打开手机,递过去:“不是季先生的问题,是赵院长他,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即将出院的季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