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
顾皓之怔怔地看着林瑾照,没料到她会这样说。
他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林天元的斥责声便已传来,“阿瑾,休要妄言!”
“妄言?难道父亲想听我说,我对顾世子还有意这种话来?”林瑾照似笑非笑问道。
林天元噎住。
林夫人不置可否,在她看来,林瑾照不过是嘴硬罢了。她待顾世子就跟放在心尖儿上似的,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永嘉公主倒是很高兴,“林大姑娘,你当真看开了?”
上次宫宴上,她看得真真的,林瑾照遭众人奚落时,她那个名义上的未婚夫顾世子,可是没为她说半句好话,冷眼看着旁人欺负她。
这样的夫婿,属实算不上良配。
林瑾照点头,当众答道,“公主,从前,我或许对顾世子有些情谊,毕竟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他曾救我性命。但没成想,我与顾世子定亲后,嫡妹卿婉对顾世子仍是情难自禁、牵扯不清,顾世子风流才子,不拒反迎,乐在其中。二位两情相悦、神仙眷侣,我林瑾照怎好夺人所爱?”
而后,她又朝林卿婉道,“以后,妹妹你喜欢便直说,这不,你要我便给了吗?”
她声调轻柔舒缓,说出来的话却字字掷地有声。
语气明明没有半点不悦,听在众人耳中,却锋利非常,像一把利刃当众划开了顾林两府的假面。
林瑾照冷眼看着,鸦雀无声的宴会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坐在一处的顾皓之和林卿婉。
两人原本坐在一处是众人眼中的神仙眷侣,如今却有了狼狈为伍的意味。
顾皓之冷沉着脸,英俊儒雅的公子眼里染了错愕与不解。
林卿婉原本白里透红的一张脸更是瞬时失了颜色。
当众做,和当众被说,是不一样的。
林卿婉惨白着一张小脸,样子着实楚楚可怜,只听她解释道,“姐姐怎可这样说?妹妹从前便视顾世子为好友,姐姐定亲后,顾世子便是妹妹的兄长,妹妹从未有过逾矩之心,是姐姐误会了。”
从前她与顾世子谈笑时,总会把林瑾照置于言论中心,从来只有林瑾照被指摘,什么时候轮到她过?
这林瑾照今日怎么这样厉害?仗着公主打抱不平,为了泄气,居然连尚书府的颜面也半点不顾,公开指摘她,对她自己有什么好处?
她有没有逾矩,其实众人心知肚明,在场的谁不知道从前顾世子对她更亲近,对林瑾照只有厌恶,这让林瑾照被奚落了不少次,而她却并未作出改变。
顾夫人听了半天,也坐不住了,“林大姑娘,不,阿瑾,两年前我儿救你、你名声受损一事,我侯府伺候珠宝首饰没少往尚书府送。如今婚事作废,这些珠宝我们就当对你的补偿。你这样胡言乱语,对你、对我们两府,都是不好的。”
林瑾照勾唇,机会来了。
珠宝首饰,原主可是一根都没看到过。
“珠宝首饰,都被我母亲拿走了,”林瑾照清凌凌道,“我从未收到过。”这是林夫人贪墨她的东西、苛待继女、林天元治家不严最好的证词。
林夫人石化当场,只觉得在众人的眼光中,脸火辣辣地疼。
林天元脸也涨红,骂道,“混账,你在胡说什么!”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不信,可以让人去我院中搜查,”林瑾照沉静道,“父亲若觉得我不该说,便将那些珠宝首饰一件不落地还给我,正如顾夫人所说,权当补偿我可好?”
林天元闻言愣住,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接着林夫人对着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最终他颇为艰难地开口道,“此事我会查清楚,若属实,东西我会让你母亲还你。”
“多谢父亲!”林瑾照眉尾轻扬,她神色清明,不用猜也知道这是他们妄想在众人面前蒙混过关的说辞,紧接着朝顾夫人道,“辛苦顾夫人将这两年送我的东西列个清单,将来我会将它传阅众人,还会时常佩戴,感佩顾夫人对小女颇为丰厚的补偿。”
闻言,林夫人脸色煞白,林天元面色铁青,顾夫人笑意僵硬——这不仅是要林夫人归还那些珠宝首饰,她宣平侯府恐怕也要再送几件极为体面的重礼给她了。
今日宾客众多,面上这婚事确实是对不住她,他们皆是理亏的一方,而且,都好面子。
没想到,林瑾照今日来赴宴,居然打着这样的算盘,而且还让她得逞了。
只听顾夫人面色颇为不情愿道,“自是可以。”
林瑾照见目的达到,心中颇为畅快,旁若无人般又道,
“顾世子,当年落水一事,多谢你相救之恩,至于名声,有了补偿我已经不在意了,还望你也不要介怀。当然,贵府更不用让人去传什么你救错了人的言论,陈年旧事,不必再提。”她不爱听。
“祝你和我妹妹百年好合。”牢牢锁死。
“我言尽于此,你们自便。”
林瑾照说完,朝永嘉公主又行一礼,随后便落座。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林瑾照甚至掀起半角面纱吃了点东西,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似乎刚才发生的事与她无关一般。
只是她眼角余光,却在不着痕迹的打量永嘉公主。公主似乎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健康,她身后随侍的宫女神情紧绷,像是在害怕担忧着什么。
永嘉公主此次本就是听闻了传言过来砸场子的,如今话也说开了,热闹也看过了,对结果很满意,便打道回府,“林大姑娘,我下次再找你玩。”
不久后,林瑾照安静吃完,也借口更衣离席。
她方才已看过,这宴会上有病容的不多,但皆是非富即贵,轻易不会让她看诊。
不若趁今日府中设宴、防守不严,溜出府去,还能换得一线生机。
林瑾照回到自个儿的院子,径直走向柴房,守门的两个小厮道,“姑娘,我们看得死死的,一个也没逃走。”
林瑾照一推门,便见到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布的三个婆子。
见到她,三个婆子如同看到救星一般,齐齐跪下来磕头,“呜……呜呜……”
林瑾照让春兰给其中一位婆子解绑,而后道,“张婆子,若你现在能带我出府一趟,你体内的毒,我今晚便给你解了。”
张婆子连连点头,“小的听候大姑娘差遣!还望大姑娘饶命!”
今日大清早她带着两个婆子看守瑶光院的大门,在林瑾照准备出门时死命拦着,没想到林瑾照不按常理出牌,不知道拿什么东西扎了她们三人的手,她们的手背或手心竟然逐渐失去了知觉。
一定是下了毒!
而且林瑾照跟她们说,如果手恢复知觉了,说明药效正在侵向心脉,三天之内她们便会心脏麻痹而亡。
她们原本将信将疑,在她去赴宴的这段时间里,三个婆子的手果真恢复了知觉,一时间怕得要死,只觉得再不见到她,便是要死在这柴房里了。
其实,她用的不过是常用的局麻药利多卡因,古代没有这个东西,能想到的自然是毒药。原本利多卡因一两个小时便会失去药效,她们的手自然也会恢复知觉。
林瑾照对张婆子的反应很是满意,“那便走吧。”
[1]选自“用药助手”盐酸利多卡因注射液说明书,该药为局麻药,可用于浸润麻醉、表面麻醉,药代动力学指出,该药注射后组织分布快而广,药物从局部消除约需2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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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