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别墅一如往常,花园里的玫瑰依旧生机勃勃。
容澈站在门前,阳光照在他的头顶,盖住了蓬松头发下纠结的眼神。
容青诀大步迈进屋里,身后的容澄却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呆滞不动的容澈。
“呼,不就是回家嘛。”容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小声给自己鼓劲。
他倒不是害怕面对曾经养育自己多年的双亲,只是上辈子他曾经在这个别墅的后花园死过一次,这辈子,就莫名了多了几分恐惧。
容澈镇定精神地瞪大眼睛,脚步僵硬地踏上生活了十八年的别墅。
“大少爷。”管家微微俯身,“老爷夫人今晚出去赴宴,晚餐已经给各位备好了。”
“知道了。”容青诀大步走上楼。
听到养父母不在家,容澈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一半。
说实话,他真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两个人。
那天他走得突然,连一句正式的告别都没说过。
管家走去厨房,容琳泉似乎还没回来,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了他和容澄。
“你在哭?”
容澄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容澈微微抬头,男人轻而易举地撩开了他额前的头发,几乎是额头贴着额头询问他。
漆黑的瞳孔让人忍不住陷入其中。
通红的眼角让人忍不住伸手擦拭那即将垂落的眼泪。
“没……没有。”
容澈撇过头,试图不跟容澄直视。
容澄问他:“要是这么想他们,当初我让你选的时候,为什么要上公交车?”
容澈转头,毫不迟疑地说:“因为你。”
“你再问我一千次一万次我也只有一个选择,如果你不愿意让我回来,就不要问这种暧昧不清的问题。”
容澈被容澄搞得有些生气,明明对方根本不希望他回到这个家,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询问。
容澄瞳孔微缩,还不等他说话,门后就传来了尖锐的高跟鞋声音。
“玩了一天真是累死我了!”
身材苗条的女生一把推开房门,径直走向沙发,斜斜躺倒,“管家?!”
朦胧中眼前出现了两个人,容琳泉定睛一看,脑袋顿时清醒:“容澈?!你回来干什么?!管家!快把容澈赶出去!”
“你给我安分点!”
听到声音的容青诀从二楼走出来,他似乎是洗了一个澡,发尖还坠着几颗水珠,也换上了居家的休闲装。
容琳泉急忙凑到楼梯口,着急忙慌地说:“大哥,是你让容澈来的?为什么?!”
“我做什么要跟你报备吗?”容青诀斜睨了容琳泉一眼,立刻闻到对方身上冲天的酒气,“大白天的你去哪鬼混了?快去洗洗。”
容琳泉尴尬地撇了撇嘴,只能转头恶狠狠地瞪了容澈一眼,就绕过容青诀,脚步轻快地跑上二楼。
容澄盯着容琳泉的背影,只觉得对方可笑至极。
容澈再怎么懒散,也不过是不求上进而已,不像容琳泉,喜欢泡吧谈恋爱,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是容家的三小姐,以此来耀武扬威。
容澈被容琳泉狠厉地视线吓了一跳,不安地往后退了一步。
“别管她,整天闹哄哄的。”容青诀见状,语气软和了一些,让容澈一同去餐厅。
但容澈却一动不动。
容澄伸手去碰容澈的手背,却被容澈躲开。
“我还是不久留了。”容澈硬扯出一个苦笑,“本来也只是想见见……叔叔阿姨的。”
叔叔阿姨这四个字从容澈嘴里说出来,着实费了不少力气。
要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称呼自己依赖了一辈子的养父母为“叔叔阿姨”,实在是很难受。
容澈低垂着头,也没管面前的两人是什么表情,转身就走。
打开木门,门外的凉风浸入骨髓。
“那就留下来。”
劲瘦的手握住了容澈。
他回头,正对上容澄冰冷的双眼。
“他们等会儿就回来,你不是想见他们吗?”
*
这一餐吃的格外漫长。
容家厨师长的厨艺依旧卓越超群,容澈却吃得没滋没味。
他坐在容澄的身边,斜对面是愤愤不平的容琳泉,身为大哥的容青诀,则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吃饭。
容澈瞟了一眼餐桌上的众人,不禁有些恍惚。
这一切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上辈子容青诀没回来,容琳泉因为父母都在,所以表面上跟他还算过得去,只有容澄对他态度冷淡。
可这一世,反倒是容澄主动把他留下了。
“咔呛。”
银质的餐具丢在白瓷碟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容琳泉满不在乎地用餐巾擦嘴,对容青诀毕恭毕敬地说:“大哥,我吃好了。”
“吃好就去做功课,别想着出去玩。”容青诀摆摆手,十分不想面对这个不争气的小妹。
“知道啦。”容琳泉心不甘情不愿地瞪了一眼容澈,只能乖乖上楼。
容澈撇了撇嘴,对容琳泉的敌意视若无睹。
他们年纪相差不大,从小为了争宠闹过不少次,早就习惯了容琳泉的喜怒无常。
倒是容青诀有些在意:“你别管她。”
“啊?哦。”容澈呆呆应了一句,心想容琳泉怎样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他才不会伤心呢。
几人又吃了一会儿,后半程几乎就是容青诀和容澄看着容澈吃。
容澈自从离家出走后,就再也没吃过容家厨子的手艺,恨不得整个人埋进餐盘里,吃得专心致志。
容澄盯着容澈,提防他把卫衣的两条系带也炫进饭里。
“都在餐厅里吗?”
轻柔的女声唤醒了沉迷吃饭的容澈。
他微微抬眸,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低着头手忙脚乱地去摸桌上的擦手巾。
手巾没摸到,倒是碰到了一只温暖的手。
还不等他反应,温热的毛巾就被人塞进了他的手里。
“谢,谢谢。”容澈失神片刻,反应过来后,小心仔细地擦掉了脸上的污渍。
“爸、妈。”容青诀离开位子,走到两人身边,低声说了一句,“容澈回来了。”
容澈没敢抬头,只是跟着容澄站起身来。
容母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容澄身后的容澈。
只是她有些不可置信,一向傲慢娇气的小儿子,居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是曾经的容澈,早就扑倒她的怀里求安慰了。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犹豫驻足不敢上前。
“小……”容母刚想开口,就见曾经的小儿子勉强地抬起脸,扯出一个尴尬的微笑——
“叔叔阿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