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自己听错了。
顾崇风、那么完美的顾崇风,怎么会想和我试试呢。
我、我什么也不是呀。
他一定是在骗我。
我讨厌任何人的喜欢。
一种难以言说的恶心感忽地攀上心头,我猛地推开顾崇风,便连滚带爬地跌下了床榻。呕吐的**在汹涌,仿佛全身上下的感官都被一种脏得不能再脏的东西入侵着,我狼狈地趴在地上,不受控制地干呕着。
太恶心了。
可不该是这样的。
能得到顾崇风的喜欢,我应该虔诚去烧香拜佛,应该不顾一切地去谢天谢地。
怎么会是这样。
我有些迷茫地趴在地面,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却宛若浑身都竖了尖刺、起了鸡皮疙瘩一般,猛地起身逃到了殿外。
不对。
不对的。
我突然有些恐惧。
脚步声一顿,我知道是顾崇风没有追上来。
我不知怎地,蓦然松了一口气。
可恶心感仍未褪去。
它像是火,不断在我体内燃烧。烧着我的五脏六腑,烧着我的皮肉。我的灵魂在颤抖,心神在不安。
我想我得做些什么改变现状。
我掐着我的手背。很痛,但还不够。
宫婢在此时端来了汤药。
我知道那汤药。只要将它灌下肚,腹部便会燃起剧烈的疼痛。
我抢过汤药,不顾宫婢惊疑不定的眼神,囫囵吞枣一般将滚烫的汤药尽数咽下肚。
喉管和口腔传来疼痛。
腹部传来疼痛。
我终于压下了那阵难以言说的恶心感,兀自坐在原地感受着疼痛。冷风吹过,将体内的烈火压下。
干呕的**终于消失。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声音嘶哑。腹部的绞痛在此刻宛若一剂能让人足够清醒的神药,我将头靠在门上,闭了闭眼,哑声道:
“滚。”
“沈淮……”
“滚!”
我猛地起身,声音嘶哑得可怖:“收起你的喜欢!都是假的,压根就没有人愿意喜欢我!你们只喜欢沈丛钰,喜欢我……呵,不过都是为了来利用我,为沈丛钰铺路罢了!”
我猛地攥起顾崇风的衣领,目眦欲裂地看着他,“你们这群人都该死……都该死!少拿这种恶心的爱来施舍我!我不需要!”
“沈淮,我没有……”
“那你去把沈丛钰杀了啊!”
顾崇风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无力地松开他的衣领,冷笑了一声:“果然是这样。”
“所有人都要来利用我。”
我突然变得有些狂躁,恶狠狠地看着顾崇风,怒道:“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都要来戏弄我!”
腹部的痛意愈发剧烈。
狂风将顾崇风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他的发丝在空中飞舞。你瞧,多么英武的大将军啊。
只有我是见不得光的老鼠。
我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沈丛钰是谦谦君子,他是万人敬仰的将军。他们总是那么光鲜亮丽,像是世人口中的青松。
只有我是烂在土里的腐木。
我说不清我此刻的情绪,也许有嫉妒,也许有不甘。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我突然有点疲于应对这些破事。
无数次的比较让我身心俱疲,那些不甘的情绪早就在一次又一次不被选择中消失殆尽。
压根没有人愿意真心真意地爱我。
我太困了,我想彻彻底底地睡一觉。
最好再不醒来。
顾崇风好像还在说着些什么,但我一句都听不清楚了。我睁眼看了他许久,无声地吐出了一口血来。
幼时疯女人偶尔哼着的温柔曲调在耳边回响,我仿佛陷入了一场极其美妙的梦。梦里我真的变成了疯女人口中的霖儿,她将我拥入怀中,用最温柔的歌声哄我入睡。
她的怀抱太温暖。
我眨了眨眼,不受控制地合上双眼。
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