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谷,这一个月你做得很不错,帮了我们大忙,今天本应该发钱给你的。”老板脸色为难,似有些实在说不出口。
还是老板娘看不过去,她肿着一双眼睛,对着姜维谷说道,“维谷啊,实在对不起,昨天我们儿子回来了,他把店里的钱柜都撬了,现金和卡都被他拿走了。”
姜维谷猛地瞪大眼睛,竟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反应,这是什么意思?
老板娘对着他便哭了起来,“对不起,维谷,等到他回来,我怎么也逼着他把钱拿出来,一定不会不给你的。”
姜维谷有些不知所措,老板娘哭得实在大声,姜维谷从不会咄咄逼人,他只是温柔地安抚着老板娘,“老板娘,没关系,不急这一会,只是您儿子一下拿这么多钱去干什么,他是出了什么事吗?”
老板娘止住哭声,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开始诉苦,“他还能干什么,不就是拿去玩音乐,可他那个水平,去参加了多少比赛都没入选。他根本就没有这个天赋,却偏偏听那些狐朋狗友的话,到处砸钱攀关系,这日子真是没法活了。”
老板也在一旁愁眉苦脸,简直像被一朵乌云盖在了头上,“都怪我们小时候把他宠坏了,宠得无法无天,现在想管也管不了,开店赚来的钱不是被他拿去买乐器,就是被他拿去打通关系了,可他连音乐圈的边都没摸进去。”
玩音乐确实很烧钱,光是好一点的乐器就昂贵到普通人家负担不起,如果办演出拉不到赞助,前期也没有观众愿意买票去听,都得成员自费,这也是一大笔花销。
姜维谷倒是学过钢琴,大抵知道一些。
那时候奶奶攒了那么久的钱,他一架钢琴就全砸没了。
当他得知钢琴的价格后,姜维谷是如此无措地站在那里,愧疚几乎将他的脊背压弯。
可奶奶叫他挺直身体,“维谷,这钢琴是奶奶想听,买给自己的。只不过奶奶不会弹,才让你为奶奶学,又不是特地给你买的,你不要有负担。”
“这么说起来,奶奶还应该谢谢你,学钢琴很苦的,你一坐两个小时动都不动,为了奶奶这么努力,真是辛苦我的小维谷了,奶奶晚上给你做最爱的桂花鱼做奖励。”
姜维谷回过神来,他几乎在老板和老板娘上看到奶奶的影子,同样的对自己的孩子无私地付出着。
他们再怎么埋怨,却也没叫儿子放弃音乐,因为他们知道,那是儿子喜欢的。
姜维谷不好评价别人的家事,只是说,他的两千块缓缓也没关系,大不了他用旧报纸将窗户糊紧一点。
可等到晚上,他们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徐东回来了,还没等俩人质问他那些钱财的去处,徐东就哭丧着脸,一脸天要塌了的表情。
“说话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你不说,我们怎么帮你啊。”老板娘气不打一处来。
徐东摇摇头,拿出纸笔,“我完了我真的完了,我和那个海选主办方签了合同,可我现在嗓子突然发不出声,叫我怎么去,不去要赔一大笔钱的。”
老板娘和老板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怎么早不坏晚不坏,就这个时候发不出声了,医生怎么说?”
徐东这下不写字了,让他们听听自己干哑无比的鸭子声,像砂纸磨玻璃,是个人听了就难受,这还怎么唱歌?
“医生说要好几个月才能好,说是过度紧张应激了。”
“几个月,黄花菜都凉了,而且违约金,我也拿不出来,完了完了。”
老板和老板娘也又急又无奈,直到他们看到站在一旁的姜维谷。
那张脸甚至比现在电视上的爱豆演员还要漂亮,要是这张脸去海选,一定会被选上的吧。
老板娘看着那张脸,忽然心生一计。
“是不是只要有人代你参加这个比赛,就不用赔钱了?”老板娘先向儿子确认。
徐东点点头,写道,“可是短时间内哪里能找到一个替代我的人,他们是选男团,要长得好看,又会唱歌,我们认识这样的人?”
她近似讨好地看向姜维谷,“小姜,你能不能帮帮我儿子?替他去参加这个海选?”
徐东这才看到站在一边默默无闻的这个人,“啊?开什么玩笑,就凭他?他知道吉他有几根弦,钢琴有几个键吗?他会唱歌吗?长得有我好看吗?”
徐东急得都不写字了,似乎父母的这个提议有多么荒谬,他用砂纸般的声音反驳。
前几句问话,老板和老板娘都摇头,小姜一个都能来刷碗的苦孩子肯定没学过什么乐器吧,看他那沉默的样子也不像能唱歌的。
可唯独最后一项,俩人来回打量着徐东和姜维谷,就算是亲儿子,也不得不承认,姜维谷那脸比徐东好看上几倍。
就他站在那,什么也不做,就有种想给他投票的气质。
徐东无语极了,“别光看脸行吗?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每天手指碰的东西除了盘子就是抹布,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代替我去,我可丢不起那人。”
姜维谷一直没说话,这时他终于开口,“老板,老板娘,我什么也不会,实在帮不了你们,抱歉。”
老板娘对她那混不吝又没礼貌的儿子也感到生气,可是他们家真是弹尽粮绝了,真赔不起那个数字的违约费。
“小姜,算阿姨求你。”
姜维谷依旧摇头,“阿姨,我从没为难过您。”
意思就是,您也不要来为难我。
可老板娘似是铁了心,“小姜,要是你不帮这个忙,我们店里也请不起你这尊大佛,你另寻高就吧。”
意思就是不去,就别干了。
姜维谷愣了一愣,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真情实意的感激像个笑话。
工作很难找,但也不是不可以再找,姜维谷卸下围裙。
可老板娘直视着他,“小姜,你要是不帮,那两千块我也不会给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了。你这些天吃我们住我们的,你这一个月的劳动就当抵房租了。”
涉世未深的姜维谷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当不危急她的利益时,她便是最亲切最和蔼的好人。
可一旦你危急到了她的利益,她便是另外一副嘴脸了。
姜维谷只觉得心忽然冷了下来。
“您现在把工资给我,我会去那个海选。”姜维谷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如此酸涩,他心里并不好受。
但两千块,是他整整刷了几千个盘子换来的,他手上全是裂口,他不能不要。
况且再找到下一份工作前,他身上空无一文,只会再次挨饿。
“妈,先别给他,万一给了他,他跑了怎么办?等事成了再给。”
徐东转过来,对着姜维谷写道,“你到时乖乖和我去参加海选,你这资质,我看也就一轮就刷下来了,不过我也不会怪你,只要去了不用我赔违约金就好。”
见姜维谷不应他,徐东又补充写道。
“对了,你这种刷盘子的音痴用自己名字上台,别用我的身份,我不想以后都不能在音乐圈混,你这样的废物用我的名字,只会让我丢尽脸。”
姜维谷心里的唯一想法是,那个漏风的窗户,他不会去糊了,绝对不会!
……
徐东参加的那个海选看上去规模还不小,听说后面的资方是林家,搞这么大阵势说是选秀,实际上,只不过砸钱为了给林氏总裁的亲儿子林有鹿选太子伴读。
林有鹿所在的团马上就要出道了,可原有的主唱突然跑路了,一个团少了能唱的,在音乐上便会有瑕疵。
林有鹿在音乐上是个高要求的,而林氏又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简直快要宠得无边了,砸几个亿都不算事,一场海选又算得了什么?
彼时,林有鹿居高临下地看着一楼那群雀跃又紧张的报名人群,眼神全是轻蔑和烦躁。
“唱得什么东西?让那些公鸭嗓来唱我写的歌,那歌还能听吗?”
他早说,这种形式的海选,来参加的人都是废物,根本就是浪费他的时间。
大不了不组这个男团了,他一个人solo出道算了。
可林有鹿想起经纪人对他说的话,心中烦躁更甚。
“有鹿,你写的歌是天籁,是上乘品,可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你需要队友的帮忙。”
说直白点,就是他虽然会写歌,但唱不是他专长。
况且,他狂躁症般的性格,简直一点就炸,也需要团队成员帮他掩护周旋。
一个创作者,再有才华,可要是你写出来的歌没人听,大抵都是不甘的。
林有鹿这才答应了这场海选,可他闭上眼睛,听着一楼传来的那些歌声和乐器声,简直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林有鹿转身正打算走,结束这场荒唐闹剧时,骤然间,林有鹿脚步一顿。
那伴着钢琴的清冽低声吟唱,如山间清泉,流淌进了他的耳朵里,让他不仅耳朵,就连身体的某个器脏都起了反应。
以前的林有鹿:姜维谷,你让我恶心。
后来的林有鹿:今天可以亲亲吗?
姜维谷:不行。
林有鹿:那明天可以亲亲吗?
姜维谷:也不行。
林有鹿委委屈屈:为什么不行?
姜维谷:因为……恶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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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海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