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觉得宋家的有钱少爷宋柏煜会去偷东西,与其说宋柏煜的这一番话是坦诚的认罪,倒不如说……
他是为了他身边的姜维谷顶罪。
宋柏煜越将这些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别的同学便越觉得这件事与姜维谷脱不了关系,所以宋柏煜才会挺身而出。
同学们打量着姜维谷的眼神愈发复杂,心下几乎已经断定姜维谷确实做了这件事。
只是碍于宋柏煜,他们不敢再对姜维谷加以指责。
一场闹剧寥寥收场,姜维谷握着宋柏煜的手很久没放,宋柏煜理所当然地感受到了他的紧张。
“没事了,姜维谷。”宋柏煜拍了拍姜维谷的手,以示安慰,然后期待地看向姜维谷脸上的表情。
果然没有让宋柏煜失望,他在姜维谷的脸上看到了浓重的感激与依赖。
那种好像要把性命都交托的依赖。
宋柏煜深呼一口气,努力抑制住自己胸腔中的兴奋感。
“宋柏煜,谢谢你相信我。你不知道你的信任对我有多么重要。”姜维谷颤颤巍巍地开口,显然因为刚才那些视线而感到受伤。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从没有人选择相信我,就连家人也如此,你是第一个。”
哥哥不相信江阿姨虐待他,爸妈不相信自己没有推林妙下河。
只有宋柏煜……相信了他。
“宋柏煜,以后无论什么事,只要你需要,我都会为你做的。”姜维谷许诺道。
彼时的宋柏煜只是微微一笑,甚至没把姜维谷这句话当真,却不知姜维谷的诺言的重量。
他答应的事,就算赌上性命,他也会做到。
……
姜维谷再次在礼溪被孤立了,如果说从前同学是碍于他被欺凌而远离,现在便是主动地彻底忽略他。
就连姜维谷这样迟钝的人,都感觉到了,不能说是不伤心的,可他无能为力。
至少宋柏煜还在他身边,没有抛弃他。
于是姜维谷愈发唯宋柏煜是从,仿佛他生命中只剩下这么一件重要事。
可宋柏煜最近,却显然没有精力去逗弄他饲养的这只蚂蚁了,如果不是姜维谷总是帮他做这做那,他甚至都快要忘记这个人。
宋柏煜的父亲宋诏近日让他回家后,对他宣布了一个惊天的消息。
“爸爸,您叫我。”宋柏煜敲了敲书房的门,纵使他心里再不愿,面上却是恭恭敬敬的。
宋诏点点头,“坐。”
宋柏煜一进来便看着宋诏单手一直摩挲着一张照片,他知道宋诏从来不会做无意义的事。
果不其然,等他坐下后,宋诏将这张照片递到宋柏煜面前,“小意他和你相处还好吧?他很聪明也很能干,你要好好和他相处。”
宋柏煜彼时还没有听懂宋诏的言外之意,乔意蕴,一个被他宋家收留的外人,有什么必要和他好好相处?
他从心底厌恶他那副故作深沉的模样,偏偏那人惯会讨宋诏欢心,把他衬得愈发无能。
宋柏煜不私下对他做什么,已经算是他仁慈了,与他搞好关系更是天方夜谭。
可明面上宋柏煜只能乖乖点头,“是,父亲。”
本以为卖了一番乖巧便能出去了,宋诏却依旧看着他,“我的意思是,你把他当成弟弟来相处。”
宋柏煜猛然瞪大眼睛。
宋诏接着宣布道,“听到没有,宋柏煜,把小意当成亲弟弟,还有他妈妈,你也当成亲生母亲。”
话说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听不明白。
宋柏煜不敢当场发作,出了书房之后,他立刻派人将这一切调查清楚。
当宋柏煜握着乔意蕴的调查报告时,他一双眼睛瞪得通红,手心被他掐得生痛,他也没有察觉。
原来乔意蕴根本不是宋诏随手带回来的一个外人,而本就是宋诏的私生子。
而乔意蕴的母亲也根本不是宋诏嘴里说的朋友,而本就是他的情妇。
宋柏煜硬生生地掐着乔意蕴那张报告,这才发现原来乔意蕴只比他小几个月,也就是说,在宋母怀着宋柏煜的时候,宋诏那会正在乔意蕴妈妈的床上。
宋柏煜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掀翻,能砸得一切都被他砸了个稀碎。
可还不够,心中的烦躁几乎要将他吞没,又来了,他知道自己是又发病了。
上一次发病,宋母握着他的手闭了眼,他在那么小的年纪就失去了母亲。
可这一次,他甚至连握着他手的人都没有,宋柏煜翻遍了口袋,也没找到烟盒。
该死!
翻遍所有口袋,就只找到一颗柠檬糖,也不知道姜维谷是什么时候放进他口袋的。
对了,那个蠢货。
宋柏煜像是重新活过来,对,姜维谷,他要去找姜维谷,责怪他为什么要把他的烟换成糖,再好好地臭骂他一顿。
至少不能一个人在这里。
宋柏煜连鞋也没换,就穿着一双拖鞋,从家里跑到礼溪。
他一路跑一路跑,直到快要喘不过气。
“姜维谷,过来。”宋柏煜一看到那个呆傻的影子,竟有种想哭的心情。
他嘴上喊着姜维谷过来,可看到姜维谷待在原地,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冲姜维谷奔了过去。
此刻,他太需要什么来缓解他近似崩溃的心情,不管是烟还是糖,亦或者……只是姜维谷。
“就只一下,一下就好。”宋柏煜虚虚地揽着姜维谷,那几乎接近一个拥抱。
“你怎么了?”姜维谷有一瞬间的滞愣。
宋柏煜不说话,只是把姜维谷当成他的烟,他的糖。
那些质问和指责被他抛之脑后,他只是此刻如此地需要他,哪怕姜维谷什么也不做,只是待在他身旁。
“不管发生事,宋柏煜你那么厉害,都能解决的,所以不要难过好不好。”姜维谷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失落,出声安慰。
一会儿之后,宋柏煜终于缓了过来。
姜维谷说得对,他是宋家的合法继承人,而乔意蕴想进他家,门都没有。
宋柏煜眯了眯眼睛,他知道乔意蕴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因为他手下的那些人,会让他生不如死。
……
今天是星期日,按照礼溪的规矩,因为今天不上课,只要家长同意,学生是可以批假条外出的。
姜维谷自从来了礼溪后,还从没有出去过,不是他从不期待外出,而是……姜家的电话,他从没打通过。
无论是爸妈,还是哥哥,从不接他的电话,姜维谷想,或许妙妙那只天鹅已经完全替代了他。
“想出去?”宋柏煜自然地坐在他旁边,看着他。
姜维谷突然升起期待,“可以吗?”
宋柏煜一笑,“姜维谷,有没有和你说过,你真的很像一只小狗。”
可怜巴巴,但听话的小狗。
“走吧,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只要你想。”
姜维谷兴奋地跳起来,那表情简直像中了彩票,“宋柏煜,和你做朋友真是太好了。”
宋柏煜表面上不置可否,心里却止不住冷笑,是吗?
要是你真的知道我做了什么,你还会觉得我好吗?
总之,在没有课的这一天,姜维谷终于得到了一个外出的机会,这是他来了礼溪这么久后,第一次出校门,可以想象他有多激动,甚至还带了一个草帽。
宋柏煜被他那草帽笑得肚子痛,“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姜维谷却不管不顾,甚至还给宋柏煜准备了一个,俩人差不多高,姜维谷一伸手,就轻松地把草帽盖到了宋柏煜头上。
“很好看的,别摘下来好不好?”姜维谷几乎没有意识到他在撒娇。
宋柏煜有些别扭地不看他,“随你。”
礼溪是一个很小的地方,周围的街区与其说繁华,不如说偏僻到有些萧条。
可姜维谷自小没有去过哪里,他甚至觉得这些街道逛得很有意思,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
宋柏煜在一旁带着那个傻草帽,一边鄙夷姜维谷,一边又觉得他那兴致勃勃的样子有些有趣。
“这都没见过,姜维谷你是哪个乡下来的?”
“姜维谷,你能不能适可而止,这都买了多少了?”
姜维谷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兴奋中,有人陪着他逛街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这个东西没想到这么贵,果然手工工艺品的价值不能只用眼睛衡量。”姜维谷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精巧的手工帆船,听到它的价格后有些遗憾。
姜家自从他来了礼溪后,几乎没有给他生活费,全是靠他之前攒下的零花钱。
可要是买了,他想他有一段时间不能好好吃饭了,姜维谷叹了一口气。
宋柏煜在一旁正想嗤之以鼻,这价格他根本没放在眼里,要是姜维谷实在喜欢,他买给他也不是不可以。
正当宋柏煜要拿出钱包时,姜维谷已经付好钱将包装好的小帆船,递到宋柏煜手上。
“宋柏煜,生日快乐啊。”
“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很多钱,可是我会努力攒的,以后等我有钱了,所有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送给你。”
宋柏煜愣在原地,这是姜维谷朝他心里,开的第二支木仓。
小狗笨拙,但小狗献上的是最诚挚的真心,从来没有得到爱的人,自然会成为小狗的俘虏。
而后在木仓响后,向小狗……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