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的脑残粉他切片了 第12章 城破

亥时，飞舟在三郡城外停下，一道道流光掠下，城外现出众人的身影。

应雪亭站在仙盟众人之中，抬眼看去，护城阵法已经不见，半空中突兀地出现了一道黑红色的裂缝，一道道令人望之作呕的黑影从中掠出，发出狰狞的吼叫声。

“该死。”有几道黑影注意到了他们，呼啸着冲过来，张绪风长剑出鞘，一剑斩杀。

“看着阵仗，裂缝应该是直接开在护城大阵里面。”云有行倒吸一口凉气，向来嬉皮笑脸的面上也没了笑意，“这么多天魔，里面真的还有活人吗……”

之前张绪风开玩笑说要他丢到有裂缝出现的地方历练，云有行哭喊里面有妖有鬼，有食人鱼有吃人花，但无论是妖还是鬼，总归是九州的物种。

裂缝联通的是某个神秘空间，自从千年前九州第一次出现这玩意，每次打开，便有无数或强或弱的天魔飞涌而出。

他们大多没有神智，见面就杀，杀了就吃，不管是人还是妖，都通吞不误。

是以凡间对修真者那么推崇，无上的地位是一方面，只有真正具有力量，才能保护自己的性命安危。

“……”

看着那空中的裂缝，张绪风并不乐观，“不管有没有，都不能任由这裂缝这么开着。”

他与顾琮玠对视一眼，大难在前，两人顾不上互相别苗头，飞快地定下安排。

“你去封印裂缝，”顾琮玠气势外放，盯着三郡城最中心处嚎叫着的一道身影，比起其它，这身影显得又凝实又庞大，走动时撞倒一排排房屋。

“我来杀这魔将！”

话音一落，顾琮玠的身影向魔将疾驰而去，玄清宗的弟子和仙盟的弟子都飞身上剑，有条不紊地向城中不同方向驰去。

“你看好应雪亭。”时间紧急，张绪风也顾不上多说什么，抛下话后便闪身消失。

云有行点头应下，刚准备拉着应雪亭往城里跑，一转身，只看见空荡荡的树林。

“不是，人呢？！”他瞪大双眼，表情寸寸碎裂。

早在看见裂缝的那一刻，应雪亭就悄无声息地闪身进了城里。

房屋倒塌，树木折断，往日里人来人往的小城一片死寂，甚至听不见惨叫的声音。

被啃得零碎的尸体倒在路边，血液浸透地面，每跑一步，都会传来黏腻的触感。

应雪亭跑得飞快，有天魔呼啸着朝他冲过来，被他飞身躲避绕开。

“啧！”

小巷里突然出现一道巨大的身影，将整条道路堵得严严实实，令人作呕的咀嚼声传来，应雪亭被迫停下脚步，眉眼阴沉。

“吼，吼吼！”

那天魔咀嚼的动作一顿，转过身露出猩红的眼睛，一股奇异的香味从它面前人类身上传来，很香，比这满城的人加起来都要香。

来不及犹豫，应雪亭一脚踏在旁边墙檐飞身而起，黑雾呼啸着缠住他脚踝，巨力将人整个拽向天魔张开的巨口！

尖利的牙齿就在眼前，应雪亭却没有半点闪避的意思，直到几乎与天魔贴面时，他才猛地腰部发力，一记旋踢踢向那巨齿。

牙齿断裂，天魔嘶吼着后仰，应雪亭伸手一攀，灵巧地跃至天魔的眼前，五指成刃插了进去。

噗嗤！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等应雪亭轻巧地落在地上，拔腿往前跑时，身后天魔重重倒地，再无一点生息。

最为可怖的是，倒在地上的天魔体型却比最开始的略小了些，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过一般。

左转，翻墙，应雪亭呼吸急促，直至赌坊的大门出现在了眼前。

“梁叔？”他颤抖着唤了一声，视线被赌坊里糊满的血迹烫伤，匆匆忙忙地往里跑，穿过影门，一道闪着金光的结界出现在了眼前。

“小雪？！”

男人震惊的喊声传来，这不大的小楼里竟然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大多是还未长成的小孩，抱在一起，惊恐地看着他。

“小雪，你快进来！”梁掌柜站在最前头，用力地拍着结界向他喊。

看见人还活着，应雪亭心底浑然一松，几乎要跪倒在地上，他眼眶一片湿润，却顾不上太多，侧身朝结界冲去。

结界西北角，数十只黑色的天魔张着大嘴，被血肉的气息吸引，不断地啃咬这面前的金色大罩子。

结界光芒闪烁，眼看着就要破碎了。

“吼，吼！！”

距离拉近，嘶吼的声音绵延不断，一半多的天魔动作忽地一停，转身朝着应雪亭冲过来！

“小雪！”

梁掌柜急得面色涨红，心一横就要冲出去，可那结界是双向的，不仅拦住了天魔，也拦住了他们。

“小雪！小雪！你快——”他急得大喊，下一刻却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嘴大张着，震惊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应雪亭一掌撑地，右脚重重地将冲来的天魔撞飞，而后顺势跃起，手肘，膝盖，指尖，他没有武器，浑身上下却都是最锐利的刀剑，不过短短几息，数十只天魔便齐刷刷地躺在地上，化作飞烟。

“进……来………”梁掌柜愣怔地吐出最后两个字，只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做梦。

结界支撑不住，闪烁着碎成了一地金芒。

没了结界，里头的百姓却顾不上惊忙，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瞪着他，应雪亭眼都不斜，重重地撞进了梁掌柜的怀里。

“梁叔，”他哽咽着说不出话，一瞬间崩溃地哭了出来，“你没死，你还活着！”

上辈子是什么样的情形来着，应雪亭已经记不太清了，他经历过三次的碎魂搜证，到了后面，基本已经半疯。

但重生回来之后，神魂伤处略有好转，一些刻骨铭心的记忆也就浮现出来。

顾琮玠带着应宝儿走了之后，应娘子依旧把他卖了，他被送到蒋云武的小院时彻底崩溃，杀了院里所有人。

蒋云武的魂灯熄灭，蒋家一下子就炸了，无数的家丁打手带着刀枪满城地找他。

梁掌柜得知了消息，悄悄地把应雪亭带回去藏了起来。

“你就躲在这，没事，梁叔还在呢，不会有人敢进来的！”

昏暗的赌坊里，中年男人声音颤抖，不停地把自己珍藏着的那些金银珠宝，那些丹药武器塞到应雪亭怀里，嘱咐他藏好。

“等到风波过了，梁叔就安排人把你送出去，你去府城，找九州商会的陆掌柜，把我的信给他看，他会收你做伙计，到时候就没人敢动你了！”

“梁叔，梁叔……”

应雪亭真的很害怕，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和打拳时完全不同，那时候他只用把人打倒，最多不过濒死，而现在他亲手杀了他们。

“乖，不怕啊……”梁掌柜其实也很怕，眼眶通红，却不敢在他面前哭出来，只能拼命地安慰他。

“梁叔在，梁叔在呢……”

三天过去，蒋家的家丁都没了动静，就当应雪亭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蒋家老祖出山了。

神识一扫，便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应雪亭，梁掌柜是九州商会的人他不敢动，但应雪亭不是。

蒋从龙要他为自己的孙子偿命。

最危急的时刻，梁掌柜一把抱住应雪亭，替他挨了蒋从龙的一掌。

鲜血溅得老高，好像整个天空都变成血红色的了，应雪亭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再有映象的时候，天上裂开了一个缝，黑色的天魔跃下来四处杀人。

蒋从龙死在最大那只天魔的手上，靠着丹药，应雪亭吊住了梁掌柜最后一口气，可是丹药不够！那点丹渣根本救不了他的命！

“梁叔，你醒醒，你别睡，我知道哪里有丹药，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到！”

应雪亭记得自己连哭都不敢哭，避开那些天魔背着梁掌柜死命地往应家跑。

应宝儿走之前，给应家夫妇留下了好多的丹药和阵盘，里面就有能救命的！

应家的小院外面笼罩着一层金色的光芒，甚至连血污都没有透进去半点。应雪亭扑到结界上不住地拍打，哭嚎着求他们救命。

“爹！娘！求求你们了，给我一粒小还丹！我只要那个，求求你们了！”

梁掌柜气息渐渐微弱，应雪亭哭得撕心裂肺，周围一只怪物都没有，可应娘子还是把他们拦在了外面。

“我错了，我不跑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梁叔，他是好人，他没有错啊！”

“我不跑了，你们要我去蒋家我就去蒋家，别的什么家也行，求求你们了！”

少年哭着跪在外面不断地求，他以为他在这个家里战战兢兢地干了这么多年，冬天洗衣，夏天烧火，没有一文挣来的银子是花在自己身上的，这些努力能够让应家夫妇心软一分。

可是没有，应宝儿留下堆积如山的丹药和阵盘，应娘子却不愿意拿出半分。

最后，应三害怕他的哭喊声会吸引来怪物，用了一张剑符，将他打跑了。

药是五品药，符是四品符，应雪亭摔在地上的时候，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心如死灰。

梁掌柜断气了，怪物叼走了他的尸体，连个全尸都没给应雪亭留下。

他浑浑噩噩地在城里游荡，试图抢回梁掌柜的尸体。

等到援手们到来，将他强行唤醒，应雪亭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杀掉了无数的怪物，抱着梁掌柜仅剩的头颅，缩在赌坊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周围聚集了许多幸存的百姓，恐惧地看着他。

…………

“哎，别哭别哭，梁叔没事啊，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

后院里梁掌柜焦急地抱着应雪亭，好几日没见，这孩子大变了个样，老俊了，可又让人感觉，他吃了好多苦。

“真没事，你看看我，身强力壮着呢！”左哄右哄也哄不住，梁掌柜最后心焦地放弃了，任由小孩抱着他嚎哭出声，“哭吧，哭哭也好，别憋坏了。”

“啊！”

小屋里突然传来孩子的尖叫声，又有一只天魔从前院里闯了进来，朝他们扑过去。

应雪亭身形一晃，孩子们没来得及跑，他就已经杀完天魔回来了，眼泪也算是止住了。

他眼眶通红，定定地看着梁掌柜，梁掌柜怕他又哭，赶忙开口，“小雪，发生了什么，这几天你去哪了，我哪都找不到你！”

他想说应家的事，可看了看应雪亭，没说得出口。

就算应家夫妇都是应雪亭杀的，他也只祈求小孩躲好点，别被他家那个应宝儿逮到了。

“没事……”应雪亭怕他担心，摇摇头没敢多说，“梁叔，这结界哪来的？”

“嗨！”梁掌柜一脸的劫后余生，“我那赌坊不是九州商会名下的吗，会里给每一家店都发了个阵盘，还有一颗驱动用的灵石，救命用的。”

他指了指人群最中间的那高柜子，阵盘就放在顶上，“天魔来得太多太凶了，本来结界都要碎了，我都以为完蛋了。”

“没想到突然之间，它又亮起来了，亮了个半天又闪了，我还以为这次真要完蛋了，结果你来了。”

“小雪！”梁掌柜一脸的感慨，“多亏了你，不然咱们死定了！”

应雪亭扫了一眼周围，这群人里有没有上辈子惊恐地看着他的那些，他不记得了，但想来应该不是的。

他开始浑浑噩噩地杀死那些天魔的时候，裂缝已经开了好几个时辰了，活下来的都是些年轻力壮的汉子。

小孩和女人，一开始就死完了……

“这些都是附近书院里的学生，”梁掌柜也看着他们，神情复杂，“外面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好在孩子还活着，他们活着，三郡城就还有希望。”

应雪亭不知道在这个世道，这些没了爹娘的孩子还能不能活到长大。

能把孩子送到书院去读书的家里都不错，孩子养的也好，这些小孩一个个面皮白净细腻，有几个甚至胖嘟嘟的，应雪亭看着他们，觉得自己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他甚至不认识太多字。

“梁叔，”周边的天魔都被他杀绝了，远的一时半会还过不来，应雪亭轻轻地开口，“我去看看阵盘。”

已经快要碎了的结界，怎么又亮起来了。

应雪亭翻到柜子上面，敏锐地觉察到阵盘下面似乎有东西在动。

“？”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一抬，就见漆木的柜子上有一团毛绒绒的东西不停地哭嚎，白色的光点泪珠一样落下。

“小雪，哇！”六六哭得撕心裂肺地，一看到他，连滚带爬地就扑过来了，“妈妈呀，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哇！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