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是一种非常感性的动物,没有任何一个能压制情绪的冲动,周霆琛也是,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没有像从前一样跟这个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说不出那句“到此为止”。
喜欢倒也谈不上,他或许只是贪恋何金玉心平气和下来、那种处处依着他的样子。
好比是享受驯服一匹烈马的过程。
他们还是去了那座小岛,何金玉跟公司告了小半月年假,带着人风风火火的就去了。
没有外界的干预与外人的打扰,他们两人的气氛惊人和谐。
何金玉也发现,周霆琛挺有活力的,就是在那个冷飕飕的机房里呆的,跟一群不解风情的白大褂科学怪人学会了上了年纪的穿搭以及老气横秋的气质。
往后周霆琛每次出门的衣服全是他给搭的,整个人立马年轻了二十岁不止,何金玉观摩自己的模特,来了兴致非要给人画上一两张,周霆琛抿着嘴,沉默的拒绝了。
何金玉就呵呵两声,分明是不信他的画技。
又这么缠了几天,周霆琛始终没松口,后来碰上个金发碧眼的小老外粘着周霆琛要半天联系方式,给何金玉气的直接把人摁海里揍了一顿,小老外报警的时候都找不着监控。
回去何金玉就扬了他给周霆琛搭的衣服,绝口不提画画的事。
他倒是没心思了,周霆琛就得反着来。那天他午觉翻来覆去睡不着,醒来发现周霆琛偷偷跑到他房间,坐在床头正对他抱个板子在画什么东西。
何金玉抢过来一瞅,发现周霆琛这小子偷摸画自己呢!
这下可给他抓住了,逮着人去了好几个景点,以一种小混混流氓“霸.凌”的架势逼着小周让他给自己画了好几副。后来导致周霆琛看见画板眼皮就打架。
拿到成品的那一刻,他立马猫屋里,连夜在每幅画的另一半画上周霆琛。
虽说画技不如人吧,但也没那么差,他左右看看,越看越心花怒放,虽然小周的构图和手笔看着很眼熟,但他记性不太好,想半天没想起来在哪看见过。
或许小时候见过吧。
他也没多想,挑了张最好看的让小桃裱起来,等回首都摆客厅里。
阳光透亮入水,穿过林叶打在地面零碎的斑驳。何金玉拨了拨眼前的黑发,他上衣穿了条印着花绿人鱼图案的黑衬衫,扣子扣了一半,深v字领一路开到腹部,走路时风一吹,鼓起的衣襟飞扬,露出大片白花花的腹肌。
他又长得帅气,阳光一照显得他自里而外透着一股张狂劲,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他顺着沙滩走了一会,挂了小桃的电话,忽地,肩膀被搭上一只手。
周霆琛摘了眼镜放在兜里,低声道:“继续走。后边有人跟踪我们,我刚才已经报了警。”
何金玉怔了怔,眼底闪过寒凉,他到觉得稀奇,竟然在自个的小岛上被一群人给围了。
且不说已经是什么年代,干他们这行的总能碰着几个不择手段的,可在当今社会如此光明正大的,属实是少见。
“妈的……你上一边去,这事我来解决。”何金玉说着就撸起了袖子,不过并不打算盲冲,而是观察了一番附近地形。
“不要轻举妄动,你一个人应付不来的,我跟你一起。”
何金玉冷脸:“你别在这瞎掺和,北边人多安全,你去北边。”
周霆琛一言不发,脚下一错不错的跟着他,何金玉有点恼了,在一个烧烤摊附近停下,“别怪我没提醒你,等会打架见血你可别吓得哭着叫妈妈。”
何金玉抵着犬牙,撸下手上的帕拉伊巴指环扔过去,“拿着!跑远点。”
光着膀子的老板不明所以,但看见宝石立马直了眼,屁颠屁颠的跑了。
周霆琛撇了一眼身后那群穿着便衣逐渐靠近的几个男人,又看了一眼何金玉,无奈道:“警察一时半会是来不了了。”
何金玉没理,笑着拍拍烧烤架:“大排那晚我骗你的,不过看见你是真的。”
“什么?”
“看见你躲在树后边,偷亲我的校服呀。”
周霆琛看了他一会,似乎觉得很无厘头,微恼道:“……胡言乱语。”
何金玉笑眯眯的,手顺着架子滑到架子隔着的干净烧烤叉,迅速抽出!反手挡在周霆琛脑后,利刃与铁器碰撞发出一声颤抖的脆响,随即长腿一记踹在那人膝下,“去你大爷的!”
尖锐的叉子生生刺入男人腹部,被打的男人倒地发出惨烈的嚎叫。
凄厉的惨叫划破宁静,沙滩上的人作鸟兽散。何金玉也没想到这群人胆子这么大,光天化日就敢下手!
“小周,躲底下去!”
周霆琛脚步微动,转身攥紧烧烤摊棚下。
何金玉与那群人对峙周旋少许,那群膀大腰圆的男人眼见周霆琛走了,都面面相觑,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难道是冲着小周来的?
何金玉这么一想,心里大叫不好,如果是真的就棘手了!
“我们认得您,大少。”其中一个体格硕大的道:“有人出钱要您枕边人的命,与您无关,还请大少不要为难我们。”
果然。
何金玉心底一沉。
那就没什么好讨论的了,他甩手把烧烤叉一扔,那群人以为是停手放松了点警备,忽地!何金玉朝着离他最近的那个上去就是一拳,精准扣住那人手臂,反身,手臂压住,瞬间来了个漂亮的过肩摔!
不等人反应,他电光火石间夺走那把军刀,用刀柄冲着人脑门就是一顿猛砸。
见状,几个人也不磨蹭了,纷纷掏出家伙什一拥而上。何金玉攥着刀的手用力到发抖,就近与他们缠斗在一块。
那些人并非混混,而是一些训练有素、非常专业的雇佣兵,浑身肌肉爆满,虎背熊腰,何金玉很快落了下风,被逼至海边。
潮湿的海风呼啸而过,穿梭在血汗与刀尖,何金玉粗喘着气,身上已经见红。
领头的吼道:“别恋战,小心中了他的圈套!”
话音刚落,男人突然惊恐的哀嚎起来,只见周霆琛用油布裹着烧红的碳直接抽他们身上,烫的他们如热锅里的蚂蚁般。
下一秒,周霆琛猛地冲过去,一招德和勒撂倒那个领头的,摁着人一顿狠揍。正在他们自乱阵脚时,何金玉看准时机,握着军刀继续跟他们厮打。
周霆琛眯起眼睛,看见他身上伤痕累累,抿着嘴转身又朝那个领头的补了几脚。这下让领头的抓住机会,猛地睁眼,抓起沙子一扬,爬起来给人撂了个跟头。
场面瞬间再次混乱起来,那个领头的明显经验丰富,是个十分难缠的家伙,让周霆琛分身乏术,根本无暇顾及何金玉。就这么一失神的功夫,他突然听到背后一句:“小周,低头!”
接着“嘭”的一声,沉重的刀刃如泰山般落下,被何金玉反手握刀生生挡了一下。
正好给他抬脚的机会,几乎被一记狠踢,一脚踹到胃部,撕裂的剧痛迅速袭卷,何金玉摔倒沙滩滚了几圈,差点没直接吐血。
周霆琛心脏狂跳,一拳砸在领头的太阳穴,飞速抽身跑去:“金玉?”
何金玉跪地,捂着胃一句话也说不出,脸色唰地白了。
周霆琛抖着手松开他,抽走他手里的军刀,猛地窜进人群,抓住拿着砍刀那人的胳膊,用力一拧!手起刀落,尖锐的刀刃直接贯穿手臂!
男人来不及一声高亢的嚎叫,周霆琛眼底通红,抓住人如泄愤般猛揍。
拳拳到肉,每一下几乎照把人打死了砸,即便男人已经面目全非,周霆琛也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
他只觉得自己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而只有最原始的肉.搏才能缓解他内心的狂.暴。
剩下的哪些人被他暴.虐的状态骇住,都不敢动弹了,更不敢偷袭他背后受伤的男人,直到传来震耳欲聋的警笛声,他们根本来不及顾及同伙,全转身跳上不远处的吉普,一溜烟跑了。
警察举着手.枪。一会对着周霆琛,一会对着被揍的几乎咽气的男人,竟分辨不出究竟哪波才是歹.徒。
还是何金玉忍着痛,无力地拽着周霆琛的衣角,他意识才逐渐回拢。
“这怎么受伤的这么多?快,拉去医院急救,还有这个,全拉走。”裴宇示意他们叫急救,然后放下手枪问道:“你们谁报的警?”
周霆琛抖着占满血的手脱下外套,替何金玉擦掉嘴角黑血,发抖道:“你坚持一会,我送你去医院。”
小桃姗姗来迟,吓得赶紧帮着他一起把人扶车里,临走前,周霆琛给她报了一串车牌号,是刚才那辆逃走的吉普的。
小桃点点头,留下来处理后续。
不知是不是那一脚踹准了地方,何金玉整个人几乎没了意识,半路就发起高烧,整个人烫的吓人。
“金玉?何金玉!”周霆琛额头冒汗,打量了一圈车厢只有瓶矿泉水,于是拧开倒在外套上,手忙脚乱地擦拭他的身体降温。
他脸上已经没有了往常的严肃与不耐,整张脸因紧张而显得有些恐惧,汗珠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往下掉。若是何金玉还清醒,肯定会打趣挠挠他的下巴,逗他开心。
而现实是何金玉昏迷不醒,没人让他放松。周霆琛下巴绷紧,擦过何金玉细白皮.肉的刀伤时手都在抖。
很快到了医院,何金玉送进去抢救,他兀自坐在病房外的长廊里,低着头不言语。
小桃录完笔录回来,急的团团转:“这怎么办啊这,我刚才给先生打电话,又给夫人打电话,连何不凡少爷的都打了好几通,可这怎么一个接的都没有啊,这、哎呀!”
平时个个都上赶着来死皮赖脸缠着大少,这出了事了,连个接电话的人都没有。话说霸王脾气、人人敬仰的何大少做到这份上,也真有够窝囊的。
这时急诊室的门打开了,周霆琛立马来了精神,专家先跟二人确认哪个是家属,才道:“病人常年吸烟的毛病要改,之前是不是还有过大量酗酒导致急性胃穿孔的经历?”
周霆琛全然不知。
小桃点头:“那些年大少独自创业,有时候为了跑个项目单子成宿成宿不睡觉,一天三顿都要陪酒喝,进医院也是常有的事。”
“那就对了。”专家点头:“吸烟、喝酒、饮食不规律本身就伤胃,长年累积下来胃肯定受不了嘛,这本来就有旧伤,这次外力重击导致胃部软组织挫伤严重,雪上加霜才有了胃出血。”
“需要输血吗?我是o型血,我可以捐献。”
“不用。”专家朝他摆摆手,“已经没事了,我开了奥美拉唑和埃索美拉唑,按时服用,忌口辛辣刺激食物,好好养一段时间。”
等专家走后,周霆琛心急地冲进病房。小桃眨眨眼,干脆去外面买饭。
何金玉坐在病床,面如纸翼,苍白的几乎与雪白的墙壁融为一体,颀长的睫毛垂落,在眼睫勾出一道浅淡的眼线。
周霆琛怔愣一瞬,他从没见过如此狼狈的何金玉,脸颊、唇角还有眉眼没有一丁点血色。
如果没有何金玉帮他挡的一下,如今躺在床上脑袋开花的就是自己了。
他慢慢走过去,在床头坐下,低头道:“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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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