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天必定护佑北狄战无不胜,踏平宁国京都!”
北狄士兵用拳头捶着身上的甲衣,发出了高亢的欢呼声。
“巫医说了,长生天已经对他说,这个宁国质子是极佳的祭品——来人,把他绑到木架上,和那些牲畜放在一起。”
穆玦的双手被人缚在背后,绑在了木架上。
巫医端来了一盘涂料,在他脸上勾勾画画,像是在写给长生天的祭文。
涂料落在脸上很冷,他闭上了眼睛。
身体没有任何支撑,只能靠双腿站在地上,但不过小半个时辰他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青年身上的颤抖更剧烈了,一半是冷的,一半是双腿的酸疼,就像两块软绵绵的布,根本无法支持他站立起来。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屈腿滑下去,靠着手腕上死死绑在木架上的绳子来让自己不至于完全摔在地上。
太阳悬到了头顶,这里的阳光要更刺眼一些。
穆玦在昏沉中被喂了几口水,他强逼着自己睁开眼。
好像到了午时了。
手被粗糙的麻绳勒着,早已磨出了一片血。
但他感觉不到手腕上那点零星的疼痛,他的五脏六腑好像要被掏空了,连呼吸一下都要缓上许久,喂给他的水大半都流了出去,顺着瘦削的下颌线淌过脖颈,再洇入衣襟。
北狄士兵似乎也等不及了——他们不在意一个宁国质子是否被献祭给长生天,但他们需要宁国送来银子和布匹。
穆玦从木架上被放了下来,他靠着木架瘫坐着,看到一副纸笔放到了他面前。
“给你们宁国的皇帝写信,再给你们边关的将军写信,让他们立刻让使臣过来,或者把银子和绢布送来,否则……”
穆玦下意识抓起笔,像个孩童,连握笔的姿势也不对。
北狄士兵踹了他一脚:“快点,磨蹭什么?你想死吗?”
叫他给皇帝写信?
北狄人还是不够了解大宁。
送出去的质子什么都不是,如果皇帝会在意他的话,来当质子的就不会是他了。
给边关的将军写信,他甚至不知道领兵的将军姓甚名谁。
何况……他好像已经能预到自己剩下的时日了。
被献祭给长生天也好,病死也罢,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分别。
北狄士兵见他迟迟不动,冷哼一声:“还是个硬骨头,这样——你把信写了,一会儿就给你喝几口羊肉汤。”
穆玦仰起脸:“我写的信,一定会被送到吗?”
“自然,北狄送去的信函他们敢不看?”
穆玦没有很想喝羊肉汤,那种荤腥味太重的东西他喝了只会吐得更厉害。
他也没想涕泪横流地在信上求皇帝或者大宁的任何一个人。
给北狄送银子绢布,享乐的是皇帝、太子,受苦的却是边境的将士和百姓。
他一点都不想看到这样的景象。
他用笔沾了墨,一笔一划认真地写起来。
开头是“奸宦陆狗亲启”,中间是辞藻优美的骂人的话,末尾是祝他早日被五马分尸。
他写完了一封,觉得自己骂得畅快淋漓,又要了一张纸。
把皇帝、太子、九皇子通通骂了个遍。
北狄人当然看得懂他写的信函,但他们没想到穆玦没有写些好话哭求宁国的显贵快点派使臣送银钱救他,而是写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穆玦早已想好了说辞:“这是宁国皇室才会用的密语,他们看得懂的,你们只管送去就好了。”
北狄人将信将疑,但是这些信反正是穆玦的笔迹,而且他们才是此前两国战争的胜者。
何况穆玦一直被关在帐篷里,就算想向宁国报信,也说不出什么对他们有威胁的东西。
这人的命握在他们手里,几封信又能怎样呢?
一个北狄士兵骑上快马,带着这些信往边关的方向去了。
“督主,北狄使臣刚刚来过,送来了几封信,说是六殿下写的。”
大宁的中军营帐,曹毅大踏步把几张信纸放到了桌案上。
本该在都城的东厂督主却罩了件宽大的黑色斗篷,坐在大军主帅的书案后。
陆世廷拆开了一封信函,六皇子的字迹很好认,没有学到那些花里胡哨的字体,笔迹稚嫩得像初学的八岁稚子。
“北狄使臣说,若我们派去议和的人再不到,他们就杀了六殿下,重新起兵攻打边境。这信就是六殿下求我们尽快送去银钱布匹的……”
“求我们尽快送去银钱布匹?”
陆世廷眯着凤眼,一字一句地念了信的开头:“奸宦陆狗亲启。”
曹毅瞪大了眼睛:“什,什么?”
他无法把六殿下的脸和这个信的开头联系到一起。
“这……真是六殿下写的?”曹毅跪下来,一时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不必如此,他骂的也没有错。他既没有得罪过我,也没有争权夺势结党谋私,更没有放纵下属鱼肉百姓,只是因为他是皇帝的儿子,我就想他死,我的确是个畜牲。”
陆世廷折起了这封信,又拿起另外两封。
“他把皇帝和太子也骂了,若他不是皇子,倒很适合去御史台,他写的东西比很多御史骂得还好。”
曹毅低下头,不敢回话,等到督主把东西看完了。
“督主……那我们还派使臣去吗?”
穆玦:批量脏话.jpg
马上就轮到陆狗后悔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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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痛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