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玩乐的浮躁在越来越寒冷的天气消失不见,枯燥的学习每日的重复,仿佛一切都寂静下来。
贺氢哈着气搓手走在走廊,黑色粗线围巾随意缠绕在脖子上,半边脸埋下,很有安全感。
“早,贺氢。”陈晨曦打招呼。
贺氢抬眼,边整理围巾,道:“早。”
陈晨曦眼尖的说:“你最近过得很滋润啊。”
贺氢疑问:“嗯?”
陈晨曦笑着解释:“下巴圆润了些。”
贺氢想想最近确实补了不少。
最大的原因就是沈一域明目张胆的追求越来越火热,每天都积极送早餐,得空就来到三班晃悠,每次都不是空手来。
当然,年柊都委婉拒绝。但沈一域耐不住脸皮厚,根本不怕拒绝,丢下东西,刷一下脸就走人。
前几次,年柊都亲自还回去,但回到教室又出现在桌上。除了沈一域明显的追求,也有人暗中追求,表白信、小零食不断,有些不署名,有些署名。
反正到最后,年柊也懒得管了,零食饮料早餐都送进了贺氢的肚肚里,养出了些肉肉。
不过,贺氢省下不少做早餐买早餐的力气,也不用老远的大冷天跑去商店买零嘴,所以乐意之至的接受投喂。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班级,发现与平常沉默的早晨不同,全班都在热烈讨论。
陈晨曦抓住一个同学问:“发生什么事了?”
同学说:“温家年会邀请我们全班了!”
听闻以前温家年会不光是邀约贵圈企业家,也会邀请温岭的同学来参宴,但也只是同班同学。现在跨了几班直接邀三班全体,用意很明显。
陈晨曦凑到贺氢耳边说:“学神这次厉害啊,明面邀咱们,实际只想那个人来吧,你可得当心啊。对了,我听我爸说,今年温家年会,还要加之操办学神的生日会。”
贺氢点点头,知道了。
坐下座位,贺氢看到那张镶着金边贴着小钻的生日宴邀请卡放在正中间。
年柊从后门进来,手里也有一张邀请卡,贺氢细心发现他的邀请卡不一样。素雅高洁感,上面还有一道高深的数学题作为封面。
陈晨曦也在暗中观察,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看到没,走廊里学神亲自给的!!!”
贺氢:……嗯
前面的周文杰默默看到,直接的问年柊:“白柊,你去吗?”
年柊放好邀请函道:“会吧,大家好像都去。”
周文杰嗯了一声,转回身不说话。
班会课,蒋老师处理完班级小事后,又宣布一个消息。
十二月中旬,也就是下周,进行一个期末模拟考试。成绩出来后还是会进行一个系统的排名。考场和座位顺序打乱,不按期中成绩排名。到真正的期末考再实行。
这个消息的发出下一秒便是全班的怨天尤人的叹气。
叹气着,叹气着,那一天还是到了。高一年级的学生们简易的拿着笔袋在各自考场前等着。
寒冷的温度冻住了全场,偶尔出现几句窃窃私语,但也不久消失于空中。
一个女生忽然跟她的闺蜜说:“这鬼天气这么冷,会不会下雪啊?”
闺蜜摇头:“初雪啊。不要吧,在考试的这几天来,一点都不浪漫,只有心中哽塞。”
女生说:“也对,还有多久进考场?”
贺氢听到旁边女生们的谈论,静静的低头想着。
浪漫的初雪会在年底那会下落。
准确的时间是在生日宴上,温岭和年柊跳开场舞的时候下的。
突然,贺氢怀里塞进一个暖宝宝,热乎乎的。贺氢下意识接住,冰凉的手渐渐舒缓,僵硬的指节动作起来不再生愣。
陈子哲说:“脸冻得那么白,分你一个。”
贺氢看见陈子哲手中确实还有一个,便不客气的收下:“谢了。”
天空阴霾覆盖,沉重朦胧。他们靠着栏杆等待中,陈子哲忽然说:“白柊这次好像在楼上考,和沈一域一个班。”
贺氢:?
贺氢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喇叭响了。
“叮铃铃——叮铃铃——,自动门已解锁,请考生有序进入考场。”
不得已,贺氢纷纷随流进入考场,开始考试。
几天后,考试结束,部分老师组织阅卷,空出来的自习课也是练卷人日常。
“周五啦,分数是不是得出来了。”陈晨曦观赏着自己新做的指甲,语气带些许的忧伤说。
年柊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在贺氢饭上:“批了两天半应该差不多了。估计下周一会出来。”
自上次被陈晨曦说胖后,贺氢决心减量饮食,这些天的餐盘特地选的都是轻食沙拉。
贺氢拨动一下红烧肉:“拿走。”
年柊用筷子夹起放在贺氢嘴边一碰,贺氢自然的吃口咀嚼吞咽。
贺氢无语片刻,眼见着年柊又要夹一块,连忙道:“不要了。”
陈晨曦看着面前两人视若无人的举动,叹一口气。
周一,成绩出来了。
这次试卷难度中等,贺氢市排名的同等人数比上次增加了几百人。贺氢又看向班排名第一的年柊,这次市排名是第二,上了论坛知道温岭超了年柊一分,排名第一。
晚自习,旁边年柊的座位是空的,教导主任专门出卷子给市排名第一和第二的开小灶,在单独的教室练习。
贺氢没有照常复习刷卷。他来到了顶楼天台,不过并没有出去冷冷的露台那,只在楼梯间。
没有灯,门缝稍稍打开,透露微弱的灯泡光亮。
贺氢熟练抽出烟,打火,慢慢吸抽。空寂的环境下,打火机咔哒咔哒的关合,漫无边际的乱想。
温家年会是在这周末,还有五天、五天。主角攻与万人迷...酒醉的意外缠绵之吻,也会在那天晚上发生。还有......下个学期攻四号转学过来,还有......还有......
贺氢脑子很乱,无力的往墙一靠,深深呼出烟雾,心情差的厉害,脑海都是臆想的接吻画面。他一直知道这个主剧情,却总是下意识不去深想。
被影响了,一定被影响了。
不然心脏怎么会这么难受呢?
贺氢慌乱下灭掉烟星火,彻底拉开门,走到天台的他需要冷空气过滤过滤他的脑子。
令贺氢没想到的是天台栏杆的边缘处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也被吓一跳的转身,她脸上是未擦的泪水和掩饰的悲伤。
刘丝安!
贺氢一眼就认出了她。
灯泡的光亮是暗弱的,只照亮天台一小片的地方,刘丝安所在之处的身后是永黑,她的双脚是在光明与黑暗的交叉地。
刘丝安长发飘荡,她抓着栏杆,抿紧唇,眼里是害怕和祈求。
刘丝安颤颤巍巍的哭噎着开口:“别,别过来,求,求求你。”
天台的冬天是极冷的,冷风呼啸,吹过全身,贺氢僵在原地。
他记起来了,那个在原文里微不足道、只占据一行的...小事。
〔白柊在这一学期与同学相处十分融洽,同学们大事小事都爱找他交谈,俨然已经成为大家心中真正的班长。将近期末,原来的班长不堪学习压力,跳楼自.杀。白柊顺利被推举为下一任班长。〕
贺氢不敢置信这一幕真实发生在眼前。
要救她,一定要救她!
这不是主剧情,在小说只是细枝末节的一句话,可以救的。
贺氢说:“刘丝安,你不要冲动!”
刘丝安哭道:“我没冲动!我早就想这样了。”
贺氢慢慢靠近:“因为成绩?成绩是可以改变的,但你跳下去后反悔想活就改变不了。”
刘丝安说:“不是的,你别过来!”
贺氢停下脚步,手塞进口袋,摸索手机,心一凉发现忘带了:“好。我不动,你也别动。我们聊聊天吧,你说说你非跳下不可的理由,你要跳也不差这一点的时间吧。”
刘丝安支支吾吾哽咽着,像是宣泄的爆发:“我努力过!真的努力,努力.....但是越考越差。陈晨曦也讨厌我,不理我了。你们这些天之骄子懂什么!”
刘丝安自我否定的哭诉:“不管我怎么坚持怎么认真,就是好不了。你们所有人都瞧不起我!没错,我就是个暴发户的女儿,还是马上即将破产背负欠条的暴发户。我想继续读下去,想拿全免奖学金,但是不行,就是不行。”
“我每天!每天!都在煎熬!你知道吗?晚上,我总是在祈祷,祈祷我爸的生意好一点,祈祷我的努力可以有回报,祈祷明天晚点到。”
刘丝安痛苦的摇头胡乱的讲着,“但是一个都没有,都没有。......明天我爸就要宣布破产了。”
刘丝安笑了出来,仰头看那模糊不清的星星:“哈哈哈哈,我已经看不到未来了。帮我跟陈晨曦道个歉。”
霎那间,刘丝安的身体向后慢慢倾倒。
贺氢来不及大步向前一扑,双手猛力拽住。
刘丝安悬在空中,她不禁往下看,脚下的虚空是无尽的黑暗,
她突然惊恐至极的挣扎。
她突然间很后悔。
她不想死在这冰凉的地上,萧瑟的冬天,无昼的夜晚。
贺氢吃力的上拉,刘丝安的晃动难度加深。
贺氢的上半身也拖敞在空中,他艰难道:“别动,别动,我拉你上去。”
刘丝安被一点一点上移,她的力气全没了,续不上一点力气去支撑她脱离困境。
晚自习中途的下课铃响起,不少人去超市买吃的发现这一幕,楼下围聚不少人,拿手机已经报警了。
贺氢拼尽全力,正想一股气拉上来时,手突然火热的灼痛,刘丝安一下子变重。
刘丝安惊叫的往下掉一截,贺氢也快支撑不住的咬牙坚持。
在下面惊呼的人看来,贺氢也即将同刘丝安一起掉落。
刘丝安绝望的喃喃道:“放手吧,我不想下了地狱,还欠一条人命。”
手上的刺痛灼热愈来愈烈。
贺氢崩溃的拉住摇摇欲坠的刘丝安,脑中被不断侵入一句话,魔鬼般不停重复。
放弃吧,这是她的命,放弃吧,放弃吧。
贺氢耳鸣发作,眸中含着泪花,双手通红。
为什么,为什么它要阻止?警告吗?
呼——谁来都好,快点,快点,来一个人啊!
可以改变的,是可以改变的。
身后的天台门其实上来不少的人,但门奇迹般打不开来。隔着门,可以听到暴躁的怒骂声,陈晨曦抽泣的喊,再坚持一下,再坚持坚持,贺氢。
手摩擦着,刘丝安正在慢慢滑落。
危难之际,门哐当一下被踹拆了下来,贺氢只闻到熟悉的花香,迷糊的画面眩晕过后,是刘丝安抱住陈晨曦小声哭泣,陈晨曦大声怒骂。
结束了。
贺氢无力的躺在地上,眼前的光亮被年柊遮挡住。
贺氢轻笑:“你来啦。”
年柊拉起贺氢,无声紧紧的抱住。
当晚送去医院,贺氢除了轻微的拉伤,没有什么事情。而刘丝安也没有重伤,但需要留院疗养。之后,听说父母给她办了休学。
年柊依然如剧情当上了班长。
*
冬天的深夜是格外寂静的。
年柊忽然间梦到了前几天那晚的事。
安静的自习室,年柊做着毫无挑战性的题目,先一步于温岭写好。温岭似乎想跟他交谈,他没兴趣与他攀交,无视的走出房间。
指尖上有铅笔打草稿沾上的灰烬。
年柊眉头不皱,平淡的去洗手间洗手,每个部分沾灰的都洗干净。
楼外突然吵闹声不断,有人在交谈着什么跳楼,轻生的字眼,但年柊一点也不在意,因为不关他的事,也不想去凑什么热闹。
“啊,要掉了!哎呀,119还不来啊。”人群开始惊呼。
年柊依旧毫无波动的想着,轻轻晚饭没吃多少,买点吃的。
他走出楼,去向超市方向,路过中间一群的人们。
年柊不经意间抬眼一看,踏出的脚步瞬间顿住。
他一眼就瞧见拉着女孩悬在空中快一起掉下去的男生是贺氢。
时间迅速奔跑,年柊不带喘气的跑上了楼顶。
一堆人堵在门口,陈晨曦哭丧的坐在地上喊:“这破门明明没锁,怎么打不开啊,怎么办啊!给学校那么多钱,破门也不修一下!”
一些学生老师不停的踹门,还拿着锤子企图撬开。
年柊推开人群,想踹开门试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发现有股力量似乎在阻止自己,但也只是一刹那的功夫,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不易察觉和关注。
一下子踹开门后。
年柊只记得深深的后怕,差点就要失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