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0点30分,霍沉玄与何孝元走出公寓楼。
望着凄迷的月色,何孝元忍不住叹了口气。
5-2的青年是个阿宅,有一间关得严丝合缝的神秘小黑屋,里面全是他的二次元老婆,还有各式各样的等身抱枕,被霍沉玄撞开门后,阿宅青年恼羞成怒,爆发了小宇宙,把他们双双轰出门。
公寓楼前有一棵老树,树下安置乘凉长凳。
何孝元走出公寓楼的时候,长凳上坐着的两人纷纷朝他们望来,正是谢灵岚和相德昧,“你们也结束了?有没有发现?”
何孝元摇摇头,目光落在谢灵岚流血的胳膊上,问道:“姐妹,怎么受伤了?2-7那位很难对付吗?”
“没事,已经解决了。”
两拨人互相对了情报,确认都没有发现后,便坐在楼下的长凳上等待最后的谢回澜。
谢灵岚又继续之前做的事——看监控视频。
谢灵岚扩大了范围,不局限于这三天。虽说这是警方的工作,但现在也没别的事可干。
32倍速看完了这三天的视频,谢灵岚又往前看,直到左下角的时间显示晚上11:56,一辆熟悉的宝蓝色幻影加长缓缓驶入公寓,在相琢令公寓楼下停住。
嗯?
谢灵岚打起精神,借着路灯灯光看清了车牌,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终于确定,这就是他哥的车。
车里似乎有两个人影,人影先是各自坐在正副驾驶位,而后慢慢交叠……
意识到这两人在做什么,谢灵岚蓦地瞪大眼,她突然想到,相琢令的好感度暴增,似乎就是四天前的夜晚。
那天,谢回澜很晚很晚才回家,据说是带相琢令去看了演唱会。
车里的人吻得难舍难分,谢灵岚捂住脸,却偷偷睁开眼,从指缝里偷看,脸颊已经泛起了红晕。
就在谢灵岚忍不住内心的尖叫时,忽然注意到某棵树下有阴影晃动。
如果放在平时,谢灵岚不会特意注意这个细节,但是现在,任何一点微末的发现,都可能扭转局势。
指尖拖动进度条,倒回去,谢灵岚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了那阴影不是树影,而是,一个人。
从那个人的站位和面向,谢灵岚判断,ta正在看车里的人,而且看了很久。
这或许是个突破口。
谢灵岚立即召集众人,给他们讲了自己的发现。
霍沉玄的注意力不由偏到车内拥吻的两人身上,他自然也认出来其中一个是相琢令,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攥紧。
何孝元聚精会神地扒监控,“姐妹,能往前看看吗?我们得确定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好。”
谢灵岚一点点拖进度条,发现当天晚上8点左右,这个人就一直在树影下。
他们为这发现激动不已,将这人的样貌特征发给警方,在警方调取公寓附近的监控里,的确捕捉到了这么一个人。
双方协力,办事效率极高,很快警方就把这人的高清侧面图发了过来。
看清这人的一瞬间,何孝元如遭雷劈。
“这人,是喻苏言。”
*
谢回澜的目标是相琢令隔壁6-7的人家。
根据警方走访得到的信息,6-7是合租房,两人合租,但平时只能看到一个人出入,最大的可疑点,或许就是离相琢令家最近。
“叩叩叩。”
谢回澜站在6-7门外,目光不自主看向6-6的门口,谁也不知道谢回澜平静的表情下是怎样的汹涌暗流。
从相琢令失踪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他们是否已经错过最佳救援时机?
不知道、等不及、想要快点把人找到。
焦急、躁怒、惊惧……各种心绪缠绕交杂,是谢回澜从未体会过的东西。
如果,他真的找不到相琢令该怎么办?
如果……
“吱呀”一声,门开了,打断谢回澜渐渐滑向深渊的思想,他抬眸,沉黑的眸子在昏暗的走道上莫名令人害怕,像一团化不开的浓墨,又像一潭幽深静谧的池水,无端令与之对视的人感到恐惧。
开门的年轻人移开目光,“请问,先生,你找谁?”
谢回澜拾掇好表情,“不好意思,我朋友他失踪了,他就住在你隔壁,我想来问问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他。”
“隔壁?你是说6-6的那个小哥哥?”相琢令样貌好、一身穿搭一看就是名牌,走在外面,几乎没有人会不被他吸引,加之年轻人就住在相琢令隔壁,他们偶尔还会在阳台碰面,互相打个招呼什么的,听说对方失踪,年轻人露出难过的表情,“帮不上忙真是不好意思,我最近公司加班,好几天都直接睡在公司,很少回来。”
“你平时,一个人住么?”
“我还有个合租室友,但他比我还忙,一个月都回来住不了几天。”
言下之意,可能室友也帮不上忙。
谢回澜敛眸:“打扰了。”
“没事没事。”
谢回澜心事重重地下楼,谢灵岚等人冲过来,说有重大发现。
*
众人破门而入的时候,喻苏言并不在家。
喻苏言的家就和他的人一样,干净整洁,地板砖光可鉴人,家具摆放井井有条。
就是,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房间没人。”相德昧道,“我们会不会找错地方了?这里不是喻学长的家?”
“是他家。”霍沉玄从卧室里搜出了喻苏言的证件,“能找到他的部分证件。”
谢灵岚去了卫生间,看过后道:“他应该有段时间没回家了。”洗漱台面积了浅浅一层灰,垃圾倒是都倒了,只是没有换新垃圾袋。
从楼道里的监控显示也能知道,喻苏言三天前提着垃圾袋出门后,再没回来过。
打电话去克里斯汀实验室,对面说喻苏言因为身体原因,请了长假,四天之前就没露过面。
喻苏言身上的怀疑度在逐渐增大,谢回澜又想起之前给喻苏言打电话时,电话那头的男人十分冷静,似乎并不关心前男友的安危,与他此前展现出来的形象完全不符。
现在想起来,喻苏言的态度如此古怪,谢回澜应该第一时间把他列为嫌疑人,却偏偏把他漏掉了。
或许是关心则乱,谢回澜按着太阳穴,长时间精神紧绷,导致他此刻竟然无法集中注意力,再看霍沉玄,与他差不了多少。
这一晚,众人奔波劳累,却一无所获,谁的表情都不好看。
谢灵岚柔声道:“很晚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谢家的人会尽全力搜救小相先生的。”
霍沉玄:“我们霍家也会。”
几人各回各家。
现在已经快接近凌晨两点,月朗星稀,秋风凉爽,谢回澜坐在后排,车窗开了一条缝,让冷风吹乱他的头发,借此来平息心中那股急躁的火。
“哥,”身边的谢灵岚道,“别担心,相琢令他吉人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谢回澜回眸,子夜般的瞳孔透着难以遮掩的疲惫,像是询问又像是祈求般的:“真的么?”
“嗯嗯,如果把我们的世界当成一本书,相琢令就是那个主角,主角一般都有主角光环的嘛。”
“你和他说了同样的话。”
谢灵岚神情一呆:“啊?”
妹妹的秘密就在眼前,薄如一张纸,谢回澜却没有戳破,他握住女孩儿的手腕,拿起来仔细端详,“伤口疼么?”
“嗐,不疼。又不是没受过比这更严重的。”
谢灵岚小时候走丢过,拐走谢灵岚的人贩子是有组织有纪律地拐卖人口,每拐走一个孩子,就会剥除孩子身上的所有物品,再让他们换上统一的服装,这是为了排除孩子携带定位跟踪器。
谢家倾巢出动,也花费了半个月,才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找到谢灵岚。
后来谢回澜才知道,与谢灵岚同样被抓的,还有霍家和相家的孩子。
这三个孩子生得最漂亮,也最不安分,经常逃跑,被人贩子逮回来就是一阵虐打。
为了不让妹妹留下阴影,谢回澜很少提及这段往事,乃至于他自己都忘了,他和相琢令的初见,其实不是篝筹交错的晚会,而是那一间狭窄的地下室。
但他当时满心满眼只有自己遍体鳞伤的妹妹,对角落里那个同样细瘦伶仃、伤痕累累的小孩只匆匆瞥了一眼,小孩立刻露出警惕的目光,展开双臂保护身后另一个孩童。
谢回澜于是收回目光,头也不回地走了。
想起这桩往事后,谢回澜就忍不住奔涌的思绪,他在想,他的小孩是不是又被困在同样窄小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等着骑士前去拯救。
“哥,你别太忧心。”谢灵岚以为谢回澜不说话,是又陷入了情绪的风暴。
话音未落,谢回澜的手机突然响起。
有人给他发了消息。
谢回澜本来没心思查看,但熟悉的字眼让他的目光停留在那条短信上。
发消息的号码是他自己的号码,谢回澜疑惑地点开信息,瞳孔猛地一缩。
【我是相琢令的系统,他被困在[定位],快救他!】